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四章:我不能
生日宴前夕,路榮吩咐秘書廣發請柬,離得遠的,也發了郵件,能不能來,就看時間方不方便了。
因為結交過的人太多,一時半會兒,路榮也想不起這位外國麵孔是誰,何況來參加生日宴的外賓不算少,大多數能簡單交流幾句,溝通有障礙的,也隨身攜帶了翻譯,這位和路鳴搭訕的老外所說的語言並非國際通用語言,他也聽不懂,便偏過臉看向秘書。
瞧見秘書窘迫的低下頭,他了然的收回視線,麵上有點犯難。
人家千裏迢迢來赴宴,總不能礙於聽不懂就直接置之不理,那也太無禮太怠慢了。
於是,他隻能把希望放在更多人身上,盼著有人能站出來幫路鳴解圍,便環視著聶清奇等人,和顏悅色的問道:“有人能聽懂嗎?”
聞言,施妤和聶蕊不自在的移開視線,聶清奇恍若未聞,還饒有興致的盯著路鳴,仿佛是想看看路鳴怎麽處理。
老外也看出路鳴聽不懂他的母語,連打手勢帶比劃,眼神焦急又充滿歉意。
當路榮思量著要不要去請其他外賓來幫忙,萬一有人能充當翻譯呢,就瞅見依雲帶著不太確定的表情,用另一種外語問了老外一句話。
老外一臉欣喜,重重點頭,隨之和依雲用非常悅耳又比較少見的語言聊了起來。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給驚到了,施妤定定的看著依雲,一臉的難以置信,然後又快速的望向聶清奇。
見聶清奇深邃的眼底波光流動,像是被什麽吸引人的東西給套住,她頹然垂下眼瞼,好似受到不小的打擊。
聊了幾句之後,依雲又側過臉望向路鳴,瞅見路鳴傻乎乎的盯著她,她沒太在意,隻幫老外轉達道:“溫特先生說他原本帶了翻譯的,可翻譯臨時有事,他就隻能獨自赴宴了,希望你見諒。”
見路鳴不語,神態依然呆滯,依雲沒好氣的皺眉,“路鳴?”
意識到自己發愣太久,回過神的路鳴撓撓頭,“哦,那你跟他說沒關係。”
點了點下巴,依雲接著跟溫特交流,隨即轉向路鳴說:“溫特說他小時候見過你,你還拿打火機燒了他的胡子,原來你從小就這麽搗蛋。”
隱約對此事有印象的路鳴捕捉到依雲眼角的笑意,耳朵爬上可疑的緋色,像是被依雲調侃到有些害羞了。
本來路榮也沒想起溫特是誰,直到依雲轉述了溫特提起的往事,他才從回憶裏挑揀出關於這位朋友的片段。
在依雲的幫助下,路榮和溫特敘舊了好一會兒,溫特見客人很多,沒有占用路榮太長時間,走開前擁抱了路鳴,為表達對依雲的感謝,便執起依雲的手背印上一吻。
溫特走後,路榮笑眯眯的望向依雲,語氣格外親切,“丫頭,剛才可多虧你了,你說你人漂亮就算了,學識還淵博,這是不給其他女孩留活路啊。”
依雲恬淡一笑,謙虛的回道:“伯父別客氣,您過獎了,我就是瞎貓撞上死耗子,剛巧讓我蒙對了。溫特先生的母語跟我學過的一種外語是一個語係,我學的那種在他周邊國家比較普及,我猜測他應該會一些,這才有機會賣弄。”
路榮閱人無數,慧眼如炬,能判斷出依雲的謙遜不是裝出來的,便愈發賞識對方。
能讓他怎麽誇都不嫌多的小輩裏,聶清奇是頭一份兒的,給他類似感觀的女孩,依雲是第一個。
“你就是太自謙了,哪怕是蒙,也得會不是?能讓你蒙對,說明你機靈,善於變通。”
被路榮讚美的有點難為情了,依雲抿抿唇,沒再接話。
恰逢宴會廳響起婉轉優美的樂律,男男女女開始翩翩起舞,路榮像在給路鳴找機會似的,擠擠眉慫恿道:“阿鳴,請依雲跳個舞吧,人家今晚幫你多少忙了?”
路榮的提議的確讓路鳴心動,但考慮到依雲可能不會跳交誼舞,就沒有動。
豈料,依雲歪過頭說:“走吧?今晚你是主角,第一支舞,你還是要做做樣子的。”
依雲以為路鳴不想跳,路鳴以為依雲不會跳,結果倒成了依雲邀請路鳴。
依雲主動相邀,路鳴一怔,然後紳士的朝依雲伸出掌心。
兩人自然而然的互相引導著進入舞池,配合極為默契。
直勾勾望著正前方體態柔美舞步輕盈的依雲,那個把自己當醜小鴨,卻明明是隻白天鵝的人,聶蕊張大的嘴巴從依雲流利的和溫特對話時,就沒合上過,“依雲姐也太不仗義了吧,什麽都會,卻不跟任何人提。”
言畢,聶蕊從魅力四射、光芒萬丈的依雲身上收回注意力,一轉眼,就瞥見聶清奇牢牢黏住依雲的雙眼,眨都舍不得眨一下。
往右挪,捕捉到施妤無地自容般的局促,聶蕊輕哼一聲走到聶清奇麵前,衝對方燦爛揚唇,“哥,請我跳支舞唄,反正你的女伴兒也不會。”
聽到聶蕊的奚落,施妤擰擰眉,自覺退到一邊。
沒有拒絕的聶清奇,臉上沒有太過明顯的情緒。
等進入舞池,聶蕊才知道聶清奇為何願意跳舞,而不是像以前一樣理都不理她,原來對方之所以答應,是為了離近點去看依雲。
舞伴就在眼前,聶蕊卻毫無存在感,忍不住打趣道:“哥,你的舞伴是我,你老看別人的舞伴合適嗎?”
頓了頓,聶蕊更加明目張膽的揶揄說:“可別怪我沒提醒你哈,你的眼睛都快長到依雲姐臉上了。”
低眉掃了聶蕊一眼,聶清奇不開腔,仍舊自顧自的鎖定依雲的方向,不管他旋轉,還是左右前後移動,視線隻會追隨一個地方。
聶蕊見狀好笑的歎氣,“怎麽,依雲姐多才多藝,連你也魂牽夢縈了嗎?”
聶蕊聒噪的很,不好好當她的工具人,一直在聶清奇耳邊廢話,吵得聶清奇終於出聲,“你有意見?”
“我怎麽敢有意見,我隻是給個別人提個醒,現在後悔還來得及哦,畢竟路叔看依雲姐的神情,就跟看自家兒媳婦似的,遲了,可就是別人家的了。”
眸子緩緩下沉,聶清奇終於正視著聶蕊,聲音低迷的問:“你又怎麽知道,尤依雲就一定不願意呢……”
眉頭打結,聶蕊急切的表示:“隻要你能跟施妤斷幹淨,依雲姐她……”
沒等聶蕊說完,聶清奇便厲聲打斷:“我不能。”
不懂聶清奇的頑固和堅持是源於什麽,聶蕊氣得從鼻孔裏噴出粗粗的氣息,隨後撇開腦袋,賭氣般閉上嘴。
同在舞池中,聶蕊和聶清奇這邊鬧得不太愉快,依雲和路鳴這邊的氣氛卻很放鬆。
如此親昵的環著依雲,就像整個世界隻有她們倆,哪怕這種錯覺隻能延續到一支舞結束,路鳴也滿足了。
他突然覺得,他好像——沒那麽討厭過生日了。
“尤依雲,我今天……很高興,謝謝你。”
路鳴斷斷續續的說出這麽矯情的話,叫依雲略感意外,便笑著道:“那很好啊,祝你生日快樂。”
麵對麵凝視依雲,路鳴癡癡地看了半天,又頓感苦惱。
路鳴陡然變得沮喪,依雲摸不著頭腦,就問:“怎麽了?不是剛才還說挺開心的嗎?”
被依雲讀到心事,路鳴目光晦暗,故意不正經的調戲她,“唉,我就是在想,本來我覺得我配你吧,綽綽有餘,可你今天一下子展示了這麽多才藝,我就沒那麽自信了。”
不出所料的,路鳴得到了依雲一記眼刀,依雲也不會把路鳴嬉皮笑臉的玩笑話當真,“送你兩個字,嗬、嗬。”
依雲即使嗔怒,路鳴也如飲甘泉,看她氣,回她笑,僅僅是漆黑的瞳仁底下,還殘留些許傷感。
他沒覺得自己配依雲綽綽有餘,但也不至於自卑到認為配不上。
可依雲小試牛刀,讓他從頭到腳把自己審視一遍,得出的結論就是——依雲好像,更應該跟聶清奇那樣的人在一起,而不是他這種自甘墮落的人。
“尤依雲,你是不是,還藏了挺多本事的?”
“你打聽這個幹嘛?”依雲戒備的望著路鳴,眼睛蒙上一層灰色。
這灰色不是因路鳴的好奇而起,而是出於別的緣故。
察覺到依雲不太想說,路鳴失望的似笑非笑道:“你不說,我怎麽知道自己差在哪些地方?”
盡管路鳴說這話時看著不太正經,卻是認真的,前所未有的認真。他中意的女人如此優秀,他得追上去,才能有底氣。
“難不成你還要跟我比?”白了路鳴一眼,依雲又嚴肅的說,“你哪兒都不差的,但是你要想改邪歸正的話,我還是很支持的。”
“噗!都改邪歸正了,還哪兒都不差,尤依雲,你當我三歲小孩兒?”
不以為然的揚眉,依雲目光澄澈的解釋道:“本來就是呀,你是哪兒都不差啊,你隻是不願意把精力用在做正事上,我否定的又不是你這個人,我否定的是你的態度,改邪歸正,很貼切呀。”
我否定的又不是你這個人——隻這一句話,就夠了,比多少句鼓舞和恭維都要讓路鳴振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