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清明
“沒有沒有！”
許開元和李斌的頭搖得就像撥浪鼓。
這也不怪他們的反應如此的劇烈，本來要求二十的工錢，一下子翻了十塊，換了誰，在巨大的滿足之餘，也會有欣喜若狂的舉動。
這就叫心理價位，達到心理價位就會滿足，超過心理價位，就會高興，超過很多，就會幹勁十足。
三十塊多嗎？多！但也不算多，超過他們的心理價位，但同時也滿足不了他們的胃口，讓他們有點心癢癢的，期待下一次的找外快。
實打實的鈔票拿在手裏，明明輕得像一張沒有分量的紙，卻可以像一塊壓箱底的石頭，讓許開元和李斌安穩踏實。
許開元進家門了，把自己掙的三十塊遞到妻子的手裏，妻子的臉上沒有喜悅，更多的是對丈夫的關切，熱水盆子裏拎幹一條毛巾，遞回給丈夫，“擦一把，趕緊睡吧，明天還上班！”
李斌回家的時候，輕手輕腳，洗幹淨身上的油汙，聞了聞身上，確保沒有汽油的味道，才縮手縮腳地進了女兒的房間，替女兒把伸在被子外的腿給蓋好了，輕輕地摸了摸她的額頭，開心地笑了笑，然而再小心翼翼地回到自己的床上，聽到媳婦的呼嚕聲，特別踏實。
……
“良安，你跟司機之間談好的價錢，可以不告訴許副班長，為什麽要跟他說？”
楊濤在回自己家的路上問了周良安一句。
周良安手裏還提著啤酒瓶，晃蕩著最後一口啤酒往嘴裏一倒，咕嘟一聲，“老許不是小年輕，你以為他為什麽要求去跟司機試車？”
楊濤和王小虎的臉色變了少許，他們都想到了一個可能性，那就是……
“就算老許不問司機我收了多少錢，這一筆收入也是公開透明的，一來是人家憑技術吃飯，想多掙一點改善家庭生活是正常的，能多給一分，我就不會克扣一分，這是底線。”
周良安瞅了楊濤一眼，“你不會以為這是個什麽長久生意吧？”
“難道不是？”
周良安笑了起來，“就這點錢，連零花都不夠，第一個小目標，十萬塊，還差點遠呢！”
“從今天開始，收破爛這一塊交給平頭，小虎主管修車業務……”
楊濤本來以為沒他什麽事了，沒想到周良安說，“楊濤……管錢！”
楊濤心中一震，沒想到周良安把這麽重要的事交給他，“良安，我怕我做不好。”
“學著做吧，我隻有一個要求，以後手底下的生意會變多，每種生意的收支不能混在一起，賬要分開做，這樣我才能一眼看出哪種生意賺，那種生意賠……”
楊濤不自覺地點頭，這個時候，他才發現眼前的周良安真的變了，這就是傳說中的老板吧？
至於王小虎，最直白的想法就是：跟對了人！
周良安的腦袋裏已經有了清晰的商業版圖，一步步地走得踏實些，不用多久，應該就能看到雛形了吧？
……
清明！
清明時節雨紛紛，路上行人欲斷魂。
三壩在這一天沒有下雨，路上的人也沒有哭得死去活來。至少周良安是沒有的。
在周良安發達之前，他爸的骨灰還葬在這物資處的後山上。
周良安替吳春華背著背兜，裏麵放了一隻煮熟的整雞，一瓶燒酒，一個杯子和香蠟紙錢，還有鞭炮。
一路走看，心情不算沉重，周良安也沒有特別的感慨，心中在想，比起公墓那小戶型，這特麽荒山大別墅似的墓還是要舒坦許多。這一世，要不就別移了吧！
黑白照片莊重肅穆，吳春華擦拭他的照片時，很小心，眼淚一顆接一顆地往下滾，周良安觸景生情，也沉默了下來，把雞和肉端出來擺在他爸的墳前，然後倒了杯酒，從墓碑上淋下去，再倒一杯擺在墓碑前。
周良安點了一支煙，放在他爸的墳前石台上，“爸，抽煙。”
吳春華抹了一把淚，白了周良安一眼，“你爸不抽煙！”
“萬一他下去學壞了呢！”
吳春華在周良安的背上捶了一下，明明挺難過的，反倒被這個沒分寸的兒子給逗笑了。
周良安開始拔墳頭草，然後將這些草束成一把，地麵前的塵土渣子都清掃一遍之後，再把香蠟點起來。
吳春華一邊給亡夫燒紙，嘴裏還念念有詞。
“良安大了，也懂事了！”
“我現在跟兒子一起住，你泉下有知，就早點保佑兒子找一個如意的對象。”
“一個不夠！”周良安插嘴說了一句。
吳春華笑了笑，全當玩笑，也沒有在意，繼續說，“在下邊吃不好穿不好的，就托個夢告訴我，我燒給你。”
周良安把鞭炮給掛好了，朝吳春華喊，“媽，我要點火了，你稍稍站開一點。”
等吳春華躲開了，周良安吹了吹煙頭的火心，點著了鞭炮的引線，跳著腳地朝他媽那邊跑，接著就是一陣子劈裏啪啦的炮響。
這個時候，山裏各處都傳來鞭炮的聲音，就像在把去世的先人都給招回來一樣。
“二叔，三叔他們好像這幾年都沒來過吧？”
提到二叔三叔的時候，吳春華的臉色不好看，周良安隻是確定一下親戚間的關係是不是還像從前那樣糟糕。
看到吳春華這個表情的時候，周良安差不多可以確定這個設定跟上輩子還是沒有區別的。
周良安的父親是家中長子，去世是因公而致，所以在周良安完全不滿足**條件的情況下，同樣進了單位。
單位當時有一筆賠償款，而這一筆錢，本該屬於吳春華的，可是周良安的奶奶出麵把這筆錢拿走，分給了她的兩個兒子。
也就是周良安的二叔跟三叔。
這件事對吳春華的傷害很大，讓她真真正正地傷了一回心，調養了很久才緩過來。
提到這件事，吳春華的臉色當然是不好的。
周良安大咧咧地坐在墓碑前，朝那張黑白照片上的男人說道：“爸，清明二叔三叔都不來看你一眼，你要是覺得孤單，就把他們帶走跟你做伴去吧！”
噗……
吳春華本來挺難過的，聽到這話時，頓時笑罵了起來，“你說的都是些什麽混賬話！”
雖然很混賬，不過就吳春華倒是笑得挺高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