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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一章少昊君離

  辟雍學宮是元洲曆史最悠久的學宮,也是最出色的學宮,至少在人族是如此。


  這座學宮的建立者是黃帝。


  黃帝讓所有的國都遣質入帝都,但人來了也不能讓人一直荒著。


  成年的自然可以在做為國之嗣君之餘做王畿的臣子,很多諸侯都兼任過或是正兼任著帝都的官職,這也是加強諸侯和帝都聯係的一種紐帶。


  成年的可以做事,未成年的顯然不能,一直閑著,肯定就養廢了。


  修建學宮便是為了讓質子們能接受最好的教育,不然日後送個草包回去繼承國君之位.……草包活不過三天。


  最初時這是一座真正的隻屬於公子君子的學宮,不是國君子嗣想進這座學宮就隻能做為前者的侍讀或是陪讀才有資格進。


  侍讀選自公卿之族的子弟,也是選好的玩伴和日後的臣僚,一旦選擇做了哪個公子的侍讀,差不多這輩子的生死榮辱就被綁一起了。


  陪讀則是奴仆,負責打點生活起居處理瑣事的,隻有地位低的小貴族才會為如此。


  黃帝很快便發現這種情況很方便讓諸侯們在自己的地盤建立起盤根錯雜的勢力,不免對自己的王權造成削弱,在殺了很多人後很快就改了規矩。


  辟雍學宮不再是國君之子的禁臠,公卿貴族隻要有足夠的功績,其子孫也可以進入辟雍學宮。


  做為給國君和公卿之子讀書的地方,辟雍學宮的教育資源相當之雄厚。


  每年維持學宮運轉的花費都足夠養活好幾個小國所有人口了。


  如此雄厚的資源砸下去,培養出來的學生有多優秀可想而知。


  到了白帝時代,白帝在原本的基礎上將門給開得更大了。


  出身不再是入辟雍學宮的唯一條件,才華資質也可以是。


  隻要通過考核便能進辟雍學宮。


  白帝時代是辟雍學宮最為鼎盛的時候,最多的時候學宮有弟子三萬餘人。


  白帝時代之後,王權愈發式微,辟雍學宮自然也受到了影響。


  庶人仍舊可以入辟雍學宮,但必須有諸侯或公卿的舉薦才能參加考核,通過考核才能入學宮。


  據辛箏所知,辟雍學宮的弟子人數已經有五百年沒有超過五千了。


  這不足五千的弟子裏九成五有著高貴的血統,剩下百分之五則是氏族中因為本支分別而沒有繼承到爵位的貴族旁支,拿著舉薦再通過考核進的學宮,根本算不上真正的庶人。


  辛箏極為同情王。


  偌大學宮,培養人才無數,但這些人才真正效忠王為王所用的怕是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這座學宮早已被公卿貴族和諸侯控製。


  王每年耗費巨資純粹是在為公卿和諸侯培養人才。


  許是因此,王一度想關了辟雍學宮不當這個冤大頭,不過最終沒關成。


  一來辟雍學宮可以彰顯貴族的尊貴,二來辟雍學宮的教育資源是真的很好,三來這是一個有助於年幼貴族發展人脈的平台,這世上找不到第二個如辟雍學宮這般能同時接觸到多個國家的貴族乃至繼承人的地方了。


  經過一番關與不關的博弈王總算不再是純粹的冤大頭,公卿和諸侯們要一起出資維持學宮的開銷,同時主持學宮的祭酒換成了王的人。


  這位祭酒是個很有性格的人,不喜歡廢物。


  因而,哪怕很多拿著舉薦來的是國君子嗣,但隻要通不過考核,全部滾蛋。


  這本來沒什麽,國君的子嗣打小接受的是最好的教育,理論上不會有差的。


  理論上,實際上.……好不容易福星祝福生在人生終點,不好好浪,對得起自己這份好運嗎?

  出身決定了一個人的下限,但上限不是由出身來決定的。


  當一個人決定應該好好享受生活時,它這輩子也就那樣了。


  天賦異稟哪怕不努力也能比別人優秀的妖孽肯定有,但終究是萬中無一的例子,也不一定是好事。


  辛箏自己就知道兩個活例子。


  有兩個妖孽生而天賦異稟,哪怕不努力也比世上大部分人優秀,但這兩個妖孽天賦異稟的同時又比所有人都努力.……最終成功變態了。


  一個是青婧。


  另一個.……青婧給辛箏寫了回信,表示她不認識什麽叫常儀的人,但她有個叫望舒的師妹,那是一個真正的天才。理論上師妹應該被大卸八塊了,不過也說不好,聰明人總會給自己留條後路的。尤其是她們這樣的人,不僅僅是留後路的問題,還有很難殺死的問題。


  學海無涯的路途上,青婧目前走的是專而精的路線,望舒走的博而精的路線。


  高下立判。


  然後青婧明確表示,如果遇到的人真的是望舒,別試圖收服這種人才,因為望舒比她更危險。


  辛箏很難想像什麽人能讓災難君王覺得危險。


  禍害天下的你不就是這世上最危險的人物嗎

  言歸正傳,貴族在子嗣身上投入的教育資源雄厚得驚人,用青婧的話來說就是:彘都能進化得直立行走了,何況人乎。


  哪怕心態是享受生活,在這樣的教育投入力度下,貴族子弟的平均素質相對氓庶要高出一大截,也正因此以前的時候想通過考核並不難,主要難度還是在血統上。


  如果血統不夠高,沒有考核資格,哪怕有能通過考核的能力也是白搭。


  辟雍學宮的考核難度這些年直線拔高,難度提高的同時還難得花樣百出,生生將決定因素從血統變成了能力。


  這也使得辟雍學宮的生徒數量再創新低,讓人很懷疑祭酒是否很希望學宮早日關門大吉。


  君離不擔心自己,他是王和少昊部結盟的象征,哪怕通不過考核,最後還是能進學宮的,所以他隻要全力以赴對待考核即可,不需要考慮結果,但辛箏不是。


  辛箏裹著君離的貂裘麵無表情的觀察著來參加考核的少年們。


  冷。


  辛箏怕冷。


  哪怕論起殺人比在場所有人都熟練老辣,但被投毒多年的身體底子終究不如健康的人。


  辟雍學宮卻很是折騰人的將考核招生的日子放在初冬,剛下過一場大雪,天地間一片銀裝素裹。


  瞧著君離緊張的模樣,辛箏稀奇道:“不管能否通過你都會被錄取,這副模樣是作甚?”


  “我肯定會被錄取,但你呢?”君離問。


  辛箏道:“我自然也會被錄取。”


  君離詫異。“你很有信心?可你不是才說辟雍學宮的近二十年的考核難度一年比一年高嗎?”


  辛箏甚為平靜的道:“再高也難不倒我。”


  君離下意識的想提醒這是學宮考核,不是殺人比賽。


  隻是,想想辛箏這一個月來解決了饑民問題,以及南郊正在興建的擊鞠場,君離又覺得自己應該相信辛箏。


  自相識以來辛箏有哪件想做的事是沒做成的?

  往年的辟雍學宮考核都是變著花樣玩考生,這一次自然也不例外。


  等沒有新的考生趕來後,考官示意考生跟著自己走,當然,無關人等就別跟著了,考核隻能靠自己,不能靠從人奴仆。


  學宮有準備馬車給考生們代步。


  君離眉頭跳了跳。


  辟雍學宮並不在平原上,而是在山上。


  湟水平原被昆吾山脈包圍,周圍最不缺的便是山,不僅僅辟雍學宮在山上,連台城和半個宮城都修建在山上。


  辟雍學宮所在的山被稱之為辟雍峰,由一座主峰,若幹副峰組成。


  因為是批給學宮用於教育的,因而這一片山林和帝國別的山不太一樣。


  領地內的一切都是貴族的財產,平原會按井田製授於氓庶耕作,但山澤卻不是,全都是封君的私人財產,未經允許,莫說狩獵,便是打柴都是損害封君的財產,死罪。


  不過話說回來,除了專門批準給氓庶打柴的柴草山,別的山林,尋常時候氓庶也不會去逛逛,毒蟲猛獸太多,去了很難活著回來,即便幸運的回來了也要麵對主人的懲罰,因而隻有逃奴和流民才會往山林裏鑽。


  貴族也會,但和逃奴流民不同,後者是常住,前者隻是為了遊獵,裝備優良,從人簇擁保護,裝備充分,跟玩似的。


  辟雍峰這一片的山林不是任何貴族的私人財產,因而哪怕是貴族也不能跑到這一片來遊獵,除了學宮建築所在區域,辟雍峰的生態自然格外的原始。


  考官給每個考生發了一枚木牌,再將考生分撥從不同的入口扔進了山林裏。


  這一回的考核是野外生存。


  這片山林的另一邊便是辟雍峰,靠自己的能力在明天旭日之前走到終點就過了第一關。


  有第一關自然就有第二關。


  第二關和第一關放在一起了。


  考生一共有一千多名,這麽多生徒,學宮表示養不起,因而要淘汰三分之一,所以,到終點時身上的木牌少於三枚的,淘汰。


  這規則讓君離瞠目結舌。


  這不是鼓勵考生自相殘殺嗎?

  國與國之間沒有恩怨的根本不存在,有機會弄死敵國的公子,並且很難被抓住,應該不會有幾個人能忍住。


  這可是功勞。


  有了功勞,日後才有可能歸國,或是歸國後獲得更高的地位。


  辟雍峰曾經沒少發生這類事情,有很多的生徒因此死去,大人物們也沒當回事,璞玉不經過打磨便隻能是頑石,正好藉此磨礪晚輩。結果事情鬧得越來越嚴重,死的人也越來越多.……一度失控。


  最終結果便是辟雍峰讀書期間,所有人都不能再帶從人什麽的,除了一個照顧生活起居和瑣事的親信仆從,什麽人都不能帶。


  “會很危險,很容易失控的。”君離擰眉。


  辛箏眼眸發亮的道:“但聽著就覺得很有趣。”


  聽出辛箏聲音中若隱若現的激動,君離沉默。


  君離與辛箏被分開了。


  如果讓所有人都在一個入口出發的話,那麽不用半個時辰就能分出勝負,最終的勝利者可能隻有一兩個人。


  唯一慶幸點的是學宮人性未泯,或者說考生都是有身份的人,弄死了會很麻煩,因而允許考生自己選一件武器。


  君離沒選任何武器,而是問考官要了一把彈弓。


  不是不想選在山林裏求生更有用的弓。


  雖然以前都沒習武,但生在沃西,他對弓這種武器怎麽用還是懂的,隻是不想兄姐一般出神入化罷了。


  問題在於在山林裏用弓,很容易被藤蔓樹枝影響,別人看得到,這點影響並不會成為妨礙,然君離不是。


  如今的他在山林裏更適合用彈弓做為武器求生。


  考官問:“靠著彈弓你能獵到什麽呢?”


  一個晚上加一個白天,什麽食水都沒給,隻能在山林裏自己解決。


  “鳥雀雉兔。”君離回答,他的臂力比起離開沃西時增長了很多,隻要瞄準了,獵點鳥雀不是問題,雉兔也很有希望。


  “遇上豺狼虎豹,彈弓並不能保護你。”考官誠懇建議道:“你不如退出,反正不論考核結果如何你都會入辟雍。”


  就是能進和能好生學習是兩回事。


  祭酒雖然在考核這裏變著法折騰人,但經過她一番折騰後還能通關的考生,用金子成色的七青八黃九紫十赤標準來評價的話,最差也是黃金,不乏紫金。


  那些學生看君離這種因為政治因素而得以走後門的人會有多不順眼可想而知。


  學宮裏的學生九成五都出身貴胄,又多為諸侯的子孫,與王權對立,君離的高貴出身和王的背景對他們的威懾力完全可以忽略。


  不過考官才不管君離以後過得如何,隻要活著當好象征就行。


  君離搖頭。“但那對那些付出了努力的人不公平,我還是想靠自己的能力贏得資格和尊重。”


  他想成為辛箏的朋友,直覺告訴他,辛箏是一個很值得交往的朋友。而靠血統和出身……他和辛箏以後莫說成為朋友,不被辛箏當成棋子利用至死都算是辛箏人性未泯。


  “豺狼虎豹雖可怕,但我會躲。”君離回道,他對自己的野外生存能力還是很有信心的。


  考官聞言終於對眼前這個美得驚人的少年刮目相看。


  考官不再勸什麽,真的給君離尋來了一把彈弓,而因為彈弓實在算不上武器,這就個玩具,因而又給了君離一把短匕。


  “獵到了鳥雀雉兔,你總不能茹毛飲血。”


  君離感謝的接過了短匕,想起辛箏選的也是一把匕,不知如今怎樣了。


  看不到有看不到的劣勢,但也有其優勢。


  神祇為你關上一扇門時從來都不會忘了為你開一扇窗,如果忘了,那就砸牆,因為牆壁肯定不會太堅實。


  這在盜趾軍時辛箏教君離用彈弓時告訴他的話。


  因為沒門就走入絕路的都是真正的瞎子,不然沒道理看不到窗戶。


  因為沒門也沒窗而走入絕路的都是頑石腦袋,不然不會思考不到別的出路。


  君離看不到,但他能在人來人往的大街上分辨出每個人的腳步和聲音,從中尋出特定的一個。


  用彈弓打鳥雀,可謂百發百中。


  打雉兔不一定也不是因為打不中,而是因為雉兔的體型比鳥雀大,一枚石子不一定打得暈或死。


  君離走得很慢。


  山林野外最多的就是蛇,這一點在去歲他就明白了。


  那一路上辛箏讓他們吃的最多的就是烤蛇肉,草叢、石縫、樹上.……就沒有哪裏是找不出蛇來的。


  君離無法靠聲音判斷一條蛇是有毒還是無毒,他又沒有百毒不侵的能力,自然隻能避開每一條蛇。


  換做氣候溫暖的時節,這會很難,也很費時間,因為彼時哪怕是在人族聚居的城邑裏,甚至台城裏蛇都是很容易碰到的,若在郊野,一腳踩著蛇屬於正常。


  慶幸的是如今是冬日,草木凋零枯萎,蛇也都冬眠了。


  大部分蛇都是在石縫裏冬眠,但也難保不會有在幹枯的草叢裏冬眠的,蛇類不僅種類豐富,數量也龐大,未必有那麽多適合冬眠的好地方,而□□草覆蓋,幹草之上再蓋上一層雪,也挺保暖的。


  這個時候若是一腳踩中,將蛇給驚醒了,被親一口.……運氣差點就隻能退出了。


  便是沒有蛇,踩到雪深的地方要再□□需要花更多的氣力,稍微好慶幸的他在出門時穿的是熊皮靴,靴子伸展至小腿,不然走不了多久一雙腳就得凍僵。


  他還要獲取另外兩枚木牌,這更難了。


  君離折了根樹枝當探路杖,在走了一個時辰後便打了兩隻鳥雀就地烤了起來,這麽個走法不僅慢,還費神,對體力的消耗也很大,不得不時常休息,烤之前先在周圍弄了一圈陷阱。


  生火很難不產生煙,而產生了煙.……在這片根本沒有山民生火的山林裏自然異乎尋常的醒目。


  君離將鳥雀清理好再烤完吃完的時候發現自己用樹枝和藤蔓、積雪布置的陷阱抓到了一個人。


  君離有些驚喜。


  他好像找到過關的法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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