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夜宴
一進傻婆婆家的院子,香噴噴的飯香撲麵而來,麻九忍不住嗅嗅鼻子,加快了腳步,與此同時一個甜美的聲音從屋裏傳了出來:“你回來了!”
正是婉紅的聲音,親切,驚喜,還仿佛如釋重負一般。
“回來了!”
麻九邊說邊邁步進了堂屋,婉紅身形一閃,就從東屋迎了出來,劈頭就問:“老爹他們咋樣?”
“他們呀?叫一群人劫走了!”
麻九說話的時候,臉色陰沉,滿臉都是無奈,聲音還帶著悲憤。
婉紅聞聽麻九的話,身子就是一顫,看了一下麻九的神色,見不像開玩笑的樣子,便把紅唇一咬,急切的說道:“你說清楚點,到底咋回事?”
麻九一看把婉紅緊張夠嗆,不禁再也憋不住了,噗嗤一下自己先笑出了聲。
“戲弄人是吧?找打!”
婉紅看到麻九得意的笑容,知道自己被他戲耍了,便把眼睛一瞪,隨手操起鍋台旁邊的燒火叉,就要對麻九施暴。
“停!停!別動手啊!小心左臂的傷。”
見婉紅動怒了,麻九趕緊把雙手舉過頭頂,表示屈服,他可不想叫婉紅動手,真要磕碰到婉紅受傷的左臂,那可後悔死了。
“快說實話!再耍嘴就給你一燒火叉。”
婉紅把燒火叉在麻九眼前晃了一晃,帶著威脅的口氣向麻九發出了命令。
她的表情似嗔似喜,桃花臉龐洋溢著青春的活力。
美女生氣了,也有獨特的美。
麻九貪婪的看了婉紅一眼,笑笑,說道:
“我一直走到南門,街上人很少,戰場也都打掃了,聽南門附近的一個雜貨鋪老板說,五猴山來了一兩千人,衝進南門,把鬼子兵們打跑了,我想,你爹他們應該沒事,應該和五猴山的人一起出了南門了。”
聞聽麻九的話,婉紅臉上露出了一絲欣喜,她放下手裏的燒火叉,退後一步,倚在了門框上,說道:
“五猴山來了一兩千人,衝進了南門,看來,老爹他們是安全出城了,好了,進屋吃飯吧!都等你半天了!”
倚在門框上的婉紅看起來有些疲憊,她原來就擔心老爹等人的安危,自從麻九出了門,又開始惦記起麻九來,雙重惦記,雙重擔心,全靠信心和毅力支撐著,一旦壓力解除,反而表現出疲憊的神情了。
這就是過度興奮或憂慮後的抑製。
看婉紅的樣子是讓自己先進屋,麻九也不客氣了,首先走進了東屋。
飯菜已經擺在了東屋南邊的土炕上,一張厚重的木質八仙桌放在了鋪著葦席的炕邊,傻婆婆坐在了炕裏,正兩眼發呆地望著飯桌,似乎仍然心事重重的樣子,看見麻九進來,老人抬眼看了一下麻九,似乎想說什麽,蠕動兩下嘴唇,還是沒有開口。
麻九識趣地坐在了飯桌的東邊,給婉紅留了西邊的座位,這樣,婉紅不但緊挨著傻婆婆,左臂受傷的她,把右臂靠桌子近一些,更便於夾菜。
婉紅也緊跟麻九進屋,坐在了麻九的對麵。
八仙桌上擺了七八個盤碟,有水煮花生,有蒸茄子,有木耳炒雞蛋,有白菜炒粉條,有燉窩瓜,有紅燒肉,有油炸土豆片等。
看麻九望著飯桌發呆,婉紅假咳了一聲,說道:“麻護法,我們娘倆的三隻手鼓弄出的菜肴還行吧?”
“行!行!挺豐盛,謔,居然有紅燒肉!這是我最願意吃的!”
聞聽麻九的話,婉紅就是一愣,抬頭看著麻九,滿臉驚訝的說道:
“喂!麻九,你說啥呢?你最願意吃紅燒肉?我沒聽錯吧?這是幹娘做的,大軍願意吃的東西,這玩意,你原來可是一口不動啊!
你總說吃肉消化不好,好鬧肚子。再說了,你不沒有記憶了嗎?怎麽還知道自己願意吃紅燒肉呢?”
看著婉紅的驚訝和疑惑,麻九不禁苦笑連連,自己不是乞丐麻九,而是穿越過來的當代大學生,這事怎麽和婉紅說起呢?
把實情全部告訴她,她肯定不信,要是一點不說,以後令她驚訝的地方一定還很多。
想到這裏,麻九朝婉紅淡淡一笑,說道:“婉紅,我自從被獄卒用麻袋壓昏迷了,醒來的時候,以前的事情就什麽也不記得了。
不過,奇怪的是,腦袋裏又多出了很多奇怪的記憶,好像是若幹年後的人類社會,那裏很發達,很文明,人借助機器可以上天入地,包括這紅燒肉,我一看,就嘴饞,好像以前特別喜歡吃,你說說這是怎麽回事呢?”
聞聽麻九的話,婉紅先是一陣吃驚,她仔細端詳了麻九半天,眼神緩緩掃過麻九的每一個五官,每一寸皮膚。
接著,婉紅低頭,似乎陷入了呆滯,她抬起右手,輕輕拍打著額頭。
沉思了好一會兒,婉紅輕歎一聲,抬起頭來,看著麻九說道:“這事真有點奇怪,其實,我早就發現你和以前有些不一樣了,撇石子,你以前就不會。
變化最大的是你說話的語速語調,簡直和以前判若兩人了,但是,仔細想一想,監獄裏魚龍混雜,什麽人都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你接觸了他們,受了他們的影響,有了一些改變,我想是正常的。
至於你腦子裏突然出現的奇怪記憶,我想,一種可能是獄友的灌輸造成的,一種可能是你得了癔症,這個你也不用害怕,我想慢慢就會好的。”
聞聽婉紅的話,麻九緩緩的點點頭。
隻要婉紅不認為自己是妖孽,依然把自己當做是乞丐麻九,那就可以了,把自己不同於乞丐麻九的一些東西理解為癔症,那就最好不過了。
想到這兒,麻九臉上露出了一絲難以察覺的微笑,他朝婉紅感激的看了一眼,說道:“蹲了一次死牢,整出了一身毛病,隻要婉紅護法理解,那就知足了,好了,咱們吃飯吧!你和幹娘忙活了一下午,辛苦了!”
“我們心不苦,就是等的有點著急,從這兒到南門也不算很遠,你咋這麽長時間才回來呢?
另外,我看你把一卷白布扔到外屋窗戶台上了,那是啥呀?”
聞聽婉紅的問話,麻九神秘的一笑,夾了一個黑麵饅頭,咬了一口,才緩緩的說道:“我了解完了南門的情況以後,就趕忙往回走,當走到十字街附近的時候,發現一些鬼子兵正把一些乞丐押向西街某個地方······”
麻九就把營救散丐的過程一五一十朝婉紅講了一遍,婉紅聽完,朝麻九豎了豎大拇指,說道:“麻護法,死牢沒白蹲啊,長了心眼了,那卷白布就是圍裙和毛巾唄。”
“聰明!”
“那王爺府門前弄來的銀子呢?”
麻九聞言,低頭從腰間解下一個紅色布袋,恭恭敬敬遞給了婉紅,說道:“花了一些紙幣,剩下的,都在這裏呢!”
婉紅把布袋放到炕上,解開布袋,看了一眼,興奮的說道:“不少!不少!一百兩銀子,還有紙幣,夠買一些吃喝了,麻護法,功勞不小啊!”
“過獎!過獎!”
麻九邊說邊把筷子終於伸向了紅燒肉,他先給傻婆婆夾了幾塊,然後才往自己嘴裏送去。
“饞貓的本性沒變!”
婉紅嘟囔了一句,抓起錢袋子,哧溜一下子滑下了炕沿,去西屋了。
很快,婉紅右手繃著一個小酒壇子,興衝衝的回到了桌子旁,將酒壇子放在了麻九麵前。
雖然蓋著塞子,麻九還是聞到了濃烈的酒味兒。
人們對自己喜愛的東西敏感,其實,對不喜歡的東西往往更敏感。
麻九前世對煙和酒這兩個男人都著迷的東西不感冒,煙是一口不抽,因為聞著煙味就想吐,這是生理反應,麻九隻能順其自然。
至於酒,因為一直念書,也沒怎麽喝,就喝過幾次大酒,覺得挺難受的。
所以,麻九對酒也不耐受。
“早就想它了吧?你這回立功了,賞你壇酒吧!”婉紅一邊說,一邊把酒壇子推向了麻九。
看到眼前的酒壇子,麻九不禁麵露難色,自己前世對酒不耐受,早晨喝了斷頭酒,還耍了酒瘋。
不過,聽婉紅的話,似乎乞丐麻九對酒很感興趣,乞丐麻九感興趣,那麻九就必須感興趣了,否則,婉紅就會起疑心了。
想到這兒,略微猶豫了一下,麻九還是伸手拔下了塞著小壇子的布塞子。
謔!
更大的酒味撲進了鼻子,麻九眉頭一皺,不由自主地向後傾斜著身子。
這酒味仿佛是烈火散發出的熱量,距離遠一些,受到的影響就會小一些。
看到麻九對酒如此的忌憚,婉紅美麗的臉頰又浮現了一絲疑惑,不過,疑惑很快就被微笑替代了,她抬手捋了一下秀發,說道:
“咋地,半年不見它,不習慣了?咋嚇成這樣呢?對了,你說你啥也不記得了,難道連酒也忘了?
酒可是你原來最喜歡的東西了,三天不喝,走道像爬坡。
要不是你貪酒,喝醉了,也不能把王爺府的狗打死,趕跑就行了唄,即使打死狗,你也能跑掉,也不至於傻呆呆地等著人來抓你,對吧?”
婉紅說完,單手抓過酒壇子,給麻九倒了一碗,也給自己倒了一碗。
婉紅的臂力真大,麻九不禁暗暗有些吃驚。
這單手倒酒,絕對是費力杠杆,費力程度不下於十倍,這酒連同壇子,少說也有二十多斤,看婉紅輕鬆的動作,那她的腕力應該遠遠大於二百斤。
婉紅不但俊美嫵媚,還臂力過人。
麻九不禁生出一絲欽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