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0章 賭局
北疆自秉上乘天意，驅除外敵，卻暗裡行此骯髒手段。大祁若是救，很可能竭力救火之後，又遇敵軍。可若是不救，眼睜睜的看著數萬百姓葬身火海，那就會激起北疆人的怨氣，同仇敵愾的抵抗在兩國陣前。
此一計，是在拿數萬百姓的命去賭，顧樂安不想影響他的決策，但這一刻，她真的不能袖手旁觀。
謝元緲眸光深深，手卻拉上了她的，「好。對與錯，就任後世評說去吧。」
顧樂安眸光一亮，就見他沖她緩緩一笑，才鬆開她的手，站定在一院子兵士面前，凌然道：「傳令眾軍，全力救援。」
「是。」
謝元緲軍威日盛，眾軍聞言，無有質疑，領命而出。
滿天的火光，幾乎照亮半個夜空，顧樂安的心頭卻埋上了一層陰霾。
北疆為了阻截兩國聯軍，不惜拿一城之人的性命做賭，是她怎麼都沒想到的，她更不知道北疆後面還會做出什麼喪心病狂的事。
她心頭沉沉，命人把北疆的那些女子提了上來。
此時謝元緲已經前往中軍坐陣，府上只留下幾位小將和數位兵士護院，外面火焰撩天，把院子都照的亮若白晝。
聽到動靜，早就被嚇得瑟瑟而抖的數位女子，被提了上來。
顧樂安穩坐院中，目光在她們面上一一掃過，每一個人都不敢觸及她的鋒芒，全都低下了頭，只除了那位綠衫女子。
她緩緩勾唇，目光冷若冰霜，「如今外面發生的，你可是早已知道？」
那女子冷冷的哼了一聲，「賣國求榮，你比我高貴不到哪裡去。」
此話一出，剩下的女子都抖如篩糠，低聲哭了起來，因為她們知道被人摻入了姦細，她們註定活不過今晚了。
顧樂安目光無聲一落，「我到不知道高貴是何物？」
那個女子就輕嗤了一聲。
「你若是生在大祁，那北疆此計，你可覺得歹毒？」顧樂安緩緩一嘆。
那個女子又是一聲冷哼，「成王敗寇，梧姬的使命已經完成，要殺要剮，隨你便。」
顧樂安輕笑一聲，目中卻含了一絲悲涼。
「北疆也是建立在他國百姓的屍骸上堆砌的，如今被敵國圍攻，他想自保，也是人之常情，可踏著自己臣民的屍身，激起自己臣民的抵抗之心，可有一點人性可言？為人君為人臣，他們在定下此計時，可又有一絲遲疑？又在心底求一何結果？」
她一字一頓，一連三問，梧姬被問的臉上一僵，目光卻依舊未動搖。
「只怕他們求得，是自己的臣民死的越多越好吧？」她的聲音明明輕若羽毛，但卻像一道閃電般，在院中眾人耳中炸響。
永言也面露思索之色。
低低哭泣的其餘女子忽而止住了哭聲，身子卻不斷打起顫來，好似身處嚴冬寒風之中，而那個女子臉上卻瞬間失了血色。
顧樂安深深呼出一口氣，「你我從無高貴之分，北疆與大祁也從無疆域之分，這些使命、界限，不過是登上頂端的人賦予的。」
她目光沉沉，又悠然放遠。
「他們踏著無數人的屍骸，將所有人都當做棋子，為他們鋪路搭橋，建立城池，生下的子女，也要世代為他們奉獻出，在他們眼裡毫不值得珍惜的一切。一代一代，一世一世，你我不過是權力鬥爭中聽人擺布的棋子。生也好，死也罷，百年過去，一點塵埃都不會留下。」
梧姬的依然冷笑以對，顧樂安悲涼的目光落下，又緩緩移開。
「出生我沒得選，但有人給了我第二次機會，所以我也給你一次機會。你走吧。」
這話一出，梧姬的笑容就全失了，但是並未露出感激之色，「我回去也是一死，你別想感化我。」
「人只有永遠閉上眼睛的那一刻，才知道自己心裡真正想要的是什麼。」顧樂安搖了搖頭，輕嘆一聲，「但願你永遠不會體會到。」
說完，也不在理會她的反應，讓蔣三派人將她趕出城去。
顧樂安從來沒有當過自己是救世主，她也不想救贖誰，但是她卻被謝元緲救贖過，在她那麼狠絕的傷害了他時，他還是給與了她最真的愛。
而這場戰爭，已經不會輕易消弭，因為眼前所發生的的一切，都在告訴她，一切都不會在輕易過去了。現在大祁與北疆之間，絕對會決血戰到底，不管多少人會被捲入其中，不管會留多少血，一切都無可挽回了。
在梧姬被人押走時，剩餘女子也哭著上前。
「真的不關我們的事。」
顧樂安沒有多說，只揮了揮手，讓人將她們送走。
女子們都感恩戴德，哭泣著走了。
過了一小會，顧樂安看向一直守在她身邊不動的永言，有些疑惑道：「永言大人不去追那女子？」
就見永言皺了皺眉，似是覺出她是真的想讓他去追北疆女子，卻遲疑道：「她沒那麼蠢吧。」
明知道放她回去是做餌，還會帶尾巴回去？
顧樂安哪裡不知道他的疑問，也知他詫異她讓他去追北疆人的事，只淡然一笑，「大人可聽過聰明反被聰明誤這句話，也許某人並未有你想的那麼聰明。」
永言反應過來，親自去追了。
一旁的蔣三到是看懵了，小玉同樣如此，看著他兩好似一個模子里刻出來的表情，顧樂安到是笑了。
「蔣將軍，一直想教你陣法來，卻一直沒得空。」她的話中似有歉意。
蔣三連連擺手，「不當事，夫人有……」
顧樂安慢慢站起身，好笑的打斷了他的話，「有道是真知不如實踐，咱們現在就開始吧。」
「啊？」
「啊？」
蔣三和小玉同時驚疑出聲，顧樂安更笑了。
這兩人，還真是天生一對啊。
她心情大好的，向前邁步，凌空招了招手，叫兩人跟上。
以前她也只當各自立場不同，從未有過出山之心，可如今他真的是惹惱了她了……
有這麼一個視人命如草芥的太子皇兄，和恨毒國師，她真的為原主惋惜，也為北疆百姓惋惜。
而現在她心中的怒火，已經再也壓制不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