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8章 鴨子捕頭
幾人朝北邊大路走去，走到大道邊上，小琴朝群芳樓唾了一口，喃喃道：“群芳樓，傍河溝，殘花敗柳不知羞，牡丹擺，金魚遊，紅色地毯笑風流，金龜蠢，母雞浪，笛子姑娘更放蕩，香茶濃，椅背高，紅嘴老鴇小蠻腰······”
一個喊聲打斷了小琴的低語：“大俠！小人找的好苦啊！”
小琴一抬頭，見賣蘋果的青衣漢子，挎著一個裝滿青蘋果的竹籃，正看著自己，那眼神，隱隱有著一種羞澀。
“這個大哥，你不照顧你的蘋果攤，找本姑娘有什麽事啊？”
青衣漢子把蘋果籃子恭敬的放在小琴的腳下，深施一禮，說道：“大俠，您剛才為小人解了危難，還送給了小人五兩銀子，家父知道此事以後，深感不安，一再吩咐小人，要找到大俠，表示一下謝意，故此，小人沿街一路尋來，還望大俠笑納。”
“謝謝令尊的好意，蘋果我收下了，你回去吧！”
青衣漢子連連作揖，這送禮的比收禮的還興奮和激動，這是正義的力量。
青衣漢子走遠了，麻九上前拎起蘋果籃子，說道：“行了，這回晚上有水果吃了。”
婉紅從籃子裏抓出一隻蘋果，掏出汗巾簡單的擦了一擦，玉碗翻轉，貪婪的咬了一口。
蘋果的碎裂聲很清脆，一股淡淡的清香在空氣中彌漫。
“咋樣？好吃嗎？”
小琴一邊發問，一邊把小手伸向了蘋果籃子，李靈兒也上前一步，朝籃子中的蘋果抓去。
婉紅又迫不及待的咬了一口蘋果，說道：“看著一般，吃著挺甜，水分絕對充足，硬是硬了一點，不過，卻給人一種壓榨帶來的快感。”
小琴和李靈兒擦了擦蘋果，也品嚐起來。
蘋果的香氣向四周彌漫著。
麻九舔了舔幹澀的嘴唇，還是抑製了抓向蘋果的衝動。
麻九是現代社會的思維，蘋果肯定要水洗了才能吃，這種幹洗一下就吃的做法，實在接受不了。
看到麻九傻傻的站著，三位女俠很不理解，她們把蘋果反複咀嚼著，發出陣陣清響，引誘麻九。
忽然，西邊石橋上一陣大亂，人們神色緊張的跑下了石橋，來到了橋頭，站在道路兩邊，不安的朝橋上張望著。
石橋的橋麵是嚴重的拱形，弧度較大的向上隆起，麻九幾人看不到橋西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情。
正在疑惑呢，一群身影突然從橋麵頂端露了出來。
原來是一群捕快，個個手拿武器，麵目猙獰，腳步匆匆，一路小跑的朝這邊撲來。
難怪遊人緊張躲閃，原來是衙門的一群惡犬。
捕快不斷從橋麵頂端湧現，一轉眼的功夫，湧出了七八十人，前麵的捕快距離麻九幾人很近了，能夠清楚地看到他們惡狠狠的眼神了。
捕快們帶起了灰塵，灰塵朝空中飄去，整個大道頓時煙塵滾滾。
三位女俠把未吃完的蘋果朝大道上扔去，這是給那幫囂張的捕快一個小小的警告。
婉紅和小琴握緊了手中的鐵杵和鐵簪子，拉低了鬥笠的帽簷。
李靈兒也是一臉的警覺。
麻九把蘋果籃子放在了地上，倒背著雙手，看著撲過來的捕快們，神色平靜，正義凜然。
是管交通的黑衣衙役引來的捕快？
還是管攤位的白衣衙役引來的捕快？
或是管理處的問題引來的捕快？
這個問題在麻九幾人的頭腦裏飛快的掠過。
隨著捕快們腳步的臨近，三位女俠的臉色也逐漸變得凝重起來，鐵簪子和鐵杵被憤怒的能量感應的微微顫抖，大有一觸即發之勢。
敗類們擾動空氣形成的氣流化作一陣強風，掠過寬闊的大街，吹得三位女俠的秀發輕輕的飄動。
當豬一樣的喘息聲傳入幾人耳朵的時候，鬥笠帽簷緩緩向上，露出了三張秀麗的麵孔和一張桀驁不馴的少年臉頰。
捕快人流經過麻九幾人身邊，順著大街朝東麵跑去。
“還有他媽多遠呀？這麽跑，累死了！”
“都到群芳樓了，就要到了。”
“他娘的！四海鏢局怎麽挨著妓院啊？”
“笨蛋！吃豆腐方便唄！”
“路邊的幾個身影，怎麽有點眼熟呢？”
“你呀！見到貓樓就探頭，見到姑娘就眼熟，就是一個色狼！”
“那也比你強，瞅一眼老太太都尿床！”
······
三位女俠把鬥笠的帽簷重新壓低，挪動腳步，稍稍遠離了大道。
麻九拎起蘋果籃子，躲開了撲向臉頰的灰塵。
這群惡狗，把空氣都汙染了。
“都他媽快點！快點！別叫四海鏢局那幫王八蛋跑了！”
跑在人群最後的一個虎背熊腰的家夥，扯開公鴨嗓，朝前麵的人群大喊。
此人手裏拎著一口大刀，外衣的樣式和前麵的捕快差不多，不過，顏色比較深，胸前不是印著‘捕’字，而是印著一個‘總’字，很顯然，這個家夥是一個總捕頭。
此人兩隻牛眼的距離十分大，嘴巴扁扁的，難怪是公鴨嗓，原來長著鴨子臉。
鴨子捕頭踢了前麵一個小捕快一腳，罵道：“他媽的！昨晚纏綿了，咋他媽邁不開腿呢！”
小捕快被踹了一個趔趄，險些跌倒，頭也沒敢回，就朝前麵人群裏鑽去，像一條受驚的泥鰍：“快！快！頭叫跑快一點。”
捕快們的隊伍終於過去了，大道上揚起的灰塵不再飛揚，悄悄的落向了地麵，空氣中的汗臭味逐漸消散，群芳樓的胭脂味重新統治了這個地區，淡淡的蘋果清香從竹籃子裏散發出來，向四周彌漫著，和胭脂味進行著不屈不撓的戰鬥。
小琴摘下鬥笠，拍打著身上看不見的灰塵，說道：“麻大傻，聽見沒有，這些捕快是衝向四海鏢局的，正義就要遭到邪惡鎮壓了，這件事，我們管不管？”
婉紅和李靈兒也看向麻九。
麻九淡淡一笑，提起蘋果籃子，說道：“去看看吧！劉青山正義感很強，是一個豪傑，不能眼睜睜看著他落難吧，再說了，四海鏢局和五湖鏢局從名字上就很相近，就算為五湖鏢局出頭吧！”
李靈兒羞澀的瞪了麻九一眼：“麻九，別說沒用的，四海就是四海，五湖就是五湖。”
婉紅撇了一下嘴，率先朝捕快追去。
捕快們的行動驚動了街道兩旁的商戶，不少商鋪的門前都站著人，朝東邊疑惑的瞭望著。
無論什麽年代，人們都不缺少好奇心，或是為了助力正義，或是幸災樂禍，或是沒事消遣。
有一些膽大的人們，跟在眾捕快隊伍的後麵，想一探究竟。
麻九幾人加快了腳步。
前麵的隊伍終於停了下來，鴨子捕頭大喊大叫著，指揮著捕快們列隊。
看熱鬧的人們停下了腳步，圍觀著。
道南是一個院落，大牆很高，海藍色對開的大門，此刻，大門緊閉，兩扇大門中央那個巨大的紅色‘鏢’字，仿佛是海上升起的太陽，能量澎湃。
大門的上方，橫著一塊巨大的長方形牌匾，白底黑字，‘四海鏢局’四個大字蒼勁有力。
粗大的門柱上寫著一副金色大字的對聯：
生意通四海，正義滿八方。
門口有拴馬樁，兩個巨大的石虎蹲守大門兩旁，神態威武，不容侵犯。
捕快們在大門前排成兩隊，呈現十字交叉形狀，剪刀口正對大門，鴨子捕頭手握大刀，站在兩隊的交叉處，麵向藍色大門的正中。
這是一個奇怪的陣勢。
觀眾都捏著一把汗，替四海鏢局的鏢師們擔心起來。
捕快們擎著武器，麵目猙獰，瞧著大門，咬牙切齒。
鴨子捕頭把手中的大刀一揮，高聲叫道：“兄弟們，發財的機會來了，知府大老爺說了，抓住一個，賞銀二十兩，二十兩白銀，他姥姥的，群芳樓能玩個通宵了。兄弟們，硬不硬？”
“硬！”
“兄弟們，爽不爽？”
“爽！”
哈哈哈······
鴨子捕頭和眾捕快一通淫笑。
周圍群眾感到一陣惡心，三位女俠紛紛做嘔吐狀，望向捕快們的目光變得陰寒了幾分。
收斂了淫笑，鴨子捕頭朝海藍色大門大喊：“劉青山，滾出來！”
“劉青山，滾出來！”
“劉青山，滾出來！”
······
眾捕快齊聲高喊。
仿佛惡狗齊吠，惡狼齊嚎，癩蛤蟆鼓噪，群貓叫春。
那聲音要多難聽，有多難聽。
群眾無奈的捂上了耳朵，滿臉苦澀。
聲音富含的文字信息可以左右人們的情感，但，聲音所攜帶的情感更是一種無形的能量，好的情感，激蕩人心，催人奮進，壞的情感，可以摧毀人的意誌，殺人於無形。
捕快們大呼小叫了好一會兒，海藍色大門依然靜悄悄的，沒有絲毫動靜。
鴨子捕頭見狀，把手中的大刀朝空中一舉，捕快們鬼哭狼嚎的叫聲停止了，惡毒的眼睛依然望向大門。
鴨子捕頭拎著大刀一拽一拽走到大門前，怪叫一聲，淩空跳起，手中大刀砍向巨大牌匾。
哢嚓！
牌匾被砍成了兩截，木屑紛飛，兩個半截牌匾飄飄忽忽落向地麵。
轟！
轟！
殘破牌匾重重的摔在了地麵上，泛起黑白兩色光亮，木條橫飛，灰塵暴起。
哈哈哈······
捕快們一陣淫笑。
“牛！”
“真牛！”
“杆硬！”
“厲害！”
“威武！”
······
眾捕快陰陽怪氣的一通馬屁。
群眾把輕蔑和憤怒的眼神投向捕快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