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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6章 落雪

  天剛放亮,麻九就醒了,一絲冷氣從腳底下傳來,原來是腳下的被服冰涼一片。


  麻九縮回了雙腳。


  窗戶紙上凝結了厚厚的一層白霜,冷風不斷吹來,不過,窗戶框漏風的地方,卻沒有白霜,是一條條的亮線。


  伸手一摸,身底下的炕已經涼透了,隻有被窩裏還有些溫暖,那是身體散發的熱量。


  雖然昨天半夜還燒了炕,但這鋪炕太大了,半抱柴禾根本不頂用。


  隻要火力旺,不怕睡涼炕。


  小鐵蛋和狗剩子依然睡得很香,兩人一個四仰八叉地躺著,張著大嘴,喘著粗氣,一個五體投地地趴在那兒,臉部朝下,無聲無息的,看起來使人有些擔心。


  麻九把趴著的小鐵蛋搬了過來,小鐵蛋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看來,他原來的姿勢影響了呼吸,麻九又給狗剩子向上蓋了蓋被,不過,一轉身,狗剩子一腳就踹開了被角。


  唉!這孩子,暖被窩他不適應,真是遭罪的命啊!

  東炕上,朱碗主那一貫的呼嚕聲此起彼伏抑揚頓挫的,胖三慢騰騰地翻了個身,嘴裏說著含含糊糊的夢話,似乎在勸酒,還像是打架,聲音聽起來有些急促。其它的客人倒是很平穩,都睡得很甜很美。


  炕頭沒有了薑盆主的身影,麻九有一種空空的感覺,總覺得缺了什麽似的。


  因為沒有了困意,麻九便起了床,打算像往常一樣去北山練習彈跳去,雖然現在比前幾天跳得高了一些,但照七聖拳拳譜上描述的高度,還差得很多。


  隻有跳得夠高,下落時才會獲得較大的動能,才能出拳做功,增加殺傷力。這是麻九從物理課本上想到的對七聖拳偃月飛騰這一招的解釋。


  麻九從水缸裏舀出了一瓢水,倒在了洗臉盆裏,洗了兩把臉。


  這水冰涼刺骨,有種針紮的感覺!


  推開房門,麻九吃了一驚。


  謔!

  一片潔白呀!


  後半夜居然下起了雪,真是神不知鬼不覺呀!麻九抬眼望了一下天空,居然是晴天,雲彩早已沒了蹤影。


  院子裏的青石地麵上、井台上、房頂上、木材堆上都覆蓋上了一寸多厚的白雪,連院子外遠處的樹上也是白茫茫的樹掛,呼出的白汽也打著旋兒,真是銀裝素裹分外嬈妖啊!


  十幾隻花麻雀正在西廂房的窗戶根下刨食,將巨大的白色苫布弄得千瘡百孔的,它們蹦蹦噠噠,嘰嘰喳喳的,給人一種快樂的感覺。


  幾道野貓的蹄印在院子中分布著,像一朵朵的梅花,呈現出規則的排列。


  西廂房裏傳出了風箱鼓噠噠鼓噠噠的響聲,房頂冒出了濃濃的黑煙,很明顯,廚師們已經開始準備早飯了,雖然,今天全村放假,但早飯還得照常吃。


  麻九放棄了去北山練武的想法,決定清掃院子裏的積雪。


  麻九哈腰在地上輕輕地抓起一把白雪,用手攥成了兩個小雪團,回身走進了屋裏。


  狗剩子正張著大嘴喘著粗氣呢,麻九把一個雪團放到了他的嘴裏,另一個雪團放到了小鐵蛋的手心裏,幾乎同時,兩個少年哎呀一聲蹦了起來。


  “下雪了,有一寸多厚,起來堆雪人去吧!”麻九衝著睡眼朦朧的兩位少年說道。


  “麻大哥,你說啥?下雪了,真的嗎?”狗剩子揉著眼睛有些急切地問道,臉上都是興奮的表情。


  “真的下雪了?”小鐵蛋也好奇地問,同時把手裏的雪水朝眼睛上抹去,以便盡快睜開迷離的雙眼。


  “可不下雪了唄,還下了樹掛,雪很大,樹掛很美,外麵白花花,小鳥叫喳喳,快起來堆雪人吧!”


  麻九說完,便走出房門,來到西廂房的南牆處,拿來了竹掃帚,掃起雪來。說實在的,由於溫度不是很低,這雪有些發粘,直沾掃帚,不好掃。


  很快,狗剩子和小鐵蛋來到了院子裏,看到這茫茫的雪海,兩人興奮極了,先是在雪地上打了幾個滾,弄得滿頭白發,渾身雪白,拍掉身上的白雪,兩人追逐著打起了雪架。


  雪團飛舞,不一會兒,兩人的衣服上掛滿了斑斑白點,像兩隻斑點豹一樣,嬉戲耍鬧聲不絕於耳,嚇得麻雀亂飛,老鴰亂竄,野貓逃避,老鼠回窩。


  麻九掃了一半的時候,婉紅來到了院子裏,她拿來木鍁攢起了雪。


  婉紅一出現,麻九覺得身邊的景物更美了,連手臂都突然增加了力量。


  他望著婉紅,隻是傻笑。


  婉紅掃了他一眼,說道:


  “大傻子,起的挺早啊!掃累了吧,歇一歇,師姐教你怎麽堆雪人唄!”


  “謝謝師姐了!我還是快點掃吧,一會兒太陽出來,雪就更粘了,就更不好掃了。不能和你一起造人了,你自己造吧!”


  麻九說完,甩開膀子,加大了揮動掃帚的力度,青石板一尺一尺地露了出來,板縫中的荒草也直起了腰身。


  “說啥呢?啥造人造物的,你以為你是神仙啊?”婉紅撮起一木鍁積雪,唰的一聲,撇了過來,揚得麻九渾身是雪,臉上也沾滿了雪。


  麻九被整傻了,呆呆地站在那裏,用舌頭舔著嘴唇上的積雪,積雪融化了,他猛地打了一個冷戰,頭上的積雪紛紛落了下來。


  “你手咋那麽欠呢!”


  麻九哈腰抓起雪就朝婉紅打去,婉紅則用木鍁遮擋著,雪塊打在木鍁上,發出砰砰砰的聲響,分散成一片片一塊塊的小雪疙瘩,向四方飛濺著。


  “打新媳婦了!打新媳婦了!”


  狗剩子和小鐵蛋見狀,也跟著哄了起來,婉紅上前一步,抓住小鐵蛋就打起了屁股。


  “誰是新媳婦?誰是新媳婦?還敢瞎說不?”


  可能叫婉紅打疼了,小鐵蛋連連說道:“不敢瞎說了!不敢瞎說了!”


  “別打孩子!”


  話音剛落,薑盆主從院子外走了進來,眼圈發黑,卻是一臉的嚴肅。


  幾人停止了打鬧,都站在原地,傻呆呆地看著薑盆主走進了東廂房。


  “你倆再去拿兩把木鍁,姐姐領你們堆雪人咋樣?”婉紅衝兩位少年說道。


  “好啊!”兩位少年飛快地跑向了堆放工具的西廂房的南牆,一人拿起一把木鍁,滿臉興奮地跑了回來。


  麻九依然奮力地掃著雪,婉紅和兩位少年邊攢雪邊堆起了雪人。


  院子裏一片歡快之聲。


  太陽冒紅了,西廂房和正房房頂上白皚皚的積雪閃著五顏六色的光輝,幾隻麻雀從蔚藍的空中慢慢悠悠地飛來,怯生生地落在了屋脊上,嘰嘰喳喳地閑聊著,也許在討論著到什麽地方覓食去呢!

  幾個雪人已經成形了,一個長得有些粗壯,大眼睛大嘴岔高鼻梁濃眉毛,是個英俊的男子,一個長得嬌小瘦弱,柳葉眉櫻桃口丹鳳眼還有小小的辮子,是個美麗的少女,一個長得憨態可掬,眯縫眼大耳朵花瓣嘴小平頭,是個天真浪漫的男孩。


  小鐵蛋折了幾根半尺多長的的荒草草梗,將它們插在了英俊男子的下巴上,頓時,男子雪人蒼老了許多。


  麻九看到雪人的眉毛是用荒草的葉子完成的造型,又見光禿禿的草梗子做了雪人的胡子,不禁順口吟了幾句:


  “衰草殘花映青石,


  草梗草葉總分離。


  問君哪得團圓日,

  待到山花爛漫時。”


  “你胡謅啥呢?你看我們堆的雪人好看嗎?”婉紅問麻九,一臉的期待,還有幾分自豪。


  “好看,好看!男子英俊瀟灑,女孩美麗大方,男孩笑容燦爛。這眼睛是用什麽弄的,怎麽活臨活現的呢?”


  “眼睛是桃核,讓婉紅姐姐染了黑墨,是我點上去的。”小鐵蛋比比劃劃地說道,他很興奮。


  “這個大雪人的眼睛是大棗,是我弄的,像嗎?麻大哥。”狗剩子有些自誇地說道。


  “像,像,很像!很傳神!你們都是小小的雕塑家呀!”麻九讚揚著兩個少年。


  “什麽叼樹叼饅頭的,你把他們當成什麽了?看你拖著長長的竹掃帚,活像一隻大鬆鼠!”婉紅在一旁調侃麻九。


  “我說的是雕塑家!”


  “你才叼樹杈呢!”婉紅依然不依不饒。


  “沒有知識真可怕!”麻九小聲說道。


  “什麽,你手凍麻了?那你趕緊弄副手套戴上啊!”婉紅關切地說道。


  小鐵蛋一聽麻九凍手了,一轉身跑回了屋裏,拿出了一雙大棉手捂子,遞給了麻九。


  麻九知道這一定是薑盆主的手捂子,要不,不能這麽大。


  麻九戴上了大手捂子,接著掃起了雪,白雪像麵粉一樣,柔軟潔白。


  是啊,麵粉不就是白雪變出來的嗎?

  俗話說,瑞雪兆豐年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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