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少昊君離
帝國的王陵並非集中在一處。
當代人王的王陵都是修在帝都周圍,這也是炎帝開的頭,這位把王陵修在了自己的宮室旁邊,完全是閉著眼睛選的地址。
如炎帝這種把王陵修在宮室旁邊的奇葩不多,世間還是正常人多,都認真的擇個風水寶地,生前得罪人多的話,可能會多選幾處,修幾個疑塚,境界更高點的話,那就是白帝的境界了:根本不修王陵,死後隨便找個地方埋了,雖然荒墳枯塚,卻也好過被人從華麗的王陵裏掘出來鞭屍。
王陵區自然不止王陵這一種陵墓,還有很多諸侯與貴族的陵墓,陪葬王陵是一種榮耀。而且很多諸侯在帝都出仕,擔任職務,大半輩子都是在帝都渡過的,年紀一大把時會在蒲阪渡過最後的時間,跑回去也不是不行,但老骨頭這麽折騰,多半死在路上。死了之後再運回去,那更麻煩,誰知道屍體要過多久才能下葬,離得近的話還好,離得遠的話,十年八載都可能。
昆吾山脈風水極好,在黃帝遷都之前便有很多王侯貴族葬於此,遷都之後,那就更多了。
禮樂治天下數千年,事死如事生、厚葬等觀念早已深入人心,修建陵墓都是人還活著的時候就開始修的,修得越久,陵墓自然越華美。
這也導致陵區的陵奴數以萬計。
哪怕有幾十年的時間可以慢工出細活,也架不住昆吾山中動工的陵墓太多。
君離走在山道上,一路看到了不少陵奴,哪怕已是暮秋也根本沒穿衣服,隻在身上裹了一圈草,卻仍不能蔽體,仍能看到草下的骨瘦如柴。
為了死後不被打擾,修建陵墓的陵奴在墓主死去,陵墓落成的時候是要全數處死的。
雖然修陵時間往往不會短,而陵奴壽命又很短,可能陵奴活不到被處死的時候,但陵奴的子孫也是陵奴……要麽自己被處死,然後後代修別的陵再被處死,要麽自己的後代趕上陵墓落成,被處死。
陵奴與礦奴可以說是所有奴隸中造反最勤快的,礦奴基本年年造反,陵奴倒不年年造反,但他們會大逆不道的在陵墓裏偷偷掘密道,等陵墓落成時好從密道逃跑。
陵奴偷偷掘密道,是王侯貴族們最深惡痛絕的事,不僅會泄露陵墓內部的情況,還會破壞陵墓的風水。
讓陵奴不掘密道又是不可能的,王侯貴族們最後能想到的便是多檢查,以及不給陵奴吃飽,給陵奴吃得特別少,吃得少就沒多少力氣,幹完活後哪怕不累死也差不多了,如何能有氣力再掘密道?
成果?
沒人知道。
陵奴又不可能告訴別人自己修沒修密道。
君離覺得辛箏也挺厲害的,不管在什麽地方都能讓自己過得好不說,還能迅速摸清周遭環境,被送到山上修陵不足兩個月,這家夥便和陵奴混熟了,對於陵奴的生存狀態了如指掌。
君離聽了一耳朵,隻覺得這陵墓修得毫無意義。
辛箏好奇的問過為何。
君離的回答也很簡單。
陵墓修得又大又好,是怕盜墓賊眼瞎找不到嗎?
殺了陵奴保密陵墓內部情況?遍布機關弄死盜墓賊?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盜墓賊前赴後繼,機關總有盡數用完的時候。
想不在死後被盜墓賊從棺槨裏拖出來扒衣服,就仨選擇——
效仿炎帝,陵墓雖然修得很大,但所有陪葬品都是簡牘甲骨,都是記載了文字的東西,雖然典籍是很珍貴的東西,但盜墓賊沒興趣。
效仿青帝,這位帝王在陵墓裏隻有陶器和典籍陪葬,生前的再三叮囑子孫,敢往我的陵墓裏放任何非陶器和典籍的東西就是不孝。典籍的價值炎帝已經證明了,那陶器又值幾個錢呢?反正青帝的陵墓就那麽大咧咧的在寧州,位置也是記載在史冊上的,就是沒盜墓賊願意去拜訪。
效仿白帝,不修陵墓自然就不會被盜墓了。
以上不管是哪種都不需要殺陵奴,而非以上三種,陵奴為了活下去就一定會掘密道,修陵墓圖的是什麽?圖的是風水,圖的是風水能讓子孫更好,能讓自己死後繼續享受榮華富貴,且不說這套說法多扯淡,即便它是真的,風水都破了,還能如願?
毫無意義。
不管來多少次,聽說多少陵墓的工程浩大,君離的感覺都隻有這四個字。
他以後肯定不修陵墓。
對此辛箏的反應是,那還好,以後就不用思考缺錢時要不要挖你的陵墓了,若修了,並且有值錢的東西殉葬,辛箏估摸著自己,哪怕和君離很處得來,該盜還是會盜。
祖墳已經被挖幹淨了,挖完直係祖先後已經開始向公族旁支伸手。
君離和她如今相處得再不錯,他的陵墓也不可能比祖墳更不可侵犯。
君離帶著兩個從人,三個人扛著很多東西,來到辛箏所在的王陵時,很多陵奴的孩子都看到了,紛紛露出了失望之色。
君離聽到了失望的歎息,無語。“我自問生得還是不錯的,你們何至於每回見到我都這般失望?”
一名小童回道:“貴人生得很好,但你每回帶來的東西,辛子都是自己用的,不會送我們。”
雖然辛箏被罰來修陵了,但她在昆北時的表現太耀眼了,因而仍舊有很多人來探望她,給她送吃的用的,但不知為何,除了君離送的,別人送的她全都轉手送人了,吃的給陵奴,用的給監工。
君離笑道:“放心吧,這次我也給你們準備了禮物。”
他也不知辛箏會在這裏呆多久,而且這些陵奴也實在是可憐,和他們打好關係對辛箏也很有好處。
孩童們立刻歡呼了起來,還回了君離不少禮物,全是新鮮的草藥。
辛箏威脅王的事終究是讓王生氣了,哪怕仍舊決定保辛箏不死,他也還是要讓辛箏吃點苦頭,因此她來修王陵是真的來修王陵的,不是在一邊當監工看著,而是要親自幹活。
辛箏能幹就怪了。
她這輩子幹過的最粗重的活也不過種地,而且加起來的時間都沒超過三天。
修王陵這種活,且不說她從未幹過,根本不會,便是會,每天都有陵奴累死足以看出修陵有多累。
上有政策,下有對策。
辛箏教陵奴的孩子識數和辨識草藥,草藥可以為陵奴治傷,有多的還可以偷偷拿出去和人換吃食衣物。
不過目前隻能做前者之用,後者得等辛箏走了才行。
辛箏來王陵後,王派禁衛將王陵給保護得嚴嚴實實的,進出的人都要檢查,陵奴自己又無法離開,隻能讓監工去換,就是這樣一來,監工一定會貪掉大半,卻也沒辦法。可即便監工願意賺這筆收入,也沒法在這個時候賺。
盡管如此,辛箏每日需要幹的活仍是被陵奴們包圓了,監工也不可能真的得罪這麽一位有血統的人,因而辛箏每天隻需要在工地上隨便找個地方坐一段時間便可。
君離走到茅屋時辛箏還沒回來,便讓從人在一邊等著,自己抱著東西進去等。
君離無疑是一個很令主人滿意的客人,什麽都不碰,找到坐的地方後便坐下一邊等主人一邊整理自己帶來的禮物。
大部分都是吃的,隻有兩條毯子不是。
辛箏直到月上柳梢頭才回來,君離都在她的床上睡了一覺了,見她才回來,有些詫異:“監工怎麽敢讓你幹到這麽晚?”
辛箏雖然是來受罰的,但她是有血統的人,是一位國君,哪怕是流亡國君,按照當世的禮法,下位者也是不能冒犯她的,哪怕她正倒黴著也不行,這是違背道德和尊卑的。
辛箏看著君離,有點對君離另眼相看。
她那床雖然挺不錯的,卻也隻是相對於陵奴而言,陵奴都是直接睡地上的,草也是腐朽的枯草,不像她這裏,地上鋪了沙子,沙子上再鋪了草席,草席上是厚厚的幹草。
再窮的貴族都不可能睡這種床。
君離以前因為盜趾軍的關係,直接睡地上的經曆都有,但後來到了蒲阪,睡回了高床軟枕,自然又恢複了,啊不,不是恢複,而是更加享受了。
吃過了苦,才知道甜,也更加不願虧待自己,覺得要好好補償自己,自然更加窮奢極欲。
讓他們任何一個人來睡這床,辛箏相信沒誰受得了,君離卻不僅受得了,還睡著了。
“一點小事,和你沒什麽關係。”辛箏並不想說自己幹嘛去了,而是坐了下來。
君離聞言也沒追問,問也白問,便道:“我給你帶了兩條毯子,毯子是辛原販來的羊毛氈毯,我覺得你可能會睡得習慣些,還有這些食物……”
食物之前都分門別類的整理好了,君離一邊給辛箏介紹是哪家買的一邊隨手取了一點吃了起來。
辛箏看著君離邊吃邊介紹,挑眉:“看來你懂我為何會吃你送來的食物。”
君離笑。“我是唯一一個給你送食物時,你反手往我嘴裏塞食物時沒拒絕的。”
第一次給辛箏送食物時,辛箏拆開後反手就往他嘴邊遞了一份,他下意識就吃了,以為辛箏怕自己餓了才給自己的……然後,辛箏將每一種食物都隨機取了一點給他吃,他也都吃了。
再之後,辛箏拉著他聊了很久才送他離開。
他也是後知後覺才反應過來。
這是拿自己試毒呢。
若食物裏有問題,自己肯定不會吃。
當然,不吃也不代表就有問題。
他們這些出身特別高的帝子王孫,打小被人投毒是家常便飯,都不會隨便吃別人經手的食物,一日三餐都有人試食。辛箏那麽隨便的返請,正常人都不會吃。
沒有試毒的,辛箏自然更不會冒險。
吃得粗糙不打緊,吃的放心最重要。
辛箏問:“那你還能忍?”
君離能聽出來辛箏的語氣裏沒有任何擔憂,隻有單純的好奇,便問:“你為何用我?”
“啊?”辛箏不解。
“郊邑被疫情所困時,你選了我保護郊邑,不怕我那個時候焚城嗎?你離開後,又選了我救濟流民,得了最大名聲的是我。”
君離對此始終疑惑,他雖然對辛箏很有好感,但辛箏對他.……他有自知之明。
辛箏道:“你是君子。”
君離疑惑。
辛箏繼續道:“君子可欺之以方。”
君離:“.……”
辛箏更加具體的解釋道:“郊邑時選你,是因為你無法焚城,軍隊不會答應你燒死我的,你也做不到,如我方才說的,你是君子,而君子可欺之以方。不像我那些下屬,我選他們便得擔心他們會不會做點什麽。救濟流民時選你,是因為你有那份才幹。”
“你的下屬也有,他們還有忠心,隻要你沒事,他們就不會背叛你。”
“他們是有這個能力,但沒有你的道德水準。”辛箏歎息。
她的下屬們,什麽都好,就是道德水平普遍偏低,就沒哪個是在及格線以上的。
不過世間哪來十全十美呢?
才與德隻能擇一,她隻能擇才。
有才無德,還是能辦事和成事的。
有德無才,那根本是壞事的絕佳料子。
君離不明白。
辛箏:“迫於我的威脅而去做一件事,和發自內心想做好一件事是不一樣的,我相信他們能做好,但他們不可能做得比你更好。”
在同樣具備才幹的前提下,是否發自內心想做好,結果會差得很大。
君離有些失落。“我以為你至少拿我當朋友信任我呢。”
“我信任你的高潔品性。”辛箏道。
雖然三觀差異很大,但她想做的事並不違背君離的追求,若換王孫誦那樣的,縱是真君子她也無法相信對方的品性,哪怕真的高潔。方向不同,王孫誦越是真君子,和她就不能相容。
“即便相信我的品性,也不會忘了在我的脖子上放一柄劍?”君離問。
辛箏道:“你既然明白,又何必說出來戳你自己呢?”
這種話根本不可能傷害她,畢竟,君離於她隻是旅途上一段合心意的風景,忍不住欣賞一二,但風景再美,也隻是風景。
隻能戳傷君離自己。
君離說:“我隻是想確定一件事而已,現在看來,應當是我想多了。”
辛箏不解。“什麽?”
君離繼續吃起了帶來的食物。
不想,也不會告訴辛箏,他前兩天做了個夢。
夢裏夢到了一個人,他能感覺出自己和對方很親近,感覺很熟悉,聲音也很熟悉。
第二天早上的時候他醒了,發現自己身體的一些變化。
貴族對於孩子的生理教育是很早的,怕孩子因為不懂而被勾著學壞,不過教育了也沒用,大部分貴族少年都是怎麽聲色犬馬就怎麽來。
君離在少昊部和連山城都接受過相關的教育,連山城為了讓他對生理有充分的認知,甚至弄了一男一女兩具屍體一寸寸的解剖,從裏到外的讓他對男女的差異有個認知。
所以,他知道,自己是來初/精了。
這是很正常的事,按著人族的主流觀念,這代表他可以生孩子了,可以安排侍女侍寢了,按著連山城的小眾觀念,這代表他離長大成/人更近了,未來十年要更加努力加餐,以及安靜發育,別浪。浪也不是不行,但於壽命有礙,不值得。
長生種和短生種對身體健康的標準是不一樣的。
所以,這是沒問題的,很正常的生理現像,雖然他來得遲了點,普通人族都是十歲左右就來了,他卻是十五歲了,但考慮一下連山果的壽命……還是正常。
有問題的是他想起了自己的夢,自己夢到的是辛箏。
他絕對不會認錯辛箏的聲音。
他在連山城的時候見過一個親戚,那是個奇葩,收集了每個男孩初精時夢到的內容,加以對比,發現,如果做夢夢到的根本不知道長什麽樣的女人,或是什麽特別漂亮但不熟的美人,那就是單純的春夢。可如果是身邊認識的,會習慣多關注兩眼了解對方喜好的人,多半是心裏有人家了。
自己心悅辛箏?
怎麽可能?
他隻是覺得和辛箏相處比較有意思,辛箏能聽懂自己在說什麽,聽懂自己關心什麽,並且辛箏是有答案的,隻是她不說,但他想知道而已。
雖如此,但還是無法完全說服自己。
不過,君離現在覺得自己真的是想多了,奇葩親戚的推論也不是百分百就對的。
辛箏就是個混蛋。
他多想不開才會心悅這麽個混蛋?
辛箏這種人,做個能解惑的朋友就夠了,即便是做朋友,也得保持安全距離。
心悅她,情人之間的距離是最近的,也是最危險的,危險的不是辛箏,是她的情人,因為靠得太近,很容易被她給弄死。
君離將食物都嚐了一遍,辛箏沒跟著吃,而是收了起來,觀察一段時間,君離沒出什麽問題的話就說明能吃。
憑心而論,她是不想吃的,但這山上的環境太操蛋了,這遠離人煙的地方,哪怕有錢也買不到什麽吃的。
也不知王是故意的還是有別的人想教訓一下自己,蘇橫和造篾歲因為身份地位不夠,很難進來,當然,就算進來了,他們帶的食物她也未必敢吃,還是那句話,她對自己下屬的才華很信任,卻也僅僅是才華。
“季連國的都城可奪回來了?”辛箏一邊收拾一邊問君離。
王畿周圍的戰事裏,現在最引人注目的便是南邊的魯陽之戰了。
君離聞言臉色頓時陰沉了。
辛箏見了。“發生什麽了?”
君離道:“他們以疫疾攻城。”
辛箏愣住。“什麽?”
君離說:“他們將染上了疫疾的病亡徙卒的屍體用飛石車拋進了魯陽。”
辛箏氣笑了。“誰這麽天才?”
魯陽可是大城,一旦發生瘟疫,且不能在一開始就控製住,一場波及瀾北的大疫是必然。
魯陽如今的情況,顯然不可能控製住瘟疫,或者說,聯軍要的就是魯陽全城亡於疫情。
君離答道:“季連侯。”
辛箏噎了下,下意識分析了下,發現,如果是季連侯的話,好像很合理。
“他啊,那就難怪了。”辛箏無意識道。
君離聞言愣住,問:“為何?”
“一場蔓延周遭國家的瘟疫對他是最有利的。”辛箏道。“他之前的損失太大了,哪怕奪回了魯陽,等聯軍走了,貴族們肯定不會讓他在國君的位置上坐太久,哪怕允許,也一定會將他完全架空。
“且如今沃西的戰事結束了,王也會將注意力放到盜趾身上,必然會讓聯軍盡快解決,不會再允許聯軍故意拖拉,在季連國撈取利益。一旦殘酷的攻防開始,傷亡絕對不會小,四侯攻城時不會舍得犧牲自己太多的兵力,必然會用季連侯所剩無幾的實力去填最大的窟窿,可那樣的話,他就很危險了。
“他的子女死光了,但公族的子弟並未死光。瘟疫是最好的,大貴族們一定會受到影響,無力找他麻煩,而周遭的國家也跑不掉,屆時便沒法趁此機會滅季連國。
“至少,唐侯應該與聯軍決裂了,帶兵跑出去封國,不會再有趁機吞並季連國的想法。還有扶風侯,她也會去封漓水下遊的關隘,避免疫情蔓延到更下遊的扶風國。高辛國和黎國皆遠離季連國,不怕被波及,加之都不想季連國太過衰敗而被扶風國與唐國瓜分,那樣的話,這兩個國家會更加強大,也能攻打更遠的地方。強大的鄰居不好,但鄰居的鄰居更強大,也不好。卻又想不到好的辦法,季連侯想的辦法,正好化解了他們最擔心的事。
“瘟疫一旦開始,扶風國與唐國都會陷入麻煩,不能吞並季連國,高辛侯與黎侯都會放心。而且季連國很多貴族被盜趾殺得絕嗣了,季連侯隻要趁著瘟疫擴散後貴族們的自顧不暇,及時將那些貴族的封地收歸己有,再趁著戰爭與瘟疫帶來的混亂進行變革,混亂時的變革是不會被反對的,可以得到一個更加強大的季連國。”辛箏分析道。“當然,鑒於季連侯的事跡,我估計他想不到這麽多,應該純粹是為了保命,不希望自己剩下的實力被四侯逼著填窟窿,同時也是為了報複四侯,黎和高辛太遠了,他沒辦法,但唐和扶風不遠。”
君離的臉都青了。“那死於疫情的人是什麽?”
辛箏不假思索的回答:“豚犬不如的草芥。”
君離要氣瘋了。
辛箏道:“你氣也沒用,事情已經發生了,若我沒猜錯,盜趾絕望時定會以牙還牙,到時,這場疫情一定會蔓延整個瀾北,若扶風侯與唐侯堵關隘堵得不夠嚴,擴散到整個漓水下遊也不是不可能。”
君離什麽話都不想說了。
辛箏也不再刺激君離了,安靜的收拾好東西,問君離要不要過夜,要的話她送他去監工住的地方,那裏可比她這舒適,也有空房間。
夜色已深,走夜路下山可不是什麽好事,很容易滾山溝裏,君離選擇過夜。
辛箏點了火把牽著君離出門,大晚上的讓一個盲人在山上走未免過分了點,還是送送比較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