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燒荷包
大家鬧鬧吵吵地胡吃海塞、狂喝豪飲著,不知不覺已經頭頂三星了,當婉紅宣布節目演出到此結束的時候,薑盆主走上了舞台。
見狀,婉紅使勁打擊了兩下銅鑼,人們頓時安靜下來。
婉紅走下了舞台。
薑盆主掃視了台下幾眼,清清嗓子,開口說道:
“村民們,客人們,天已經很晚了,大家忙活了一天,也一定有些累了。
其實,最關鍵的,就是咱們不能打擾頭頂的牛郎織女,人家要休息了。”
哈哈哈······
台下傳來了一陣笑聲。
有人低聲喊道:
“薑牛郎,啥時候過河啊?”
“織女等的著急了,都脫了!”
人們又是大笑起來。
薑盆主也傻笑。
當台下安靜了一些,薑盆主接著說道:
“世上沒有不敗的花朵,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今天大家就喝到這兒吧!我把明天的戰備任務和禦敵的作戰方案向大家說一下······”
酒會在薑盆主講完話後就散場了。
幾張大桌子被抬回了飯廳,盆盆碗碗也收進了廚房。
麻九沒少喝,他本來坐在了桌子的一角,後來朱碗主硬把他拉到了自己身邊,和胖三、馬碗主、牛碗主等人坐在了一起。
這幫人,太能喝了,幾乎起手就幹,麻九每次隻喝半碗,這還喝得迷迷糊糊的。
看著逐漸散去的人們,麻九不禁有些惶恐。
惶恐啥呀?
有心事著急解決唄!
什麽心事啊?
說起來似乎好笑,就是他不知道自己晚上應該到哪裏睡覺去!
今天早上是在東廂房的南屋,和薑盆主一個炕睡的覺,可是,那可能是特殊情況的特殊安排,原來的乞丐麻九在哪兒睡覺呢?
麻九一無所知!
看見身邊的人們越來越少了,朱碗主幾人也去了東廂房,麻九真的有點慌張了。
唉!
沒有別的辦法了,隻能問婉紅了。
可婉紅這一會兒跑哪兒去了呢?
她的屋裏並沒有亮燈,說明她沒有回屋。
找!
麻九在院裏院外找了半天,也沒見婉紅的蹤影。
人們紛紛離開了院子,奔著自己睡覺的地方去了。
很快,院子裏變得靜悄悄的,連廚房也滅了燈,顯然,大師傅們也走了。
隻有東廂房的南屋亮著燈,不時傳出幾聲歡笑。
此時,麻九感到這個笑聲特別刺耳,隱隱有諷刺之意。
夜風吹拂在麻九臉上,帶來了絲絲涼意。
孤獨的感覺很煎熬,很無助。
好像被世界拋棄了,自己的感受無人知曉,無人關懷。
很冷。
麻九現在隻能站在舞台邊上的盆燈旁發著呆。
瓦盆裏的穀殼還沒有燃盡,火苗似乎在垂死掙紮,忽明忽暗的火光照在麻九臉上,就像麻九不安的心。
看著就要熄滅的火苗,麻九不禁輕歎一聲,哈腰撿起一個木棍,用木棍翻動著穀殼,下麵沒有燃燒的穀殼被翻了上來,瓦盆燈的火焰立刻大了起來,一股青煙向空中竄去。
懷抱珍珠迎風搖,
碾破成糠空中飄。
不去釜中壯豬狗,
化作烈火更逍遙。
沙沙沙······
一陣輕微的腳步聲傳來,麻九轉頭一看,不禁麵露喜色。
原來是婉紅步履款款的走進了院子,神態帶著幾分醉意,朦朧的月光下,她顯得更加婀娜嫵媚,給人一種仙女下凡的感覺。
月光下的仙子。
麻九見狀,快步迎了上去,一股幽香頓時傳了過來,沁人心脾。
美人如花,洋溢芬芳。
陶醉的抽動兩下鼻子,麻九開口說道:
“婉紅,你喝醉咋地,走路咋輕飄飄的呢?”
婉紅聞言,停下腳步,眉梢一挑,兩隻烏黑的大眼睛望著麻九,半天,才有些挑釁地說道:
“我喝醉了?真是牽著木船過河——笑話!不服咋地?不服咱倆接著喝,看誰先倒下。”
聞聽婉紅的話,麻九可癟茄子了,他可不敢再喝了,現在肚子鼓鼓的,還直往上反,再喝一口,那可都比毒藥難以下咽啊!
想到這兒,麻九隻能賠笑兩聲,說道:“師姐,知道你沒事,你能喝,再喝還能喝一鍋,可天色太晚了,哪天再喝吧!”
“貧嘴!你以為我真陪你喝呀?做夢去吧!”
“現在的夢境很好,瓦盆大燈紅彤彤,牛郎織女醉朦朧。不用鵲橋空中飛,更無天河水轟鳴。”
“什麽牛郎?我看你是色狼!拿過來!”
婉紅瞪了麻九一眼,潔白的右手伸到了麻九眼前。
“拿···拿···拿什麽呀?”
婉紅突然的舉動一下把麻九弄糊塗了,說話也吞吞吐吐起來。
“還能是什麽?荷包唄!”
麻九明白了,婉紅這是管自己要大花小花套在自己脖子上的荷包。
看了一下婉紅不善的眼神,麻九苦笑一下,乖乖的摘下了脖子上的兩個精美的荷包,有些不舍的放在了婉紅的手裏。
婉紅二話沒說,抓起荷包,有些急切的走過麻九身邊,來到舞台邊上的瓦盆大燈前,一甩手,兩個荷包飛進了煙火之中。
火苗晃蕩幾下,先是變小了一些,很快,就變大了。
荷包和絲線見火就著,很快,就化為了灰燼。
麻九望著婉紅的舉動,一臉的尷尬,一臉的驚訝,嘴巴也變成了出水的魚兒一般。
雖然有些意外,麻九心裏還是歡唱的。
婉紅緩緩的轉過身,凝望了麻九片刻,說道:“可惜嗎?”
麻九看著婉紅毫無表情的美麗麵孔,半晌,才輕輕的說道:“有點!”
婉紅聞言,淡淡一笑,說道:
“這兩個荷包今天上午沾染了那幫彎刀會敗類們的血跡,不吉利,我替你銷毀了它們,這回還覺得可惜嗎?”
“不可惜!”
麻九毫不猶豫的表達了自己的感受。
不過,大花小花在遭受彎刀會敗類們淩辱的時候,是否真的帶著這個荷包,麻九實在不知道了。
也許婉紅是在找借口。
麻九也希望婉紅在故意找借口。
兩人陷入了沉默。
兩雙眼睛在朦朧的夜色下,凝望著。
火光似乎變得暗淡了下來,不過,夜風似乎變得溫暖了。
麻九不再感到清冷了,有一絲火苗在心頭緩緩燃燒。
火光越來越暗,婉紅收回凝望麻九的目光,說道:“你的歌唱的很感人,很好聽,是和獄友學的,還是腦袋裏的奇怪記憶?”
“我自己也不知道!”
“還有其它的歌嗎?”
“有!不少呢!”
“等哪天教我一首吧!不要這樣傷感的,要歡快一些的。”
“沒問題!不過,拜師需要行拜師禮。”
“怎麽行禮?”
“很簡單!在我額頭上親一下!”
“做夢!”
兩人又陷入了沉默。
不過,這回婉紅沒有再看麻九,而是仰望星空,發呆。
麻九也朝星空望去。
忽然,一道流星劃過夜空消失在北方天際。
很短暫,但是,很燦爛。
留給人們無盡的遐想。
“可惜!又有一個人去世了!”
婉紅收回望天的目光,掃了一眼麻九,似乎在喃喃自語。
聽了婉紅的話,麻九隻能無語。
古人迷信,認為人對應著天上的星星,出現流星,說明有人離開了人世。
幫!
幫!
幫!
乞丐村大門方向傳來了三聲梆子聲。
已經三更天了。
“彎刀會能不能偷襲咱們?”麻九突然問婉紅。
聞言,婉紅用奇怪的眼神看了麻九一眼,說道:
“不太可能!你肯定忘了,彎刀會特別自大,總是白天明打明鬥,對於咱們這樣的勢力,彎刀會不會幹偷襲的事。
再說了,他們的人手都是馬販子,分散的很,想糾集足夠的人手,也是需要時間的。”
“他們不偷襲,看來,壞蛋也有好的一麵。”
“這不是它的好,是它的驕傲,它的愚蠢。”
“雖然這麽說,防備一點還是好的。”
“這你就不用操心了,老爹早就交代老貓了。”
“盆主英明!”
“馬屁精!”
麻九一陣傻笑。
“看你那傻樣!你剛才傻呆呆地站在這裏幹啥,咋不進屋睡覺呢?”
“我這不在等你嗎!況且,我根本不知道該去哪兒睡覺。”麻九故意壓低了聲音,生怕東廂房的人聽到。
“那你跟我睡吧,給我當小狗。”婉紅也壓低聲音,開玩笑地說道。
“真的嗎!終於有地方睡覺了!”
“逗你玩的!你還真當真咋地?”
“我傻!”
聞言,婉紅捂嘴一陣好笑,身體都顫動了。
“快別笑了,我原來在哪兒住,你快告訴我吧,我真不記得了。”
看著麻九真著急了,婉紅終於止住了笑容,說道:
“別著急,你先想一想,是誰收留了你呀?”
“你爹唄!”
“這不就結了嗎?你從小就跟著他,連睡覺都不離開。你一直都在東廂房的西炕睡覺,和我爹在一起。”
奧!
麻九恍然大悟。
想想也是,東廂房南屋兩鋪炕呢,自己睡在那兒也合理。
“南屋的東炕都什麽人睡呀?”
“平時沒人,有時內衛總管老貓在那兒睡,那鋪炕是用來招待男性客人的。”
麻九這回徹底明白了,為啥通州木碗會冒這麽大的風險救自己,原來乞丐麻九和薑盆主這麽親近啊,有點像幹兒子的味道,但乞丐麻九為啥沒認薑盆主為幹爹呢?
難道是薑盆主不同意?
還是有其它什麽別的原因呢?
麻九正胡思亂想呢,忽然,屁股上挨了一腳。
“進屋睡覺吧!太晚了!”
看著婉紅走向了東廂房,麻九嘴唇一張,學了兩聲狗叫。
“汪汪!汪汪!”
婉紅並沒有回頭,不過,身子似乎顫抖了一下。
麻九有些自得。
看到還在燃燒的瓦盆燈,麻九走過去,將瓦盆燈扣到了地上,兩盞燈頓時熄滅了,冒出了一陣黑煙。
安全第一。
無需照明了,還是熄滅為好。
看到婉紅進了東廂房大門,麻九慢慢朝東廂房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