第967章 愛民如子
情緒來得快，去得更快，在崔維楨的安慰下，葉蓁蓁突如其來的小傷感很快就不翼而飛了，漸漸地覺得不好意思。
大庭廣眾之下哭鼻子什麽的，也是非常羞恥了。
好在還有一道屏風相隔，不然寧國夫人淚灑公堂的八卦也將成為石縣百姓們茶餘飯後的主題之一。
葉蓁蓁離開崔維楨的懷抱，掏出隨身攜帶的小鏡子照了照，發現隻有鼻尖有些紅，不由心中慶幸，好在她沒有上妝，不然今日就要成為一隻大花貓了。
崔維楨寵溺看著她，覺得她緊張兮兮的模樣都帶著難言的可愛和靈動，一如初見般鮮活和明媚。
替她挽起碎落的鬢發，崔維楨低聲問道：“餓不餓？”
不問還好，這麽一問，葉蓁蓁腹中立馬唱起了空城計。
葉蓁蓁今日隻顧著看熱鬧，崔維楨也忙著破案，壓根兒就沒空用午膳，隻是中午休息的時候草草吃了一些東西，大半天下來，早就消耗得差不多了。
“我現在餓得能吃下一頭牛。”
崔維楨輕笑了出來，刮了刮她的額頭：“墨硯在縣上最好的酒樓定下了酒菜，娘和孩子們都過去了，咱們現在也過去吧。”
方才確實看到墨硯離開了一趟，原來是去定酒席了。
葉蓁蓁滿意地點了點頭，又掏出小鏡子照了照，確保自己看不出異常，才起身準備出去。
結果，才剛站起來就被崔維楨扣上了帷帽：“帶著吧，外人的人還很多。”
葉蓁蓁：“……也好吧。”
林密案件的相關人等已經被押送大牢，連張驛臣和卓嬤嬤等人都被關押到同一處，至於他們的家眷們，縣尉已經帶人去收押了，隱隱的還能聽到縣衙後頭傳來哭鬧聲，想必是那些女眷們無法接受這樣的結果。
葉蓁蓁一聲歎息，崔維楨立馬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麽，道：“你放心吧，我已經下令讓人對那些內眷們以禮相待，選了條件不錯的牢房收押她們。”
葉蓁蓁默默地握住了他的手。
侯主簿等人還在外頭恭候，看到知府大人及寧國夫人的身影從屏風後頭出來，連忙上前見禮。
侯主簿代表其他人提出了邀請：“大人遠道而來，還替我們石縣的百姓們鏟除了惡官，我等感激不盡，實在無以為報，唯有備下薄酒小菜一席，還請知府大人和寧國夫人賞臉。”
“不必如此興師動眾。”
崔維楨拒絕了他們的好意，開口吩咐道：“本官不宜在此地久留，處理完此事便要啟程，又因縣令和縣丞下獄，石縣的大小事宜暫且由侯主簿與張縣尉暫代，等待朝廷的最新任命。”
侯主簿既是歡喜又是遺憾，強壓著複雜的情緒應了是，他又想了一點：“如今天色已晚，大人想必還沒找到落腳的地方，下官有一處別院，雖然簡陋，但還算幹淨，還請大人和夫人今晚去別院暫住幾日。”
崔維楨這次並沒有拒絕，點頭致謝——不管別院有多簡陋，總比客棧住得舒服。
再次開口時他的語氣緩和了許多：“今夜你與諸位裏正多辛苦一些，把全縣的受災人口和受災情況統計起來，清數糧倉粟米，本官明日再做具體的賑災安排。”
裏正們的臉上俱是浮現出欣喜之色，對著崔維楨拱手作揖：“大人英明，我等替百姓們感謝大人的恩德。”
崔維楨抬手扶了他們起來：“不必如此，本分罷了。時辰不早了，你們也散去吧。”
侯主簿和裏正們紛紛告辭。
門口還守著許多久久不願離去的百姓們，崔維楨見到此情此景不禁微微動容，特地走了過去，對著他們拱了拱手：“各位父老鄉親們，法網恢恢，疏而不漏，今日惡官已經伏法，日後朝廷會另派縣令前來治理石縣，鄉親們的日子肯定會煥然一新，越來越紅火。此前朝廷失察，讓林密此等狗官魚肉鄉裏，給鄉親們帶來了災難，本官深感抱歉，特地向大家道歉。”
說完，他對著百姓們長長地作揖，葉蓁蓁也緊隨而至。
外頭的百姓們都被嚇了一跳，很快，又感動得熱淚盈眶起來。
普通老百姓們對父母官的要求並不高，可以不必造福鄉裏，但隻要不剝削他們就夠了，但事實上，他們經常遇到的，都是林密之流的父母官。
他們身為螻蟻，如牲畜般被肉食者們奴役、驅使，沒人在乎他們是如何想法，也沒人顧忌他們的尊嚴，像知府大人這般，鄭重其事地向他們道歉的，更是前所未有的稀奇事。
大人們都是高高在上，何曾把他們放在眼裏過呢？直到今天，他們才嚐到被尊重、被嗬護的滋味。
這才是老百姓們的父母官啊！
百姓們又哭又笑，甚至還有人跪了下來，衝著崔維楨磕頭：“大人對我們石縣百姓的大恩大德，我們沒齒難忘。”
“大人愛民如子，是百姓之福。”
……
一張張淳樸又赤忱麵容在眼前浮現，崔維楨心中大受震撼，花了好長的時間才平複了心中的波動，他讓衙役把跪著的百姓們都攙扶起來，才道：“鄉親們，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他的仿佛如金科玉律般有效，這些久久不願離去的百姓們終於陸陸續續地離開，井然有序，不爭不搶，完全不需要衙役們疏導指揮，不由讓人感慨萬千。
崔維楨感歎道：“我不過是把林密等人緝拿歸案，百姓們就感激涕零至此，可見林密等人失民心已久，此乃前車之鑒也。”
葉蓁蓁走到他的身邊站立，看著漸漸遠去的百姓們微笑道：“不僅僅是林密之故，維楨你高風亮節，愛民如子，老百姓們自然就感受到你的情意，才會發自肺腑地愛戴你。”
崔維楨回頭看她，微微露出了笑容：“夫人高義，饒是我也自愧不如。”
葉蓁蓁被打斷了情緒，不由嗔了他一眼：“花言巧語，就會哄我開心。”
“那夫人可曾開心？”
葉蓁蓁揚起了嘴角：“開心。”
崔維楨的眉梢也染上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