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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辛箏

  介紹完了狸奴後望舒表示,改良繅絲工具的事她暫時沒有思路,也沒空。


  是的,沒空。


  辛箏詫異了下,確定自己不是看了太多望舒自造的詞匯和新字後眼花了,自從達成共識後不論她提什麽要求,望舒都不曾說過一個不字。讓辛箏有時都忍不住驚歎原來自己的信譽這麽好,什麽都還沒給呢,望舒便已在提前履行交易了,完全不怕她反悔。


  辛箏繼續往下看,想瞅瞅什麽原因。


  望舒表示自己有回在街上找吃的時看到一家鐵匠鋪給農人修鋤頭,加了點鐵在磕壞的鋤頭上,再用錘子一通敲敲打打,鋤頭就給修好了。


  望舒被驚呆了。


  元洲的銅冶煉技術已經發展到登峰造極的境界,長族的銅劍長度最多兩尺,元洲卻能製作出三尺多長的銅劍。


  但銅也有它的缺點,那就是,銅鑄造是澆鑄。望舒以前沒覺得這是個缺點,但在發現無啟的金屬冶煉技術後她便意識到了。


  更直白點就是,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有了對比便有了優缺點。


  望舒以前在玉宮時因為好奇去看過一隻銅鼎的冶煉鑄造,鑄鼎前得先做個陶範,再將融化的銅料倒進陶範裏。


  元洲的鐵器亦然。


  這樣澆鑄的東西若是有了豁口,就隻能整個回爐重鑄。


  鐵有許多缺點,因而被稱之為惡金,隻能用於鑄造農具,但實際上哪怕是農具,鐵也有很多地方比不上銅,不論是質量還是產量。若非被稱之為善金的銅是鑄錢和鑄兵器的主要材料,帝國大部分的銅都被用於鑄兵器、鑄錢、鑄鼎,鐵農具根本不會有存在的空間。


  雖然鐵器裏有精鐵這一特殊品種存在,但精鐵的工藝和成本……不提也罷,隻需要知道它隻用於兵器鑄造,並且隻有精銳中的精銳才有資格使用精鐵兵器就足夠了。


  元洲的鐵卻不然,它不是澆鑄,而是鍛鑄,鐵匠將鐵錠敲打成自己想要的形狀。


  望舒說不上陶範澆鑄和鍛鑄哪個更快,但,在元洲,隻有非常肥沃的上田才能使用金屬農具以及牛耕,中田和下田都是人耕和蚌鐮木石耒耜之類的非金屬農具。而在聚窟洲,蚌鐮木石耒耜什麽的,望舒完全沒看到過,看到的鐮刀鋤頭都是鐵製的。


  文明的發展中,糟粕哪怕能夠留存,也必不會長久。而能夠留存,並且普及開來的,必有其優勢。


  一番思考,望舒覺得無啟的冶鐵技術是很好的東西,想學。


  然而,無啟的前任王在位後期做到了人族死了一茬又一茬的王侯也沒做到的鹽鐵官營。


  鹽鐵官營除了能夠增加國庫收入還有一個意外的優點:防偷師。


  望舒寫信的時候仍舊在努力偷師中。


  在偷師成功前望舒沒什麽心思研發改良繅絲工具,而研發改良是很吃靈感的活,哪怕望舒想強迫自己幹活,腦子不配合,不給靈感,她也沒奈何。


  辛箏看了原因也沒生氣,正如望舒所言,這類研發改良的活太吃靈感,除了青婧這個幺蛾子能層出不窮的非典型案例,任何一個人的靈感都不是無窮無盡的,過於壓榨腦力容易讓靈感提前枯竭,她本就沒指望望舒短時間給她成果。


  不過,鍛鑄鐵器。


  辛箏忍不住思考起來。


  金屬農具的效率甩開純粹人力勞作十條街不止,她很早的時候便有將金屬農具還有畜耕推廣到每一寸土地的計劃。


  但金屬農具,顧名思義,需要用到金屬原材料,而整個帝國都推廣普及金屬農具需要消耗的金屬原材料更是驚人。


  鐵還好,帝國半數的鐵都做了農具,而銅,用做農具的比例相當慘不忍睹。更令人感慨的是,帝國諸多礦類中,銅礦每年的開采量遠遠大於鐵,但用作農具應用的銅料遠不如鐵料,都拿去鑄兵器鑄鼎鑄錢了,就是不用來鑄造農具。


  原本的想法是等收拾完了諸侯們,將諸侯貴族們的兵器全都沒收,集中起來融了。


  熔鑄有熔鑄的缺點,但也有個優點,哪怕已經鑄成了工具也可以扔回爐子裏重新變成原料鑄造新的東西。


  不過,事物總得有發展,停止發展的都是死人。


  辛箏敏銳的嗅到了不少信息。


  第一,不同於落後元洲一截的長族文明,無啟和古妖的文明要比元洲更往前一些。


  第二,銅的冶煉鑄造技術已經發展到了巔峰,而巔峰意味著再也不會有進步,若非如此,無啟與古妖沒道理跑去研究鐵。而望舒的所見所聞足以證明缺點一大堆的冶鐵有著非常廣闊的前景。


  第三,元洲日後和古妖打起來的概率有點大。


  望舒自己可能沒發現,但辛箏留意到了,她說她在啟都喝到了荼湯,很是感慨了一番這麽遠的地方也有荼樹,一瞬間感覺到了家鄉的味道。


  對此,辛箏隻想搖搖望舒的腦袋,是啊,你去過炎洲,去過長洲,去過祖洲,去過瀛洲,都沒看到荼樹,唯獨在西邊見到了荼。


  無啟的荼不是自己馴化的,而是在與古妖的往來中從玄洲引進的,變相表明西邊四洲的荼樹都來自於玄洲,來自於古妖。而這個古妖,它的曆史書裏清楚明白的寫著他們不是玄洲的原住民。


  古妖的祖先為了生存不得不遁入無邊無際的海洋求生。


  一個陸地種族要淪落到什麽程度才能做出舉族出海求一條生路這樣的豪賭?

  古妖賭贏了,但當年做出豪賭的人可不會知道自己能贏。


  想了想,辛箏終究按住了這一思路,哪怕真打起來,打起來的時候她骨頭都該爛沒了,考慮那麽久遠的事沒意義,還是考慮當下吧。


  回頭融了兵器鑄造農具,再禁止民間私造兵器,沒了兵器這個吞金大戶,銅的價格想來會暴跌,鐵哪怕缺點一堆,也會在這樣的情況下昂貴起來。


  到時候引導人族開采更多的鐵礦,有足夠的材料堆砌,總能推進冶鐵技術。


  不過,辛箏瞧著兩卷長度驚人的莎草紙長卷,不由陷入深思。


  君離回來時辛箏都還沒回過神來。


  君離不好去看莎草紙長卷,那上麵全是文字,誰知道是不是什麽機密的事,莫說他隻是情人,哪怕是配偶,辛箏也不會高興配偶隨便看她的文書。


  箱子裏的袋子都被打開,能夠看出裏頭都是種子,看看也沒什麽,君離好奇的觀察了起來,撿起種子撫摸嗅聞。奈何他也隻識得粟麥這類主要作物的種子,別的作物,他能見到的都是處理好的,無法如辛箏一般一眼判斷出種子是什麽作物,是否元洲物種。


  看了沒一會便沒興趣了,扭頭問辛箏:“兕子,這些都是什麽種子?”


  辛箏終於回過神來。“望舒從很遠的地方給我送來的異域作物。”


  辛箏看了眼莎草紙長卷,沒想到什麽不能給外人看的,隨手將莎草紙長卷遞給君離。


  君離詫異的接過摸了起來。


  莎草紙的觸感對盲者不太友好,慶幸的是君離的五感得到了極大的加強,還是能夠辨識出筆跡,但.……大量沒見過但還是能夠根據組合成詞的字的意思判斷出詞什麽意思,甚至連字也能通過組合成它們的字來猜意思。


  望舒造字非常有意思,完全就是將現有的兩個字重新組合造一個新字。


  比如元洲沒有,傳說中也找不到對應植物的植物,望舒便以木為偏旁,再尋個含義相近或是讀音相似的字組合成一個新字。


  簡單粗暴又簡潔明了,也讓君離以為這些字都是存在的,它們完美的符合人族的造字思維和邏輯,既然不是字的問題,那就是他的問題了。


  是他文盲了還是這個世界變化太快?

  君離坐到辛箏身邊,順手將長卷放回辛箏手裏。


  辛箏不解。


  君離道:“幫我讀一下吧,你看我的眼睛,太不方便了。”


  平時可沒看你閱讀有什麽不方便的地方。


  心中雖腹誹,辛箏卻也沒拒絕,但讓她真的將這篇幅驚人的長卷給讀一遍她也不幹,很快便找到了折中方案,將每種作物種子的產量、適宜環境以及用途一一介紹。


  君離驚歎不已,這些種子無一不是好物。


  君離問:“你剛才在思考怎麽用它們賺錢嗎?”


  辛箏的拮據他是知道的,見過能賺錢的,但沒見過賺一萬金的拿一萬金當十萬金來花的人,辛箏不拮據都不合理。


  辛箏搖頭。“這些東西最大的價值不是壟斷以牟利,而是推廣開來,不過我走神不是因為這個。”


  “那是什麽?如果不方便的話就算了。”君離道。


  “沒什麽不方便的。”辛箏看著長卷上密密麻麻的文字道。“我隻是在思考思想為什麽是一個文明發展中最重要的東西,之前一直想不明白,現在想明白了。”


  君離不是很懂辛箏想表達什麽,思想怎麽和文明扯上關係了,又想明白了什麽,很有好學不倦精神的不懂就問。“為什麽?”


  “因為效率。”辛箏回答。


  君離怔了下,繼續問:“效率是什麽意思?”


  沒聽說過這個詞。


  “效率是一個人的一段時間裏幹的活。”想了想,辛箏舉了個例子。“就好比同樣是批公文,一個時辰裏我批完的公文的數量是你的三倍,這意味著我的效率是你的三倍。”


  君離懂了。“那效率和文明又有什麽聯係?”


  “我回蒲阪之前去見了一個人,問了她一個問題,文明的發展最重要的是什麽,她給我的回答是思想。”辛箏道。“我一直沒想明白為何思想是最重要的,僅僅是因為海納百川的包容?方才,我突然反應過來,海納百川不是思想的目的,而是對待思想的態度。”


  君離思考了一會兒,問:“你是不是想說,思想真正的作用是提高效率?”


  辛箏聞言不由一笑。“對,就是這個意思。”


  君離不懂。“為何?”


  “望舒,她很聰明,和青婧一樣聰明,當然,這是我的感覺,青婧對我說的是,望舒比她更聰明。”辛箏一邊說一邊將君離的坐姿調整了下,方便自己靠得更舒服。“我現在意識到青婧說的是對的,望舒很聰明,不同於青婧的專而精,她是博而精。什麽都有涉獵並不可怕,很多天才都涉獵廣泛,但什麽都涉獵並且什麽都精就很可怕了。”


  “那是聰明得有些可怕了。”君離道。


  人族龐大的人口基數上,千裏挑一萬裏挑一的天才一點都不少,可博且精的案例,整個元洲已知的曆史上隻有兩個案例:經綸,以及在帝國曆史上被抹去了記載的巫女若愚。


  “但她大部分精力都耗在了報仇和內心糾結上了,再加上她一直以來做的所有事表現出來的能力,我都沒意識到這點。”辛箏道。“很長時間我都覺得,她不如青婧。但事實上是青婧不如她,隻是,青婧不管做什麽都充滿了熱情與積極性,哪怕十分的能力,也會因為熱情與積極還有她做事時的聚精會神而發揮出二十分的水平。望舒卻截然相反,她做一件事,十分的能力能達到八分的水平就不錯了。”


  君離問:“因為她不熱情不積極?”


  辛箏點頭。“她殺人是為了報仇,但仇恨本身對她而言就是一件極痛苦的事,或許有的人會因為痛苦而爆發出更強大的潛力,但望舒顯然不在此列,她反過來了。這也有可能是因為殺死仇人對她而言太沒難度,難度低,再加上內心的痛苦,自然影響能力的發揮。她救人是出於善良出於道德,不圖任何回報,雖然智慧生物能通過幫助別人來獲得自我滿足,但望舒太聰明,她的聰明讓她明白她救不了任何人,所有的幫助都不過是苟延殘喘,沒什麽好自我滿足的。說實話,我很佩服她,明知道自己救不了任何人,出於善良而幫助別人時發揮出的水平居然比複仇時發揮的水平還高。”


  饒是辛箏見多識廣,也委實沒見過這麽骨骼清奇的奇女子。


  君離亦無言,人能活到這個境界,也是一種能耐。


  太過清醒,很多時候也不是好事。


  清醒的同時還能保持理智,更稀奇了。


  “哪怕是驅使著芸芸眾生的利。”辛箏由衷歎道。“她不愛錢不愛權,哪怕是為了帝國,她有奴隸血統,毫無生而為人族的自覺與認知,天下興亡,與她無幹。”


  “但她是巫女。”君離道。“巫女接受著帝國最好的教育,哪怕是大國的儲君能夠得到的教育資源也不如她。”


  因為連山果的緣故,他對巫宗有不少了解。


  每一位巫女的教育資源折算成錢糧的話,足以買下人族任何一個大國。


  “很可惜,玉宮傾帝國之力提供給她的良好教育也沒能掰回她童年時形成的自我認知。”辛箏麵無表情道。


  “幸福的童年治愈一生,不幸的童年用一生去治愈。”君離道,這是連山城時一位長輩教他的,若一個人的三觀認知是一棟房子的話,那麽童年便是這棟打地基的時候,地基打歪了,房子蓋好後要用十倍百倍甚至千倍的時間和精力去調整,甚至於,大部分人都沒法將房子給掰正。


  辛箏讚同的點頭。“但個人童年的不幸治不好也不過是當事人一個人的悲劇,巫女童年的不幸卻是會禍延萬萬人的悲劇。但凡那倆有一個三觀正常,能夠履行巫女責任的,帝國現在都不至於這般風雨飄搖。”


  不論是望舒還是青婧都在加快帝國死亡的事業上重重推了一把。


  “青婧的三觀扭曲在於她與生俱來的天賦異稟。”辛箏充滿無奈的道。


  了解到青婧的讀心能力,她也沒法說青婧的三觀扭曲是天性跟腳有毛病,不管是誰有這樣的能力,都隻有瘋狂一個結果。青婧已經做得很不錯了,至少她沒瘋,至於喪心病狂突破人性下限的人/體實驗問題,她唯一的罪不是用活人做實驗,而是收集實驗材料收集到貴族頭上了,若她一直都用奴隸和氓庶做實驗,那毫無疑問:青婧無罪。


  這個問題繼續深究下去不免會向著世道和青婧究竟是誰瘋了的方向狂奔,而一旦腦子往這個方向狂奔,不管本來瘋沒瘋免不了發瘋。


  “而望舒,她的三觀扭曲,同樣來自於世道的惡意。”辛箏無意識的撚著羊角手串,羊角珠子撚動的細微聲音非常的規律,也非常的快。“奴隸是牲畜,考慮到牛羊比奴隸更值錢,奴隸的本質是一種中下等的家畜。不同於尋常家畜的是,奴隸是可以和人生下後代的,一般情況下,家畜的後代也是後代。但也有不少情況,牲畜和人生下的子嗣是人,但即便被承認,可以做為人活著,牲畜的血統也會讓奴子這種混血後代低人一等。一個有牲畜血統的奴子,哪怕家財萬貫,甚至是貴族,也隻能往低了尋找般配的婚事,大概率還是會被嫌棄。”


  君離無意識的皺眉。


  感覺到君離的變化,辛箏完全無視,繼續道:“望舒很聰明,這份聰明讓她比大部分奴子更早的意識到自己是個什麽東西,不同於大部分意識到自己連個玩意都不是卻偏不甘心,不擇手段往上爬要做一個人的奴子,她很從容很坦然的接受了自己的身份。這本沒什麽,不過是她沒有生而為人的自覺與認知,覺得帝國興衰榮辱與她無關,實際上也的確與一介奴子無關。但當她有著不遜於青婧的才華,以及巫女的身份後,她的自我認知便成了災難。對於幫助帝國,讓帝國更好,她完全沒有積極性,十分的能力能發揮出三分都是她的節操過人。”


  辛箏道:“但現在,她的積極性開始爆發出來了。”


  君離想了想,問:“你怎麽做到的?”


  辛箏回道:“廢奴。”


  她原以為望舒的積極性來自於自己允諾為赫胥報仇,但方才思考了很久發現時間對不上,約定後的很長一段時間望舒該是什麽樣還是什麽樣,發明東西不是出於善良想救人便是被她催著,主觀積極性始終如一。


  望舒的變化是從她帶著冀州流民往辛國遷徙開始的。


  是什麽改變了她?

  冀州流民?

  辛箏相信,比起那些三觀不同的流民,盜趾當年帶領的奴隸軍和望舒絕對更有共鳴,也更能改變望舒。


  辛箏研究過望舒在玉宮時的很多情報,能夠判斷出她遇到盜趾後改變了很多。


  不是流民,那就是辛國了。


  辛國有什麽?

  為什麽是辛國?


  辛國有什麽別的地方沒有的?


  辛箏思來想去隻能想到兩個字:廢奴。


  “九方燮告訴我,盜趾的悲劇在於,不做奴隸有兩種方式,一種是自己不做奴隸,另一種是沒有奴隸。大部分人都渴望前者,望舒幼年時對自身身份的接受,我懷疑她是潛意識裏明白,奴隸哪怕做了奴隸主,也隻是去掉了身上的奴印,心裏的奴印仍舊在,掙紮也是白費功夫,索性不掙紮了。”辛箏歎道。


  這話題太沉重了,君離沉默了須臾,問:“那要怎麽去掉奴印?”


  辛箏道:“沒有奴隸,每個人都是人,不論血統如何,眾生,生而為人。隻有當帝國屬於每個人時,每個人才會努力為它付出。可帝國不屬於自己,別人怎麽著我不知道,但若是我,不屬於我就和我無關,皮鞭可以驅使我的身體勞作,為帝國創造財富,但我的精神上必定是無比消極的。”


  君離道:“思想會提高人為文明創造價值時的精神積極性,而精神的消極與積極對人的效率影響很大。”


  辛箏點頭。“所以,思想是文明最重要的東西,因為它能提高效率。而文明的正義不是善良,不是邪惡,不是高尚,不是卑劣,是更高的效率。”


  ※※※※※※※※※※※※※※※※※※※※


  青婧和望舒,是一個積極過頭,一個消極過頭。而不管是積極還是消極,這倆的能力和身份都決定了她倆能直接間接的害死千萬人。


  而這倆已經做到了。


  青婧為了收集材料當災難君王時直接間接害死的人不下千萬。


  望舒造成的傷害比青婧更隱性一點,但危害不下前者,國家領導人帶頭給帝國掘墓,帝國本來就苟延殘喘的國祚被她有意無意的捅了不止一刀。


  最無奈的大概就是,這倆所造成的破壞不是因為她們的三觀多喪心病狂,而是她們的三觀太正。這倆的三觀其實都正得不能再正,真正三觀不正的是想廢奴的辛箏。


  青婧生下來就是公主,萬民皆螻蟻草芥是她從出生起就耳濡目染的認知,望舒的父母對她很好,也很用心的教導她,但她不可能隻和自己的父母接觸,總要和別人打交道的,牙牙學語的嬰孩會通過觀察周圍人對自己的看法,最終慢慢形成最初的自我認知。而她得到的反饋和青婧相反,青婧感覺到的都是你高貴尊貴,你最貴,隻有你是人,旁人都是螻蟻,望舒則是:你比別人低等。


  望舒沒有被世道洗腦,她不認為自己比那些腦子不如自己的人笨蛋低等,也沒有黑化到覺得世人腦子不如自己,所以世人才是低等的,自己是高貴的,但這樣充滿迷惘不認可世俗的她也注定融不進世俗。


  這倆最大的錯誤就是帶著人的三觀成為了帝國至高權柄的掌控者與繼承人,玉宮和先巫女都很努力的掰正她倆的三觀,但這世上最難的事情便是改變一個人已經成形了的三觀。


  於是乎,個人的悲劇變成了萬萬人的悲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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