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0章 一方水土
崔執端被他們奇奇怪怪的言行搞得滿頭霧水，偷偷與執明哥哥吐槽：“執明哥哥，書院的師兄們都好奇怪啊。”
崔執明讚同地點頭，他也算是見多識廣了，京城雲山書院的士子們都沒這般奇奇怪怪呢。
“可能是一方水土養一方人。”他隻能如此解釋了。
崔執端想了想，覺得非常有道理，娘親說過對於別人的不同不需要去理解，尊重即可，於是他很快就釋然了，慢條斯理地用起了午膳。
可惜趙世柯如今滿心好奇，不想這麽輕易地放過崔執端，繼續問道：“今日葉夫子來書院授課，執端賢弟，你怎麽不去找葉夫子一起用膳？”
語畢，就發現對方用奇怪的眼神看著他，趙世柯有些莫名其妙，難道他說錯什麽了嗎？
很快崔執端的回答證明了他的猜想：“大哥哥，你怎麽能有這種想法呢？我娘來書院是當教諭，不是來帶小娃娃的，她自然有教務要忙，我怎麽能去打擾她呢？再說了，我三歲能夠自己用膳，已經不用娘親喂了。”
為了證明自己的話，他還特地勺了一口飯送進嘴裏，看向他的眼神充滿了鄙視。
趙世柯：“……”
現在的小孩都這般深明大義的嗎？趙世柯覺得他方才提出的做法應該是普通小孩都會生出的想法才對。
於是他把目光落在一直在幹飯的小胖墩身上：“宇文祁，如果你娘來了書院，你想不想去找她一起用膳？”
“不想。”
小胖墩宇文祁想也不想地搖頭拒絕：“我娘不讓我吃飽飯，我才不想找她呢。”
看著他圓嘟嘟、胖乎乎的小身子，趙世柯沉默了，不知道的還以為宇文家苛待這小子呢。
趙世柯不死心地再問了其他人，得到的都是否定的回答，他都開始絕望了，趕緊找同窗尋求認同：“淩兄，現在的小孩兒是怎麽了？我怎麽有些看不懂了？”
這麽深明大義識大體，真的是一群六七八歲的小孩嗎？
淩士子笑而不語，他方才在旁默默觀察，可算看出來一些端倪，除了崔執端和宇文祁這兩位小朋友是當真不想找娘親之外，其他小朋友明顯是有些意動的，但是為了避免在小夥伴麵前丟臉，一個個都睜眼說瞎話了。
他看破不說破，偏偏愛拆同窗的台：“趙兄，我看你是想拜見寧國夫人吧，你直接與執端小友直說便是了，何必拐彎抹角呢，他年紀小，可聽不懂這些彎彎道道。”
趙世柯立馬漲紅了臉，吭吭哧哧地說道：“你、你別胡說！沒有的事。”
淩士子笑得意味深長，崔執端也好奇地抬起了眼：“大哥哥，你想要見我娘？為什麽呢？我娘也是你的夫子，下次就可以給你授課了。”
他是看過娘親的課程表的。
趙世柯臉上的紅暈未散，在丟臉和求知之間來回權衡，最後還是求知戰勝了羞恥心，他紅著臉承認了下來，小聲說道：“可是乙班的須彌畫課在七日後，我已經等不及要向夫子請教了。”
等了七天又七天，他已經按捺不住了。
原來是想要見他娘親。
崔執端了然，開口道：“那你可以等一等，我娘等會兒就過來食堂了。”
嗯？不是沒去找他娘嗎？他又是如何知曉的？
趙世柯雖然心存疑惑，但想到這小子懟人的勁頭，還是明智地沒有問出來，非常安分地低頭用膳。
很快，他就知道崔執端所言非虛。
食堂突然響起一陣騷動，甚至有人低聲喊了起來：“夫子來了！”
“寧國夫人來了。”
……
趙世柯一桌人從飯盤中抬起頭來，就看到葉夫子、戴山長和李教諭一前一後地往食堂走來，李教諭向來醉醺醺的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一看就知道他老人家肯定又從哪兒騙到好酒了。
最重要的是，寧國夫人也來了。
許多人這是第一次見到寧國夫人，雖然早就得知對方將擔任自己的夫子，但在看到她年輕清麗的麵容時，心裏都十分不自在。
寧國夫人比許多士子都要年輕呢。
雖然心中複雜，他們還是紛紛起身打招呼，戴山長揮手讓他們坐下來：“你們用膳吧，不必見外，今日帶葉夫子過來認一認食堂。”
葉蓁蓁衝學生們點了點頭，顧不上在意他們的神情，與兩位同僚打了聲招呼就朝自家兒子走去。
她本來是想要找兒子一起用午膳的，隻是上完課回教諭直舍時遇到了李夫子，李夫子對須彌畫非常好奇，與她探討了許多相關問題。
李夫子見聞廣博，本身也是一名書畫大家，葉蓁蓁在與他的交流中學到了不少東西，聽聞他喜歡喝酒，還主動開口給他送一葫蘆葡萄酒，李夫子可高興了。
就這麽一耽擱，就趕不及與兒子一塊兒用膳了。
她往膳桌那邊一走，周圍的人都緊張地站起來打招呼，特別是與兒子同一桌用膳的年輕男子，哐啷一下地站起來，差點沒把桌子給碰倒，一下子就把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過來。
趙世柯設施現場，不僅被同窗們圍觀，山長和夫子們還詫異地盯著他看，他窘迫異常，臉上的熱度幾乎能夠煎雞蛋了。
葉蓁蓁隻是微微詫異，很快就猜到想起了此人的身份：“你就是趙世柯吧？執端與我提起過你，這孩子在書院承蒙你的照顧，今兒有機會，可真得要好好謝謝你。”
“沒什麽，沒什麽，這是應該的。”
趙世柯受寵若驚，連連說道：“執端師弟聰慧靈巧，學生平日裏也很喜歡與他說話，並沒有幫上什麽忙。”
崔執端看了他一眼，非常貼心地替緊張的大哥哥說話：“娘，大哥哥癡迷須彌畫，有許多問題要請教你呢。”
沒想到崔執端就這麽冷不丁地說了出來，趙世柯有些緊張，心想場合會不會有些不對？葉夫子不會覺得為難吧？
事實證明，母子就是母子，葉蓁蓁沒覺得兒子說這話沒什麽不對，甚至還非常大方地說道：“我今日下午還在書院，你若有什麽疑問，盡管去直舍找我。”
趙世柯頓時喜出望外，連連作揖道謝，葉蓁蓁看到他如此好學，心裏也很高興，隻覺得孺子可教也。
不得不說，她現在對夫子這個身份適應得非常良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