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8章 深情不負

  “青山！忘了她就這麽難麽？十年了，我日夜陪伴著你，以我仙宗之力助你踏入神帝！隻要你想，我現在就幫你滅了仙玄宗！好麽？隻要你願意做我的相公…”


  夢魔眸中閃爍一抹隱晦冷意，嘴角漸漸揚起一抹譏諷。


  看到了麽？


  男人，都一樣。


  哪怕他們裝的多麽深情不悔，最終在遇到另外一個美麗的女子時，都會動搖。


  更何況，古慈兒已死了十年，而如今陳青山所擁有的一切，又是夢魔給予。


  這個選擇，很難做麽？


  “神帝？”


  陳青山手掌輕握，果然是感覺到一股澎湃靈威浩蕩天際。


  原來，我竟已成帝。


  可，有何意義？


  “淵錦…對不起，我做不到！你很好，但我一直將你看成師姐，並無一絲雜念。”


  陳青山輕歎了口氣，眼前似有一幕幕畫麵浮現。


  十年匆匆，彈指而過。


  而今日原是師尊為他與淵錦定下婚約之日，可方才在大殿中，他卻拒絕了。


  如此一來，淵錦，這位天之驕女，徹底成了此界笑話。


  此時陳青山心中有不忍，有悲傷，尤其是這十年裏，淵錦對他無微不至，可他…真的放不下。


  古慈兒。


  哪怕十年已過，他還是忘不了少女臨死前的那抹微笑。


  如刀割心，如針刺骨。


  忘不了，回不去，走不出。


  “你！！你就忍心看著我成為整個宗門的笑話？陳青山，為了一個死去的女人，你就忍心毀了我的名譽，葬了我的仙途？！”


  夢魔絕望嘶吼，眼中含淚，嘴角有血，模樣甚是淒楚。


  “師姐…我…”


  “陳青山！你好狠的心！！我哪一點比不上古慈兒？隻要你答應做我道侶，與我成婚，這宗主之位，早晚會是你的！到時候，你便是此界真正的主宰，何必沉迷過往，白白斷送大好河山？為了一個被世人唾罵的魔女，值得嗎？！”


  夢魔苦口婆心，不停誘惑。


  可終究，陳青山眼中雖有痛苦，卻無貪婪。


  “她不是魔女！！世人誤她，也不過是…世人眼濁！師姐，對不起，我一直將你看作親人，但…道侶之事，休要再提！你若為難，我今日便離開宗門，再不出現。”


  陳青山歎了口氣，朝著夢魔深深一拜，“師姐！你保重！”


  “你給我站住！！”


  夢魔怒喝一聲，隻是眼底深處卻流露一抹欣賞之意。


  這少年，倒是有趣。


  地位身份，美人造化，竟都難動搖他心？


  可，即便如此，夢魔還是不信，這世間有人會如此癡情。


  忠誠，隻不過是背叛的籌碼不夠罷了。


  “師姐…”


  陳青山神情悲苦，黯然搖頭。


  “好！你既如此癡心，那便將我給你的，通通還給我！”


  這世間定率，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有時候拿得起，可比放得下輕鬆太多太多了。


  “好。”


  隻是！


  夢魔還是失望了。


  陳青山甚至都沒有皺一下眉頭，便將乾坤袋，靈寶，甚至身上衣物通通脫下，放在了夢魔身前。


  “師姐滿意了麽？”


  “哼！你這一身修為，也是我父親傳授！你…”


  “撲哧！”


  還不等夢魔話音落下，陳青山的手掌已經狠狠插入了丹海之中。


  鮮血，順著他的嘴角流淌下來，觸目驚心。


  而他原本神帝境界的修為，一息渙散。


  雖然！！

  這裏是夢魔施展的夢境，可對於陳青山而言，一切卻是真實的。


  說實話，這一刻，夢魔心神盡顫。


  千年找尋，她見過無數天資卓絕，修為無上者，卻無一人如眼前少年一般執拗。


  可偏偏，正是這一份執拗，叫夢魔莫名震撼。


  地位美人，甚至於修為成就，在他眼裏，竟不如心底一縷執念？

  一個死了十年的魔門女子，一個陪伴了他十年的同門師姐。


  這份選擇，真的很難做麽？

  還是說，我早已忘了當初自己心底的痛，忘了曾經那個以情為執的自己，隻當是這萬古仙途，隻剩爭名逐利，阿諛狡詐？

  突然間，夢魔心有不忍，滿心悲涼。


  在陳青山身上，她仿佛看到了自己。


  “師姐，她不是魔。”


  陳青山咧嘴輕笑，血染白齒，無端多了幾分蕭瑟孤獨。


  “你瘋了！！”


  “師姐！你保重。”


  望著那一道轉身獨行的身影，望著他顛簸的腳步，消瘦的身姿，以及身上散出的悲苦，數百年來第一次，夢魔竟有些心軟。


  哪怕！！


  這一切皆是夢境，可她還是不忍再繼續傷害這個少年。


  隻是！！

  一想到淩霄眼中的魔意，夢魔心底終究是輕歎了口氣。


  “站住。”


  “師姐？”


  山道盡頭，陳青山停下腳步，艱難轉身。


  山風襲過，將他一身染血的青衫揚起，透著幾分肆意。


  那一張幹淨淳樸的臉龐上，並無怨恨，甚至…揚著一絲蒼白笑意。


  很明顯，哪怕夢魔百般刁難，刻意羞辱，他依舊不曾恨她。


  十年相伴，未曾動情，卻有恩於心。


  “既然你如此不知好歹，那也罷，你的命是我救的，現在還給我。”


  夢魔深吸了口氣，不知不覺間，此時她心底竟也有了一絲痛苦。


  她非是不信陳青山，實在是信不過…淩霄。


  以他身上的魔意來看，想要掌控一人，實在太過輕易。


  這夢境一切皆為虛妄，唯獨性命不是。


  一旦陳青山在夢中隕落，就將真正身死，這便是夢魔的可怕之處。


  亦真亦幻，虛實難料。


  無論修為再強者，隻要入了她的夢，命運就將受她掌控。


  “師姐…”


  陳青山臉上突然閃爍一抹遲疑，正是這一抹遲疑，令夢魔心底痛苦盡散。


  終究，這仙途萬載，有幾人不是為了長生亙古？

  諸般為空，命途無空。


  身死方才是真正的，道消。


  “怎麽？舍不得？現在你還有機會回到我身邊，隻要你答應乖乖娶我，我許諾的一切，就還是你的！！”


  夢魔心底痛苦盡散，卻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隻是最終，她嘴角揚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與方才的悲傷憂戚相比，此時夢魔眸中已隻剩冷意。


  “不是，我的命，本該是師姐的，隻是慈兒大仇未報…我心不甘！若是師姐念及舊情，便許我十年時間，十年後，無論如何，我定自裁於師姐麵前。”


  陳青山輕輕搖頭，語氣堅決。


  “你！！哼，你真的隻是因為仇恨嗎？不用十年，我答應你，你現在自裁，仇我給你報。”


  夢魔不信，亦或者說，她聽夠了謊言。


  隻是！！

  就在她話音落下的瞬間，卻見那山間少年的臉上，突然綻放出一抹燦爛笑意。


  “既如此，我便心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