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去西縣
天色陰得厲害,屋裏顯得很黑。
屋裏就婉紅和薑盆主兩人,婉紅坐在地上的椅子上,穿著灰色的長衫,打扮得像個男子,臉色平淡,沒有任何波瀾。
薑盆主坐在西炕的炕沿上,臉色不比外麵的天空明朗多少,他的胡子剃得很幹淨,使得整個下巴顯得發青,像貼了一層鐵一樣。
看來,價格不菲的剃刀還真管用。
麻九朝婉紅微微一笑,又朝薑盆主點點頭,走到炕稍位置,坐在了炕沿上,側身對著薑盆主。
一看麻九落了座,薑盆主看了一眼麻九,有掃了一眼婉紅,開口說道:
“最近老營這裏挺太平的,沒有什麽大事,彎刀會的事就算過去了,他們幾乎都是單身的馬販子,牽連不多,看來,沒有引起官府的注意。”
說到這裏,薑盆主停頓了一下,眼神在麻九身上停頓了片刻,接著說道:
“說句唱高調的話,叫做‘寶劍鋒從磨礪出,梅花香自苦寒來,’你們年輕人呐,就應該多出去經曆經曆,曆練曆練,這對你們將來做事有好處。
不說別的,你麻九蹲了一次大獄,我感到你成熟多了,智慧多了,還感情豐富了不少。
經曆的多,才能思考的多,將來才能擔當大任啊。
前幾天,我偶爾聽西縣的會員說,西縣的業務很不好開展,老百姓普遍不富裕,一些大戶占著西縣的大多資源,這樣,對於咱們木碗會的發展很不利啊!
我早就說過,木碗會不是簡簡單單的乞丐組織,按照上一級的指示,我們還應該肩負起拯救貧苦民眾,拯救整個大樹民族的使命。
基於這一點,我們就要和風族人鬥,和地主土豪鬥,和其它惡勢力鬥,這其實是我們立會的根本。
麻九啊,我想讓你去西縣暗訪一下,摸摸西縣的勢力情況,如果有可能,我們木碗會將在必要的時候,采取相應的行動,劫富濟貧,懲治惡勢力,你懂嗎?”
“我能懂!我去西縣,調查一下土豪劣紳的情況,還有各種勢力的分布,摸清他們的底細,為木碗會采取行動,收集情報。是這個任務嗎?盆主。”
“正是!”
“那我什麽時候動身?”
“如果你沒別的啥事的話,今天就出發吧。到西縣找到朱碗主,讓他幫助你。”
薑盆主說完,站起來,就要往外走。
看來,他還有別的事情。
婉紅一看,忽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說道:
“爹,我跟麻九一起去吧!他蹲大獄蹲得以前的事情都忘了,別出點什麽事,我去的話,能幫著照看一點。”
聞聽婉紅的話,薑盆主仿佛炮仗一樣,突然爆炸了,他瞪著牛眼,揮舞大手,氣呼呼的說道:
“你說什麽?你照看他!別順嘴胡謅行不行?他一個大小夥子,頭腦好使,還會武功,還用你照顧啥呀?
再說了,你一個大姑娘家,長期在外也多有不便,況且,他一個人行動起來目標小,來去方便自由,要是兩個人的話,就麻煩多了。你就在家裏管好家務算了,別去了!”
“爹,那人多力量大,柴多火焰高,這句話是什麽意思啊?”婉紅還是堅持自己的觀點。
“它是啥意思我不管,反正和這件事無關!”
薑盆主說完,邁著大步出去了。
看著他走路的狀態,挺匆忙的,還略微弓著腰,估計是內急了,找地方方便去了。
麻九和婉紅兩人你瞅瞅我,我瞅瞅你,麻九伸伸舌頭,婉紅撇撇小嘴。
兩人的氣氛有點尷尬。
麻九首先打破尷尬,朝婉紅討好的笑笑,說道:
“西縣不遠,師姐要是想我的話,騎馬半個時辰就到了,肯定陪你喝好!”
“誰想你呀!臉比磨盤還大半圈!”
“臉大臉大,專說心裏話!”
麻九邊說邊起身向屋外走去,經過婉紅身邊的時候,婉紅猛然伸出腿來,險些把麻九絆倒!
“抽風啊!”麻九隨口來了一句。
“大傻子!”婉紅氣憤地還擊。
麻九出了老營院子,來到木匠房,想看看幾天前說的水曲柳木杵做好了沒有,一問穆師傅,穆師傅說我們費了好大的勁,人工烘幹的木材,已經做好了,可是就在剛才,婉紅過來把你的和她的木杵都取走了。
又是婉紅!
回到老營總部東廂房的住處,簡單收拾了一下,找了個乞討用的布袋子,披在了肩上,又把皮兜子係在了腰間,它已經變成了麻九的百寶箱,裝上火鐮火絨,還有一把在曲州買的木梳。
隨後,麻九又到紅玉嬸子家門口,撿了一些大小合適的鵝卵石裝到了腰間的皮兜子裏。
木杵叫婉紅拿走了,得要回來呀。
於是,麻九來到了婉紅的房門前,聽了聽,裏麵沒有絲毫動靜,猶豫了一會兒,還是敲響了婉紅的房門,敲了半天,沒人應。
於是,便推了一下房門,房門沒鎖,麻九便走了進去。
屋內有一股淡淡的清香,炕上的被褥已經整整齊齊地疊了起來,放到了炕稍,幔帳也拉到了一邊,卷了起來。
麻九炕上地下地看了一遍,也沒發現木杵的影子,隻好退了出來。
唉!
說實在的,木杵對於自己也沒有多大的用處,為啥呀?乞丐麻九會的霸王杵功夫,自己一點也不會呀,木杵對於自己其實就是一個擺設,一個門麵,可有可無。
麻九想找薑盆主做一下辭別,可院裏院外都不見薑盆主的影子,麻九長歎一聲,上路了。
天上的雲似乎越來越厚,似乎越來越低,越來越黑,像個巨大的苫布,遮住了天空,給人一種壓抑的感覺。
小村靜悄悄的,沒有一點兒聲響,死一般的沉寂,隻有小村大門口敵樓上的幾個守衛,在瞭望台上走來走去的,算是小村的一線生機。
出了乞丐村大門,麻九踩著枯萎的野草,走上了泛著塵土的官道。棗紅馬扔在了老營,這種使命不能騎馬了,從古至今哪有騎著高頭大馬的乞丐呀?
一隻烏鴉在枯樹上嘎嘎嘎地鳴叫著,幾隻花喜鵲在官道旁悠閑地散著步,遠處的山野灰蒙蒙的,和蒼天連成了一片,
麻九撿起一個土坷垃朝討厭的烏鴉撇去,土坷垃打在了烏鴉腳下的樹枝上,“嘭”的一聲,土坷垃碎了,小土塊紛紛來了一個自由落體運動,落向了地麵。
烏鴉嚇了一跳,撲棱著翅膀飛了起來,小土塊落地也驚動了路旁的幾隻花喜鵲,喜鵲們也飛了起來,烏鴉和喜鵲並排朝同一個方向飛去。
麻九見到如此的情景,心裏忽然冒出了一句話,不禁大聲吟了出來:烏鴉與喜鵲齊飛,荒山共蒼天一色。
麻九走了一段,突然想起了七聖拳的事,自從在七聖廟的暗道裏得了七聖拳譜,慧明的棺材前磕頭拜了師傅,麻九滿打滿算就練習過一次七聖拳,這也太不用功了!
想到這兒,麻九從懷裏掏出七聖拳的拳譜,把第一招觀音指路又仔細地看了一邊,沒錯!是旋轉出拳法!身體每旋轉九十度,同時向身體兩側快速出拳,形成攻勢。
麻九停了下來,看到四周無人,他打起了七聖拳的第一招。
旋轉,出拳,旋轉,出拳,麻九越打越快,越打越快,塵土很快包圍了麻九,麻九就像一隻飛速旋轉的陀螺,滴水不進!
麻九練習了一會兒七聖拳,整得渾身出了不少的汗,一開始覺得挺舒服的,可過了一會兒,冷風一吹,渾身便打起了哆嗦,麻九用手抿了抿衣襟,大步朝前走去。
路旁的蒿草很密,枯萎的蒿草有半人多高,都耷拉著或長或短的枯葉,在微微的秋風中瑟瑟發抖。
突然,麻九覺得身後有什麽動靜,他剛想回頭看一看,一根硬物抵在了腰部!
“銀子,拿出來!”身後傳來了低沉的聲音。
“我是光棍男!”麻九略微一側身,回手抓住了硬物!
一名灰衣蒙麵人倒拿木杵站在麻九身後,麻九抓住的是杵柄!
從對方露出的眼睛,麻九一眼就認出了來者!
這雙飽滿傳情的眼睛麻九太熟悉了,她不止一次來到了麻九的夢裏。
來者正是婉紅!
“快別裝了,你瞞著你爹偷偷跑出來的,先跑到這裏,突然躥出來嚇唬我,對吧?”
婉紅摘下了麵紗,拽回了木杵。
“你雖然忘了以前的事,可腦子變靈光了!算你猜對了!”
說著,婉紅一揚手,把另一把木杵甩給了麻九,要不是麻九反應得快,非打著麻九不可!
“你是傻了還是瘋了!不能穩當一點啊!”麻九雖然接到木杵,也嚇了一跳。
“你才傻呢!這叫要想成猛虎,處處不離武,我在訓練你呢,知道不?整個一個傻子,師傅訓練你,不知道感激,還唧唧歪歪的,真不知好歹!”婉紅說完,邁開大步走了。
麻九愣了一會兒,提著木杵跟了上去。
不管咋地,婉紅的出現,還是改變了麻九對外界的感知。
天不黑了,也不冷了,大地也不蕭條了,就連內心,也火熱起來了。
這就是愛的力量。
內心有了愛,一切都變得美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