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1章 可以燎原
崔維楨的頭發擦得差不多幹的時候就簡單地紮了起來，一行人去給崔大娘請安，崔大娘雖然遠居後院，但明熙苑發生的事情也知曉了，免不得又抓著崔維楨的手詢問了一通。
“怎麽突然想到要下鄉？聽說你和周武下泥潭幫老鄉救牛了？你自己也常說君子不立危牆之下，泥潭不知深淺，你貿然下去可曾想過安全問題？”
崔大娘是崔維楨的親娘，詢問起來問題來單刀直入，把葉蓁蓁方才沒忍心責備的問題一股腦地拋出來，直把崔維楨問得啞口無言。
崔維楨自知理虧，老老實實地聽訓，崔大娘到底是心疼兒子，最後還是主動給了台階下，詢問了他這兩天的經曆來。
崔維楨鬆了口氣，詳細地替家人講了他這兩天的經曆。
明州府城去歲遭遇水災，明州城內能夠迅速恢複起來，但是普通老百姓的抗壓能力非常弱，雖然有朝廷賑災，但畢竟延遲了一些，再加上有一些縣令不作為，百姓們可謂是飽受苦難。
崔維楨前日調查各縣的賑災情況，發現情況不容樂觀，不少百姓耽誤了春種，如今田裏是青黃不接的局麵，雖然有朝廷的賑濟，但現在許多百姓已經到了物力維艱的狀態。
“現在許多百姓都吃不飽飯，一整天隻靠喝稀粥支撐著，甚至都進山挖野菜挖草根度日了。”
“阿彌陀佛，百姓的生活竟是如此困難嗎？”
崔大娘一聽就嚇了一跳，因為明州城內一派繁華，任誰看都覺得明州百姓已經成功度過了劫難，沒成想城內城外竟是兩個世界。
葉蓁蓁也聽得頻頻皺眉，若是一小戳百姓還好，憑借施粥還能勉強扛下去，但是按照崔維楨的說法，百姓們普遍都過得不好啊。
崔維楨見大家的情緒都因他帶來的消息而低落，一時間有些後悔，連忙描補道：“無妨，明州府常年遭遇水災，明州上下早有應對經驗，你們無需擔心，官府自然有經驗解決。”
若有經驗解決，前任知府何至於因為應對不力而被罷官？
葉蓁蓁沒有拆台，而是主動接過話題，下令讓下人擺膳，越過了這個話題。
用完晚膳後，崔執端和崔執明回去了前院，葉蓁蓁和崔維楨陪著女兒玩了一會兒，等到她休息了，才相攜著走回明熙苑。
六月的星空星子璀璨，晚風送來一陣陣清涼，丫鬟們遠遠地墜在後頭，葉蓁蓁和崔維楨慢慢地走著，誰也沒有說話，享受著難得靜謐時刻。
葉蓁蓁握著崔維楨的手，這隻手並沒有讀書人的細膩，手心帶著點微繭，那是常年練習射箭留下來的。
手心慢慢地沁出了汗，葉蓁蓁鬆開了手，崔維楨卻緊緊地握著，她抬頭一看，卻見他眉頭緊蹙，壓根兒不知道她的動作，顯然已經陷入了沉思。
顯然明州的情況並沒有他方才所說那般容易。
“有什麽我可以幫得上忙嗎？”
崔維楨捏了捏她的手心：“沒關係，不用擔心。”
葉蓁蓁也沒辦法了，在這一方麵，崔維楨的主意肯定是比她更多的。
一路走回明熙苑，夫妻倆剛想要歇下，就聽今夜值守秋蕪過來匯報：“郎君，夫人，兩位小郎君求見。”
葉蓁蓁和崔維楨走出內室，就看到崔執端和崔執明兩個小孩子正一人抱著一個小匣子站在那裏，正在嘀嘀咕咕的，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麽。
“你們這是在做什麽？”他們說得進行，一直沒有發現他們的到來，葉蓁蓁不由開口問了一句。
崔執端和崔執明這才抬起頭來，崔執端先把手中的小匣子遞過來，緊接著是崔執明，這兩個小匣子葉蓁蓁非常眼熟，因為這是她給兩個小孩準備的零錢箱。
“你們把零錢帶過來做什麽？”問出這話的時候，葉蓁蓁已經有了預感，不由看向孩子他爹，崔維楨此時凝視著兩位孩子，心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崔執端也轉頭看向他的父親，還帶著些許奶聲奶氣的聲音中是前所未有的鄭重和認真：“爹爹，這些是我和執明哥哥的零花錢，您幫我們捐給吃不上飯的百姓吧。我們大部分的銀錢都留在京城的，帶在身邊的隻有這麽多，幫不上什麽大忙，但是娘親說過，星星之火可以燎原，我們的零花錢雖然少，但是隻要心，一定能做成大事的。”
崔執明在旁附和地點了點頭。
葉蓁蓁看到他們這麽懂事，心中欣慰極了。
崔維楨也柔和了眉眼，一直緊皺的眉頭終於舒展開了，他逐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小腦袋，道：“你們的心意我已經收到了，放心吧，這筆銀子我一定替你們捐贈給有需要的百姓手上。”
得到保證崔執端和崔執明臉上都露出了笑容，甜甜地說道：“謝謝爹爹/叔父。”
葉蓁蓁低頭在他們臉上親了一記，在他們爆紅的臉色中笑道：“好了，兩位小朋友快回去休息吧，明天早上得去上學了，可不能在上學的第一天就打瞌睡。到時候被夫子打手掌，爹娘可護不著你們。”
崔執端和崔執明立馬緊張了起來，匆匆與他們告別，小跑著離開了。
葉蓁蓁喊都喊不及，隻好叫下人快步去守著，夜裏光線不明亮，免得他們沒注意路有了磕碰。
再次回到內室時，發現崔維楨正對著兩個小匣子發呆，聽到腳步聲他才回過神來，對著葉蓁蓁說道：“把這兩個小匣子收起來吧。”
葉蓁蓁有些意外：“不是答應孩子們要捐贈給百姓們嗎？”
崔維楨搖了搖頭：“這是他們的壓歲錢，我是一家之主，哪有用孩子的壓歲錢去填補窟窿的道理？孩子們有這份心是好的，先應下來，日後再找機會還給他們。”
很顯然，崔維楨的一家之主包袱很重了。
葉蓁蓁卻有些不看好，崔執端和崔執明現在可不是什麽三歲小孩了，自己的小匣子裏有什麽難道還不清楚嗎？若是日後再原封不動還給他們，保準跟你急。
看來日後是沒機會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