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長桑君
漓水一處關卡外的救濟村。
長桑君坐在一塊石頭上大口的吃著飯,稻米飯加新鮮的野菜,一點葷腥都沒有,比起在郊邑時的待遇真的是差多了,但想想瀾北如今的情況,還能有個安全的地方好好進餐已經很不容易,也別挑剔了。
最重要的是,真給他弄來了肉食,他也未必敢吃。
在郊邑時吃的肉食都是家禽,辛子將全城的家禽都給搜集起來宰殺了再燉爛食用。而在這裏想吃肉就隻能吃野味,長桑君不挑剔野味,但他不想吃生肉,而現在這條件,想吃肉,大概率吃生的。
把肉煮熟很廢柴,若是用的陶器就更廢柴了,柴不夠,很多人族吃東西都是吃生的。
長桑君幾十步外的地方是救濟村的入口。
整個救濟村都被木柵圍繞,隻有兩個出入口,一個是用來運送物資的後門,另一個則是正門,但不管是正門還是後門,進出都必須接受醫者的檢查。
判斷有沒有染疫,若是沒有,先放到第二隔離區隔離兩天再瞅瞅有沒有變化,沒有那就沒事了,去幫忙,種種菜和驅趕染疫的難民。
若是有,再視年紀決定,年長則扔掉,不遠的地方有個專門處理屍體的大坑。
坑很深,底部鋪了厚厚的石灰,避免汙染水源。這是長桑君提議的,在郊邑的時候辛箏剛開始處理屍體都是燒掉,後來柴不夠,青婧給她出了個主意,鋪石灰。
長桑君彼時有詢問為何,得到的回答是避免汙染水源。
地底下也是有水的,並且還是活水,並和地表徑流相通。
把屍體隨便埋,沒有汙染地下水還好,若是汙染了,必然倒黴一大片。
病人還沒死。
遲早都會死。
現在都還沒治療的方子,傳染性烈,死亡率還特別高,病患又太多醫者不夠,自然要做挑選,隻留下身體強健底子好的病患到第一隔離區供醫者研究之用,別的統統舍棄。
長桑君想念肉食時門口處起了衝突,哭聲也更大了。
長桑君沒看,繼續低頭扒飯。
他沒看,剛被押來的醫者卻是正好撞上了。
一對祖孫被攔在了門外。
大父染了瘟,但還是少年的孫子沒有,醫者給了孫子兩個選擇:要麽帶著老人離開,要麽留下來,但老人不能留。
少年顯然不想把老人扔下,哭著跪在地上乞求醫者和護衛。
沒人理會少年。
醫者進門後回頭看了一眼,少年大抵是死心了,從地上爬起來背著老人離開了。
醫者隻回頭看了一眼便不忍的將腦袋轉了回來不再看,而腦袋轉回來後才走了兩步便看到一個疑似故人的老家夥。
醫者試探的詢問:“長桑弘?”
長桑君不由抬頭,看到醫者,先是迷惑了一瞬,卻也隻是一瞬,一瞬之後便想起對方哪位了,雙眸裏噌的冒出了怒火。“是你!”
長桑君這反應顯然有些出乎醫者的預料,故人相見的笑容剛爬上嘴角便疑惑的停住了。“三十多年未見,你怎麽……”這麽個反應,仔細想想,他倆也沒過節……呃,也不是完全沒有過節。
醫者後知後覺的反應了過來。“雖然你我曾為情敵,但芕已過世三十年了,且芕的情人那麽多,你如此,記得過來?”
“如果不是你,我不會與芕分開。”長桑君道。“若未分開,她出事時我不會一無所知。”
醫者聞言笑了笑。“是你自己禁不住刺激的,芕的情人眾多,你卻因此而生怨,怎能不被甩?”
長桑君反問:“難道你當年就甘之如飴?”
“當然不會,但我比你聰明,我不會流露出來,甚至去指責芕。”醫者歎道。“你看你自己的教訓,從我故意刺激你到你去找她被甩,都沒超過三個時辰。”
長桑君聞言譏道:“哦,那你沒被甩?”
芕的情人眾多,但就沒哪個能和她維持超過兩年的。
分手理由多種多樣,有因為想接受不了芕的濫情想改變她被甩的,有希望想和她結婚,希望她收心而被甩的,但更多的還是睡得次數多了,沒有新鮮感了,就被甩了,以及非常少的一部分,臉和身材不如以前了,所以被甩。
短則幾天,多則一兩年,一定會被甩。
長桑君的問題就很紮心了。
醫者故意設計趕走了芕身邊一個又一個的情人,長桑君隻是其中之一,雖不是第一個,卻是最後一個。
醫者道:“那也好過你,一個月都沒有就被甩了。”
長桑君怒,倆加起來超過一百歲的老家夥對彼此展開了犀利的冷嘲熱諷,直到雙方的心都被紮得血淋淋的才止戰。
誰不是失敗者,大哥何必紮二哥呢?
何苦互相傷害?
芕都過世三十年了,倆糟老頭再鬥又有什麽意義?
倆老頭加起來超過一百歲的年紀終究沒全活到狗肚子裏去,鮮血淋漓後都心平氣和的坐了下來敘舊,聊起了彼此的經曆。
長桑君沒什麽好說的,芕死後他就做了苦行巫醫,循著芕曾經的足跡去看她曾經經曆過的風景,世人雖不知他的路線,但他是苦行巫醫的事跡卻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醫者也聽說過。
醫者就比較穩定了。
進了瀾北魯陽的神廟當巫醫,按部就班的往上升,但升得太慢了,而且很快就到了頂,他雖是貴族出身,卻也隻是底層貴族,不然也不會被送到巫宗當巫,繼承家業不好嗎?
當巫也不錯,但巫宗規矩特別多,巫必須過清簡的生活。
大部分人對巫的清簡的理解是苦行,但實際上不是。
巫宗對清簡的規定是:不勞者不得食,即便是得食的勞者,若胃隻能裝一碗的量,那麽食案上的飯菜總量加起來就不能超過一碗,多了的話得吃完,不能浪費;穿衣服是能遮羞並且暖和即可;住的地方不需要太大,能放得下自己和自己的東西即可;出行的話,沒有急事盡量步行,既鍛煉身體又不會錯過沿途的風景。
林林總總的規定超多,詳細到令人發指。它連吃什麽都有規定,春季隻能吃春季收獲的作物與蔬菜肉類,夏季也隻能吃夏的,反正什麽季節就吃什麽季節的產出,不允許大冬天的要求吃桃子杏子這類行為。
還有結婚,巫宗允許巫結婚,但不管當地社會民風民情如何,巫都隻能一夫一妻,且雙方地位平等,哪怕覺得現在的配偶老了,看著生厭,想換一個或是找情人,都得先和離,不然就是不忠。當然,你要是沒有結婚,那你就是自由身,便是情人遍天下,隻要雙方你情我願都隨便。
從普通人的角度,這樣的生活無疑是很不錯的,吃得飽穿得暖。
對於貴族而言,這生活條件太糟糕了。貴族喝個水都要人伺候,而巫,哪怕是十巫,巫宗的規定都要求衣食住行能自己解決就自己解決,想要照顧,除非殘了或是年紀實在是太大,反正隻要不是生活不能自理就得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在生活的方方麵麵都要有人伺候,哪怕是一個底層貴族,也得十幾個人照顧生活起居,冬季吃桃子梨子很尋常,一餐至少十幾個菜,每道菜隻吃一兩口就飽了,剩下的扔掉,家中侍者隻要姿色過得去都要睡一睡的的王侯貴族們看來,巫宗的那些規定簡直反人類。
哪怕上有政策下有對策,隨著巫宗的日漸腐朽,很多巫私底下的生活之糜爛不輸貴族,但仍舊不能如貴族一般光明正大的奢靡享受。
世人不會唾棄討伐貴族的奢靡無度,卻一定會討伐宗教人士的奢靡享受。
巫的奢靡享受必須偷偷的,永遠見不得光。
也不是沒人想過修改那條條框框,以便光明正大的享受生活。
結果?
當時在位的巫女笑吟吟的表示這種改祖製的事情自己得想想,轉身就展開了一番整肅風氣的運動,一口氣殺了至少五萬人,殺得再無人敢對那些關於巫者衣食住行的規矩提意見。
哪怕成為巫也可以獲取權力,如十巫,哪個不是王也要給三分顏麵的存在,即便是次一等的巫祭,在各個地方也是跺跺腳便地動山搖的大人物,但大部分貴族仍舊舍不得將得寵的孩子送進巫宗為巫的,認為那是懲罰,是把人送去受罪的。
成為巫就不能再繼承任何家業,必須終身侍奉神祇。
帝國的宗法製雖然嚴格規定了誰有繼承權,誰沒有,誰的繼承權排在前麵,但在財產的繼承方麵卻是很公平:諸子均分製。
父母有一百車財寶,膝下有十個孩子,嫡長嗣繼承爵位、祧,但一百車財寶卻是十個孩子一人十車。僅限於都是嫡出,若有庶出,標準又會有所不同。
支撐一個貴族的體麵生活需要太多財富的供養,因而貴族瘋狂搶奪公田的勞力開墾私田挖國族的牆角,上層貴族還好,大多坐擁僮仆數萬,不差錢,但底層貴族卻是開源的同時也不會忘了節流。
醫者便是如此成為巫的。
家族也不是沒給他支持,但比不過那些出身更好的。
他很快便安安生生的過日子了,結婚生子,靠著自己已經擁有的地位和出色的醫術過著平凡而優渥的生活,如不出意外,他將這樣平淡而枯燥的過完一生,死時子孫盈滿。
但這軌跡被萬惡的盜趾打斷了。
瀾北的巫祭神廟就在魯陽。
魯陽城破前很多顯貴偷偷跑了,醫者也抓住機會帶著家人跑了。
長桑君有些疑惑。“既然跑了又怎回來了?”
雖然救死扶傷是醫者天職,但疫區……隻能說,醫者也是人,是人都會貪生怕死。
醫者道:“我們逃難去了扶風國。”
長桑君順懂。
扶風侯顯然不是一位尊重血統的國君,她更關心自己是否需要。
救濟村不少醫者都是被自願來到這疫區的。
說完了自己的經曆,也宣泄了情緒,醫者好奇的問長桑君怎麽會成為苦行巫醫。
長桑君道:“我就是想沿著她的經曆,看看她經曆過的,看看她曾經看過的。”
醫者露出了茫然之色。“可你當年?”
長桑君回以疑問的眼神。“我當年怎麽了?”
“你當年與芕爭執時我在不遠處。”醫者道:“你們說的話我都聽到了,你對芕的愛慕不過是出於你對她美好的想象,以為她是一個悲憫善良的神女。”
現實自然是殘酷的。
芕多番出入疫區,活人無數,但那從來都不是因為醫者救死扶傷的天職或是勞什子善良的心性,她隻是一個不擇手段往上爬的俗人。
無姓無氏的鄙賤之人,常規途徑往上爬是做夢,路堵得死死的。
召醫令是唯一一個沒堵死的途徑,至少那個時候還沒堵死,後來的話,芕這個靠著響應召醫令不要命的靠出入疫區活人無數爬上高位的傳奇因生於鄙賤卻爬上高位與高貴者一起分肉犯了規被摁死後,召醫令的號召力便狂跌。
芕的死讓生於鄙賤者都認清了一件事:召醫令這條往上爬的途徑的確沒堵死,但它不保證你能在爬上去後活幾天。
人往上爬是為了活得更好,不是為了尋死,自此,天下醫者對召醫令可以說是愈發冷淡了,到如今,扶風侯都得靠綁才湊齊醫療人員。
能夠出於高尚情操與道德而不要命的跑去疫區的醫者都是奇葩品種,天下醫者終究正常品種居多。
但在三十多年前,召醫令的號召力卻是有史以來最強盛的時候。
芕不是帝國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巫祭,但曆史上比她年輕的全都有一個響當當的姓氏。
不可否認,那些天才少年都有真材實料,不然也不能坐穩位置還幹出成績來,但如果沒有一個響當當的姓氏,他們絕對不可能年紀輕輕便位居高位,上位者是惜身的。沒有芕的賭博精神,即便有,也很難不像芕一樣死於非命。
芕是一個活的傳奇,在帝國的宣傳下,從醫者就沒有不知道芕的。
召醫令下,響著雲集。
做為千金市馬骨裏的那根活馬骨,芕也因此近乎被神化,崇拜仰慕者無數。
這點從她的情人裏有相當一部分比例是從醫者可以看出。
在這些人裏,長桑君無疑是最美化過頭的。
不幸的是,芕除了她自己,不慣著任何人,包括長桑君。
你想象中的我的確很美好,美好得如同神女,而非凡人,但我憑什麽要順從你的想象放棄真實的凡人自己假扮一個神女?
當長桑君因為受到情敵刺激而想找芕談談,希望她能別那麽濫情時,芕溫和而有耐心的聽完了他的委屈與勸諫,然後提出了分手。
醫者還記得長桑君彼時的錯愕、委屈、驚惶與憤怒,很複雜。
芕的大部分人情人被分手時都是那般,令人忍不住心生同情,加之看多了,哪怕過了三十多年,他還能想起來,畢竟,他自己也曾那般。
沒有人能改變芕的無情。
長桑君的懇求也不能。
大抵是分手分多了,芕相當幹脆利落的與長桑君談起了自己為何多次出入疫區。
沒有什麽比摧毀一個少年對心上人的美化更殘忍了,也沒有什麽比摧毀一個少年對自己的美好想象以分手更有效率了。
反正長桑君第二天就因為接受不能而離開了。
長桑君走的前一天醫者也被分手了,與長桑君隻相隔一盞茶的時間。
長桑君沒留意到偷偷跟來看熱鬧的他,芕卻是發現了,也猜到了怎麽回事。
當然,自己是怎麽被分手的,醫者是不會告訴任何人的,但他也的確無法理解長桑君的行為。
看你當年的模樣就知道美好幻想破滅時你有多難受,怎麽這麽多年過去,反倒.……
長桑君將最後一口飯食咽下,神情中帶著絲絲後悔的道:“是我當年太年輕了,我心悅芕,不論是我想象中美好如神女的她,還是真實的她,我都心悅她,我一直都想與她複合,但被她那樣拒絕,我又拉不下臉麵回去。年輕人就是這樣,將臉麵看得太重要,往往錯失了最重要的。”
當他終於明白臉麵沒那麽重要時,瀾北巫祭芕已因殺害袍澤、盜竊墳塚等罪而畏罪自焚。
醫者道:“就算你放得下臉麵,她也不可能與你複合的。”
芕從不吃回頭草,而長桑君……如果深愛一個人,就沒能容忍與別人分享自己的心上人。
獨占欲與愛是孿生子。
長桑君道:“至少她被下獄時我會在,也能做些什麽,不至於等她出事很久了才聽到她出事的消息。甚至,我要體驗兩次她死亡的痛苦。”
兩次死亡的痛苦?
醫者聞言怔了下,目光終於留意到了長桑君腰間的佩飾,紫色貝殼很美麗,但更吸引人的是那枚兕角符節,符節上的名字並非長桑君。
“她的符節怎會在你手裏?”
長桑君回道:“她並未死於那場火,她逃了出去,我後來在青州又遇到了她,符節是她的遺物。”
醫者沉默。
長桑君伸手將紫色貝殼握在手裏,失神的看著貝殼上拙劣的圖案。
芕是無法改變的,這是很多人的認知。
風流濫情且無情,情人遍天下,卻誰都不愛,不結婚,也不願為任何人生下孩子。
現實與時光卻告訴他,芕並非不可改變,隻是改變她的那個人不是自己。
長桑君起身去洗碗箸,救濟村的規矩:每個人都有一副專用碗箸,隻能自己用,並且自己洗,不能和別人的一起洗。
走的時候看到之前那個少年哭著獨自回來了,乞求一張草席,他的大父趁他不注意時一腦袋磕石頭上死了。
將碗箸洗好後,長桑君擦了手,將布罩重新戴上,正好看到夷彭送來大批的物資。
封鎖線上有很多個救濟村,每個救濟村都很錢糧物資,這是個無意義的無底洞,周圍方國的王侯貴族就沒幾個願意掏這個冤枉錢的。即便是難得的幾個心地善良的好人願意掏錢,也是杯水車薪,根本不足以維持救濟村的運轉。
救濟村最後能運轉並維持,靠的是兩大金主。
扶風侯,以及夷彭。
兩位金主大父不僅掏錢,還出人幫忙維持救濟村的管理和秩序。
又是出人又是出錢,自然不會是一心為善不求回報的大好人。
扶風侯要那些沒有染上疫疾或是染上了卻好了的青壯人口,這些青壯會帶著他們沒有染病的家人一同南下去扶風國,在那裏,他們會被授予土地,成為扶風國的自耕農。
夷彭要的是那些被父母拋棄或是父母都死了,或是父母還活著,但將南下,為了身上有些錢財傍身,也為了減輕負擔,便把孩子賣了。反正要的都是自己肯定無法在亂世中活下去,便是做奴隸也幹不了什麽活的孩童。
長桑君也不知道夷彭要那些孩童是做什麽,不過不管做什麽都不重要,反正不管是做什麽,那些孩童總歸是能活下去了。而且他留意過,夷彭派來救濟村幫忙的人手空閑時會教那些會被他們帶走的孩童識字識數。
估計也不是買回去培養美姬孌童,美姬孌童隻需有美貌和討好主人的嘴甜和歌舞技藝即可,不需要識字識數。
這世上哪有那麽多不求回報的聖人。
論心,世間無完人。
不論出發點如何,隻要能給人活下去的希望,足矣。
長桑君看到夷彭的時候夷彭也看到了他,笑著跑了過來。
“長桑君,好久不見。”
長桑君道:“昆北一別,有半年了。”
夷彭一邊感慨著緣分一邊讓人拿過來一摞羊皮紙。“這是大君剛剛讓人快馬加鞭送來的,叮囑要交給你們,是一位醫者寫的南荒行醫與生存手劄,或許對你們有用。”
他看過,都是很實用的內容,是好東西,想不通辛箏為何要如此好東西送人,但辛箏的命令不容違背,哪怕不解,在收到後他還是會將東西給長桑君等醫者。
長桑君接過手劄看了看,眼睛頓時亮了。“這是哪位神巫所著?”
災難君王所著。
夷彭在心裏回答,這麽多年,他多少也猜到青婧是誰了,可心裏知道,卻是不能說出口的。“我亦不知。”
長桑君決定瀾北的事情結束,自己去青州拜祭了芕後就回蒲阪找辛子問問手劄的作者是誰。
※※※※※※※※※※※※※※※※※※※※
關於芕的私生活,人是真風流成性,情人遍天下而且不僅僅是換得快,而是同一時間有很多個情人,以至於望舒滿世界跑時總是能碰上親媽的舊情人,連吐槽都無力。擱現代,一個女性這種作風肯定被罵得上新聞。
但在本文的背景是母係與父係社會過渡時被卡住誕生的特殊社會形態,而母係氏族,也別說母係氏族社會了,哪怕是先秦時,女性貞潔的觀念都是沒有的。再加上芕的身份地位,她哪怕是搞後宮三千都不會有任何男人和女人覺得有什麽問題,關鍵在於她自己不想搞,一方麵是不想養,嫌費錢,另一方麵則是喜新厭舊太快。
最後關於芕的罪名,其實那不是什麽大罪,青婧都還幹過大街上小雞點到誰就是誰隨機抓人回去做實驗的事,毛事沒有。話說回來,青婧最後要不是禍害到了貴族頭上,她也不會被滿世界追殺最後為了求生落到辛箏手裏。
甚至歲不盯著死人下手,而是買奴隸回去搞活體解剖都不會有事,但她下不去手,專逮死人下手,偏偏她沒有青婧的出身,自然就悲劇了。
她也可以通過聯姻補自己的短板,但她的出身是硬傷,會願意以正妻之位娶她的權貴必然是出於真愛,想跟她認真的過一輩子。
但紅顏易老,藍顏亦然,家裏老婆變成黃臉婆後,男人如果經濟條件允許,會包年輕鮮嫩的小蜜。歲也會在男人變成油膩中年啤酒肚男後去找小白臉,到時候夫妻肯定反目成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