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七十七章：保重
下午四點半，DY總部大樓。
何助理敲響總裁辦公室的門，探頭提醒道：“總裁，已經四點半了，該去會議室了。”
點點下巴，伏案工作的聶清奇好一會兒才仰起臉，“四點半了？”
“是的總裁。”
垂眸掃了眼腕表，聶清奇拿起手機頭也不抬的吩咐道：“我打個電話，你先去會議室把文件發放下去。”
“好的總裁。”
何助理退出會議室後，聶清奇檢查了通話記錄，發現依雲並未按約定給他報平安，便不悅的皺起眉。
按理說這個點兒，依雲早該到了。
這小沒良心的，達成目的就想不起他了是吧？
正要給依雲打過去，聶清奇便接到了劉管家的來電。
“少爺，小姐她……跑了。”
眨眨眼，聶清奇的反應似乎變得遲鈍，“你說什麽？”
聶清奇讓重複一遍，劉管家說話直打磕絆，“我說，小姐，小姐她，跑了！”
從座位上站起來，聶清奇還是覺得自己聽錯了。
畢竟，依雲怎麽會跑，依雲為什麽要跑，還是劉管家在跟他開玩笑？
行至落地窗邊，聶清奇又問：“你說依雲她怎麽了？”
聶清奇一次次的確認，仿佛不相信自己聽到了什麽，這比大發雷霆還要折磨人，劉管家隻得口齒清晰的繼續複述道：“少爺您沒聽岔，小姐她跑了！真的跑了！”
劉管家斬釘截鐵的語氣，讓聶清奇一怔，隨之扯了扯嘴角，眼中卻沒有一絲笑意，“劉管家，你別跟我開這種玩笑。”
“少爺啊，您待小姐視若珍寶，我怎麽可能拿這種事跟您開玩笑？”
臉上寒氣彌漫，目光晦澀陰沉，聶清奇沒說話，不由得細細回想依雲昨天的一言一行。
依雲的熱情主動，依雲的撒潑耍混，這些反常的表現，似乎在幫劉管家佐證——依雲的確不太對勁。
可也不至於，是預謀要離開他。
對，依雲不會離開他的，不會！
辦公室的門再次被何助理敲響，聶清奇對著窗戶，何助理看不到他的表情，隻盡職的催促道：“總裁，大家都等著您呢。”
思緒被打斷，聶清奇乍一回頭，眼神慍怒，把何助理嚇得不輕，“總、總裁？對不起，時間到了，我不是成心要打擾您的……”
“讓他們散了吧，我要提前下班，其餘行程都往後延。”
簡單做了交代，氣場陰沉的聶清奇便大步邁出辦公室，剩下一頭霧水的何助理想問又不敢問。
與劉管家的通話聶清奇並未掛斷，心裏一團亂的他，接受不了依雲逃跑的事實，“你說她跑了，怎麽個跑法？”
“是這樣的少爺，一開始我也不信，剛下飛機，小姐就說要去洗手間，那我們一幫大男人，總不能跟進去。誰知道過一會小姐出來，就低著頭往外衝，那我們當然要去攔住啊，哪成想抓到了以後才發現小姐跟其他人換了衣服，等我回頭去找的時候，小姐已經跑了，我請機場的工作人員調取監控查過了，小姐找人引開我們後，就被另一個女孩送出機場了。”
聽了劉管家的描述，聶清奇薄唇緊抿，麵色鐵青，下頜線繃成一個直角，太陽穴凸起的筋絡顯出他的氣惱，“你管這叫跑了？你們把人弄丟了，還好意思推卸責任！七個人，你們七個人！保護不了一個孕婦！”
聶清奇咬字很重，吐息也非常用力，劉管家還從未被聶清奇如此嚴厲的數落過，可他知道聶清奇惦記依雲的安危，就連他一開始也覺得依雲遇到了人販子之類的。
“少爺您別急，我知道您在懷疑什麽，可我都查過了，那兩個女孩，真沒有傷害或者擄走小姐的理由，她倆一個是跟我們同一航班的，經濟艙的客人，一個是四點二十五要起飛的客人，這要不是小姐騙了她們說被跟蹤了，那兩個女孩見小姐是孕婦助人為樂，就太巧了不是嗎？”
拉開車門的手停在半空，聶清奇深深吸氣，好似在用這種方式，緩解紊亂的頭腦和情緒，迫使自己冷靜下來。
坐進車裏，他毫不猶豫的轉動車鑰匙，盡管他的大腦一片空白，不曉得該去哪裏該做些什麽。
他隻知道，若是幹等著他會瘋掉。
劉管家都能明白的事理，睿智沉穩如聶清奇，即便再怎麽不相信，也不會去鑽牛角尖。
可他依然想不通，依雲為何要這樣。
“張家二老那裏，找人去看過了嗎？”
“回少爺，我們現在就在這兒呢，小姐沒來過，鄰居和路人都說，沒見有孕婦在附近出沒。”
不是那麽想見養父母嗎？想到怕他反悔竟賴在他床上，難道這隻是為了方便逃跑所找的借口嗎——聶清奇無聲發問，既是在問依雲，也是在問他自己。
“你沒跟依雲的養父母說實情吧？”
“放心吧少爺，我怕他們擔心，沒說實話。”
縱使依雲不見了，聶清奇焦頭爛額，連原因都沒搞清楚，也記得幫依雲安撫張家二老。
決定回家一趟，聶清奇便對劉管家叮囑道：“你們先不要回來，留一個守在張家那邊，看看依雲會不會去，其他人給我去機場、火車站、汽車站找人，查查她有沒有買票去其他地方，總之先確定她還在不在那邊，人手不夠就去當地的勞動市場雇，能用得上的人脈我一會兒發給你，先這樣吧。”
“好的少爺，我這就去！”
掛了電話，聶清奇恍惚回到了依雲在別墅失蹤的那段時間，焦灼、不安、憂慮。
唯一不同的便是，上一次依雲是被迫的，這一次，依雲是刻意消失的。
他暗暗祈禱，祈禱著依雲在和他鬧脾氣，使性子，嚇唬嚇唬他而已。
試著撥打依雲的手機號，不在服務區的回應明明是意料之中，聶清奇卻一拳錘在方向盤上，低咒一聲“該死的”。
車速加到最大，聶清奇很快就到家了。
孫媽、芳草、聶蕊三個人圍坐在一起玩撲克，瞧聶清奇回來的這麽早，沒人留意到他難看的臉色，聶蕊還打趣說：“哥，依雲姐又不在，你回來幹嘛？”
駐足，本想徑直上樓的聶清奇，調轉了方向朝聶蕊她們走去。
察覺到聶清奇森然的視線，芳草收起撲克並示意孫媽和聶蕊別玩了。
望見聶清奇駭人的目光，聶蕊困惑又忌憚的問：“怎麽了哥？誰惹你了？”
“依雲跑了，你和芳草知道她要這麽幹嗎？”聶清奇居高臨下審視芳草和聶蕊的眼神，沒有溫度的聲音，壓迫力十足。
麵麵相覷之下，聶蕊她們皆是一副摸不著頭腦的表情。
“哥，你說什麽？依雲姐跑了？跑去哪兒？為什麽要跑？”
聶蕊話音剛落，緊張依雲的芳草也追問道：“對啊少爺，您這話什麽意思？”
聶蕊和芳草的錯愕不解，跟他大同小異，聶清奇失望又迷茫。
他也想知道，依雲跑去哪兒了，為什麽要跑，又如何給聶蕊答複。
“字麵意思，她在機場的洗手間，跟別人撒謊說自己被跟蹤了，有兩個女孩就幫著她把劉管家他們甩掉了。”
冷冰冰解釋完畢，聶清奇便轉身朝樓梯走去，留下聶蕊等人難以置信的僵在原地。
既然聶蕊和芳草俱不知情，聶清奇隻能來依雲的房間查找線索。
不一會兒，在震驚中回過神的芳草她們就趕來幫忙了，和聶清奇一起翻箱倒櫃。
如今芳草已經不算家裏的傭人，聶清奇和依雲網開一麵，她其實早就可以離開。
出於感動和感激，她想等到依雲的孩子平安出世，再去國外接著深造。
是以，沒能了卻這個心願的芳草，聽說依雲跑了，所受到的打擊不比聶清奇小。
她自認虧欠依雲很多，包括依雲肚子裏的孩子，她想盡力償還孽債，若再無機會，叫她此生如何心安。
依雲的房間雖不小，東西卻不多，幾個人分工，效率更高。
在床頭櫃的抽屜，芳草看到了安放在裏麵的筆記本，一張從筆記本上撕下來的紙，一隻千紙鶴。
紙上短短一句話的留言一目了然，芳草心裏咯噔一下，眼圈立即變紅。
“少爺……”哽咽著的芳草，難過的把紙張送到拿著黑卡發呆的聶清奇麵前。
瞅見芳草的神情，聶清奇抗拒的擰擰眉，最終還是接了過來。
隻見幹淨的紙張上，就一行依雲執筆寫下的娟秀的小字：聶清奇，我走了，保重。
真是依雲自己要走的，真是依雲自己想走的。
如此簡潔的告別語，甚至都不說，為什麽要走。
緩慢的坐到床上，聶清奇兩肘抵著膝蓋，手撐額頭，眼瞳渙散的對著地麵。
不知聶清奇是在思考對策還是在幹嘛，聶蕊好奇的湊到聶清奇的腦袋邊，看清了依雲的留言後，她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聶蕊他們三個都沒再找了，因為沒有必要了，僅餘孫媽一邊翻一邊嘀咕道：“小姐好像把她的證件都拿走了，難怪早上不讓劉管家幫她提包……”
芳草聞言，來到孫媽近旁做噓聲的手勢，並給對方指了指狀態糟糕的聶清奇。
聶清奇長時間不說話，芳草和孫媽也出不上主意，聶蕊隻能小心翼翼的問：“哥，你還好吧？該怎麽辦呀？”
“我應該陪她去的，她連我的卡都不帶，身無分文能走多遠，她一定是在和我賭氣，埋怨我把她關在家裏，不讓她出去……”
聶清奇低著頭的一段自省，聽得聶蕊眼淚差點飆出來，縱使不理解依雲的想法，她也堅信依雲不舍得這麽對聶清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