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空洞
秋風漸起時老巫又見到了兕子。
雖然年初告別後見麵的次數加起來不超過十次,但實際上的往來並不少,兕子選擇的用來安置陵奴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鼉邑,這期間自然有很多地方需要老巫這條地頭蛇配合,因而帛書往來不絕。
看著坐在如火如荼的鳳凰花樹下發呆的兕子,老巫險些沒認出來,瘦了很多,整個人的氣質也更加空洞了,空洞得仿佛初見時那個笑得充滿朝氣和希望的稚童隻是自己恍惚的錯覺。
老巫心裏有些難受,自己是否做錯了?
察覺到有人靠近,兕子的注意力瞬間便從絢麗的鳳凰花上收了回來。
老巫愈發難受,去歲時的兕子警惕性雖強,但還沒強到這般程度,自己還在十步之外呢。
走近了後老巫的下意識擰眉,兕子的氣色看著不太對。“雖然辛襄子走了,但你也不用真的嚴苛守孝傷害自己的身體吧?”
雖然禮法要求親人死後要守孝,守孝期間忌葷腥忌色.……各種忌,但真正遵守的就沒幾個。
平民不會遵守,因為一天不幹活都可能餓死人,哪可能真的折騰二十七個月,且禮不下庶人,隻要腦子壞掉了的君子才會覺得庶人也該守孝二十七個月。
至於貴族,做為規則的製定者製定規則可不是為了約束自己,老巫活了兩百餘年是沒見過哪個貴族真的一板一眼的遵從禮法。
兕子道:“我沒苛待自己,我每日都餐肉飲蜜。”為了舒適,她連素服之下穿的都是平日裏穿的衣服。
守孝?
她守不守,辛襄子和她都不可能成為相親相愛的父女,既如此,幹嘛要為了演戲傷害自己的身體?
每日餐肉飲蜜?
那你怎麽還能瘦這麽多?
老巫不由得想到了一些不怎麽光明的事情,抓起兕子的手切脈。“你中毒了?”
兕子道:“無礙,已經吐出來了。”
兕子也不知該說什麽好了,以為自己的生命安全暫時不會有問題了,現實卻給了她一擊。
投毒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世上不存在真正無色無味的毒,隻要是毒,都有些味道或是顏色,煉毒煉得再好也不過是讓毒的味道和顏色不那麽明顯,讓人不會輕易察覺。
大抵是因為自己的姐姐,前任辛子是被毒殺的,辛襄子在防投毒這方麵的意識極強,入口的每一口食水都有試食者嚐過後他才會入口。
辛襄子走了,兕子自然也接收了他留下的試食者,生命隻有一條,沒了就什麽都沒了。
縱然如此,兕子還是中毒了。
兕子喜食蜂蜜和糖,這兩種食物都相當的甜,非常適合投毒,毒本身的味道很容易被甜味遮住,因而兕子是在抱著蜂蜜罐子吃了一半時才發現味道和平時有些不同。
給大君食用的蜂蜜都是精心準備的,不存在變質變味的可能,再加上以前見辛襄子對於需要進口的食水的謹慎,兕子第一反應便是蜂蜜有問題。
不管是不是真有問題,先吐出來準沒錯。
做嗣君時因為太閑,兕子著實積累了很多雜七雜八的知識,包括怎麽催吐。
怎麽解毒她不會,但催吐在這個時候絕對是最有效的救命之道。
她的食水,試食者都要先入口,自然不能是發作特別快的毒,不然她還沒吃進嘴裏試食者便先毒發了,那樂子就大了。
隻要不是立刻發作的毒,催吐多少有用。
兕子給自己灌了足足十灌清水,黃疸水都給吐出來了,毒自然也不例外。
因為反應快,自然沒有生命危險,不過身體裏還是殘留了些於生命無礙卻於身體有礙的餘毒,再加上兕子的催吐法子太粗暴了,對腸胃也造成了影響,因而生命安全無事,身體卻因為傷了元氣的關係需要靜養一段時間,否則很容易影響壽命。
既然需要靜養,自然需要個合適的環境。
宮城?
兕子拒絕,宮城裏根本靜不下來,幹脆跑到鼉邑來了。
三位公卿同不同意?
自然是不同意的。
老巫不解:“既如此你是如何出來的?”
兕子道:“我獨自騎著驢出了宮城,殺了一個擋我路的家夥。”
老巫愣住。
兕子頗為感慨的道:“殺人真是個解決問題的好法子。”
老巫看著兕子的眼神頓時變得驚悚。
兕子笑道:“我說笑的,你難道當真了?”
老巫也不想當真,但兕子的情況,除了殺人,很難出得來,他的直覺告訴他,兕子大概、可能、也許.……真的就是這麽出來的。
老巫換了個話題。“是誰做的?”
“叔父。”兕子隨口回道。
老巫怔了下。“他不至於如此明目張膽吧?”
雖然辛歸鄉和兕子之間注定你死我活,但如此明目張膽……名聲還要不要了?
兕子道:“我如今也沒什麽名聲了,再臭能比我臭?且君父當年也是毒殺了姑母繼位,如今誰還記得他是如何繼位的?”
隻要坐上了國君的位置,怎麽坐上的還真不重要。
老巫明白這種思路。“辛歸鄉對宮裏的影響竟如此之大?”
給國君投毒是那麽容易的事,辛襄子早不知死多少回了。
兕子滿不在乎的道:“自然不止他一個。”
老巫:“.……”
兕子無所謂的道:“不過沒所謂,我也沒認為誰會希望我活著。”
老巫道:“我希望你活著,健健康康的活著。”
兕子疑惑的看著老巫,忽道:“君父是被我殺的。”
老巫道:“我知道。”
兕子徹底懵住。“你知道?”
“三十多年前他弑君上位,我為他卜過一卦,他將死於子嗣之手。在見到你,知道你離家出走的原因後我便明白,這一卦會應在你身上。”
隻是,老巫也沒想過會這麽快,他原以為怎麽也會是多年以後兕子翅膀硬了的時候才會弑父上位呢。
兕子道:“據我所知,你當年便是接受不了君父弑君上位之舉憤而離開國都的,為何.……”對自己的接受度這麽高?
兩百多年前,一個年輕的巫來到辛方擔任國巫,一做便是兩百年,輔佐辛方發展起來,這片土地上對辛方感情最深的並非國君與公族,反倒是這個須發潔白,滿臉褶子的老巫。
傳言辛襄子弑君上位,老巫接受不了憤而離開,而辛襄子上位的方式的確不怎麽光明正大,因而沒人再提起當年的往事,時至今日,很多人都以為老巫已經過世了。
哪怕是兕子從辛襄子口中得知時也忍不住佩服老巫的長壽,以及,至少兩百高齡了,身子骨卻硬朗得一點都不像老人,提著盛滿水的陶甕仍健步如飛。
這麽一個高潔癖的家夥,怎麽就對自己如此另眼相待?
老巫道:“我當年出走雖與襄子弑君有關,卻也不全然因此事,我對大君的品性要求不高。真要以品行論,人族迄今為止的王有幾個的道德品行是及格的?旁的不提,隻四帝便無一及格。”
不僅不及格,還個個慘不忍睹。
一個成熟的人看人族四帝這四個品行無一不是渣中戰鬥渣的活例子就該明白,有品行不代表就能成為好的大君。
老巫自然是一個成熟的人。
隻要國君能讓百姓吃飽,無人相食之事,哪怕國君是條狗,老巫表示,無妨。
兕子不解:“那你當年出走是為何?”
老巫道:“襄子弑君上位,我已能預見未來辛方因為君位之爭而發生一場又一場的戰爭了,無人能遏止未來的繼承戰爭,我不想留在國都看著自己營建起來的都城最終毀於戰火。”
“那你現在是?”
老巫看著兕子道:“你和所有貴族都不一樣,我覺得,你或許能帶來真正的不一樣的風貌。”
一大把年紀也沒幾年好活了,老巫覺得,都已經這樣了,也不怕更壞,不妨再嚐試一下。
兕子問:“因為是個孩子,能夠按著你的意誌去修整未來的模樣?”
若是因此,那她就得為老巫默哀了,辛襄子死之前可是很努力的,然她還是老樣子。
老巫搖頭。“我從未想過改變你現在的思維,恰恰相反,我希望保護你一直維持這樣的思維到成年繼位。”
兕子疑惑了。“難道你的不一樣是指我的思維?”
老巫點頭。“你是唯一一個真正低頭去看底層的貴族。”
兕子笑道:“你說笑了,大荒禮賢下士的王侯何其多。”
老巫也笑:“禮賢下士是居高臨下,而山巔是見不到真正的山腳模樣的,算不得真正低頭看。”
甚至連認真都不是,禮賢下士是為了用那些遊士,與用無關,貴族是不會關心的,而遊士也並非人族最主要的組成,占據人族絕大部分人口的是氓庶與奴隸。
兕子不明白,也很坦誠。“我聽不懂。”
老巫問:“你授地給陵奴耕種,為了方便將陵奴分成了若幹井共耕,卻為何許諾陵奴種出糧食最多的井有肉吃?次者喝肉湯?”
兕子想了想,解釋道:“我曾讓兩名奴隸做一些事,正好當時在吃肉,還剩下不少吃不下了,便告訴他們,誰做得好,剩下的肉便獎賞給誰。然後,他們兩個人在同樣的時間裏幹完了五個人的活。我很驚訝,為此觀察了奴隸們很長時間,發現如果許諾他們做好了有獎勵,讓他們懷揣希望做事,他們會把活幹得又快又好。”
老巫誠懇道:“你以前確實挺閑。”
難怪這麽奇葩,合著是閑出來的。
老巫對兕子抱有很大的期望,奈何兕子不配合。
她很久以前便對君位有野心,但這份野心已沉陷迷茫之中。
她已經是國君了,想拿回權力也不是不行,她還年輕,而辛歸鄉他們卻在老去,她有信心自己能解決辛歸鄉他們,但她不明白那樣有什麽意思。
辛襄子死後,她坐在辛襄子的靈前看著熙熙攘攘就沒哪個是真的傷心的公卿貴族們,忍不住思考起一個問題。
她的結局也會如此嗎?
會有人發自真心的為她流淚嗎?
百年之後會有人記得她嗎?
兕子很容易便想到了答案,她會和辛襄子一樣,成為新的辛襄子,重複辛襄子的命運,然後人還沒埋就已經被所有人給忘到腦後了,都忙著站隊與瓜分利益呢。
兕子忽然就覺得自己殺了辛襄子,做了國君真是一件索然無味的事。
她今年才四歲,卻已能預見自己未來的人生,真是乏味啊。
之前忙著陵奴的事還不明顯,忙完了,閑下來了,這種對未來人生的索然無味的影響便浮現了——
或許很多人的野心不需要目標,或者說他們的野心本身就是目的,但兕子顯然不是這類人,當她清晰意識到做國君要變成什麽模樣時,沒有足夠的動力她的野心不免無以為繼。
於是乎,對什麽都無所謂了,包括權力。
整個人仿佛行屍走肉。
沒毛病,行屍走肉,在觀察了一段時間後老巫便發現如今的兕子簡直就是一團行屍走肉,一點都沒了初識時的韌性與堅定。
那個為了能夠在外獨立生存遠離宮廷而咬牙忍受饑寒,一點都不像三四歲的稚童的小家夥似乎隨著辛襄子的死去也一同逝去了。
兕子需要一個目標。
隻要有目標,老巫相信自己會再見到去歲那個眸子明亮得令人刮目相看的稚童。
可是該給兕子什麽目標呢?
兕子做為嗣君,真的很缺乏管教,正常情況下這樣的孩子是不會有自己的三觀的,但兕子太聰明,單是靠著生活中的耳濡目染便有了一套認知雛形,而因為她生活中耳濡目染的對像除了貴族還有奴隸,且後者占據了大部分時間,因而哪怕是老巫也不是很明白兕子的思維,想找到一個能夠讓兕子有興趣且能說服兕子的目標……難。
老巫最終隻能每日帶著兕子去看陵奴們耕作。
兕子對此有點興趣,她接觸過的東西很雜,但耕作,隻遠遠見過,沒親自上手過。
勞心者製人。
勞力者製於人。
後者從事的都是賤業,耕作自然也是低賤職業之一,一個腦子沒問題的貴族是不會操持賤業的,會被整個貴族體係鄙夷。
老巫一個不留神便不見兕子了,找了找發現兕子竟然跑去地裏耕作了。
一個貴族親自下地耕作……未免荒唐,但難得見到兕子對什麽東西有點反應,哪怕這不合禮更有失身份,
“你在做什麽?”老巫蹲下來問兕子。
“收獲。”
因著時間和土壤氣候等因素,陵奴們選擇了種植最快能看到收獲的作物——牧草。
辛原種植的牧草並非天然的野生牧草,而是辛氏培育優化的草種,自白帝時代辛氏始封君便開始草種的培育,迄今已有兩千餘年。
如此漫長的歲月,幾十代人的心血,辛氏的牧草完全可以自誇是天底下最好的牧草。
優良的牧草,出色的馬種,造就了辛氏在兗州北方的強盛。
牧草的生長快,並且收獲期很長,春季種下去,等牧草長成後能反複收割到暮秋。
牧草人可以吃,牛馬也可以吃。
比起穀米更方便的是,牛馬趕到地裏就能自己吃,人也一樣,不像穀類作物,吃到嘴裏之前還得經過若幹程序,便是如此,最後吃到口的穀米也是摻著砂粒泥土的內涵豐富的飯食。想吃沒有砂礫泥土的飯食也不是不行,但那需要篩選很多遍,氓庶和底層的小貴族講究不起。
不過這不代表牧草就不需要收割了,相反,牧草更需要收割。
冬季時地裏可不長東西,若不在冬季到來之前收割足夠的牧草曬幹,那牛羊就得餓死了。
不像天氣溫暖的季節可以食草,冬季時草原上的牧民隻能靠羊奶維生——天氣太冷,地裏不長草。
氓庶收獲作物多是用手將作物整株從地裏□□,好點的則是用石鐮蚌鐮。
收獲牧草也不例外,因為奴隸沒有財產——奴隸自己整個人都還是奴隸主的私產——因而收獲都是用手拔。
兕子找了會沒找到工具,也學著用手拔,拔了才兩株手掌的皮都被磨破了。
兕子又看了看陵奴們,都是生手,但幹得比自己好太多了。
老巫拿帕子將兕子的手包紮了下。“你的手太細皮嫩肉了,比不過他們,硬逞能也是無用的。”
兕子拒絕承認是自己太嬌氣了。“我隻是沒有刀,給我一把銅刀,我肯定幹得比他們更快更好。”
老巫說:“給他們一把刀,他們也仍會比你幹得更快更好。”
兕子問:“那為何不給他們刀?有了刀,收獲便更多了。”
老巫默了片刻,問:“你不知銅鐵的價值?”
兕子對銅鐵的價值還真沒多少概念。
老巫給兕子補充了下常識,對於氓庶而言,一把銅刀都能當做傳家寶了,更別提這些自己都還是別人私產的奴隸,除非主人給,否則他們這輩子都不可能接觸金屬鑄造物。
兕子道:“我記得我說過要給他們最大的便利。”
老巫提醒:“可你也說了,頭三年收獲都是奴隸自己的。”
兕子不解的看著老巫。
老巫解釋道:“奴隸主人會給自己的奴隸耕作用的工具是因為奴隸耕作收獲的所有都是自己的財產,給奴隸工具提高收獲的產量是為了增加自己的財產。”
兕子瞬懂,臉色有些陰沉,仿佛要殺人。
知道如今的兕子心裏若想殺人,那是真的會殺人的,老巫趕緊道:“這也不能怪你那些下屬,他們再差也是士人家庭出身,不免疏忽一些東西。”
真正的氓庶除非有奇遇,否則是沒能力讀書識字的,這年頭識文斷字的基本不是貴族也一定和貴族有關係,哪怕因為求學而花光了家財,曾經也一定是擁有良田奴隸無數的存在。
直白點說便是,兕子用的那些人雖然不論出身還是才華都是末流中的末流,但再末流也都是奴隸主出身,而出身不免影響他們的思維,下意識從奴隸主的利益角度思考問題和處理事情。
兕子歎道:“無怪乎一直不得用。”
哪怕是她,處在三公卿的位置上也絕對不會用這些末流。
臣下最不需要的便是自己的立場,或者說,主公的立場就是自身立場。
不過,再末流也不是一點價值都沒有,湊合著暫用吧。
兕子很快就給陵奴們補上了收割用的鐮刀,全是銅刀,又快又利,成本自然也不低。
一把銅刀的成本其實不高,哪怕是最底層的貴族,家中也必定有著不少銅器,陵奴們的銅刀成本不低的緣故在於數量,兕子給每一戶陵奴都租借了一把銅刀。
單個成本再低,數量上去了,成本很難不暴漲。
老巫很高興兕子的舉動,倒不是因為仁慈,而是有了那麽一點生氣。
收獲時節過去後,兕子遵守承諾宰了二十頭羊,煮在陶釜中,水沸之後放進去,沒多久便肉香四溢。
陵奴的分組以丘為基礎單位的,也就三十戶為一組。
幹得最好的一組吃肉,次者喝湯,其餘組全部圍觀。
雖然羊肉沒加任何調料,隻擱了些鹽,但不管是吃肉的還是喝湯的都吃得仿佛要將舌頭吞下去,圍觀的也一個勁的吞咽口水,令人疑心吃的莫不是山珍海味。
陪著兕子一起來主持這個獎勵大會的老巫看著忍不住同情那些圍觀的,比吃不上肉喝不到湯更殘忍的是別人吃肉喝湯而自己要圍觀到別人吃完為止。
同情之餘又再次對兕子刮目,雖年幼,雖精神狀態不太正常,但兕子的骨子裏顯然深諳禦人之道。
老巫對兕子說:“你一定會成為一個仁君。”
兕子反問:“什麽是仁?”
老巫想也不想的回答:“施仁政即為仁。”
兕子不以為然:“於貴族而言,我垂拱而治,做個傀儡,任他們擺布,讓他們得到更多的利益即為仁政。於氓庶而言,牧牛時韁繩鬆一些便是仁政。但本質是一樣的,隻是氓庶擁有得太少,胃口不大罷了。”
可終究是同一種。
兕子似笑非笑:“孤為何要為了填飽別人的胃口而犧牲?”
她沒那麽偉大。
老巫問:“既如此你如今在做的是什麽?”
兕子默然須臾,說:“不忍見他們死,舉手之勞。”
老巫無語道:“若天下貴族有你的這種想法,天底下怕是再無人相食之景。”
兕子聞言看老巫的眼神更無語,仿佛看弱智。
老巫覺得自己受到了侮辱:“你這是什麽意思?”
兕子問:“你覺得天下貴族可能都有我的這種想法?”
當然不可能。
老巫一時無言。
兕子道:“看來你自己也知道那是白日做夢。”
老巫隻能尷尬:“人心不古。”古早的時候人族可沒腐朽成如今這般模樣。
兕子不懂怎麽個人心不古,也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