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舉手之勞
關井城魯府
魯吉斯剛一進入宴會廳時，修拉牧圖便立即回過神來，雙眼隻朝門口方向看去。
“噢，大長老。不好意思，不好意思，讓你久等了……最近的事實在太多了，我也是剛剛才從商會趕回來。”魯吉斯一邊說著，一邊向修拉牧圖走去。
“嗯？”修拉牧圖看著臉色紅潤，笑容滿麵的魯吉斯，並慢慢站起身來，低聲說道，“哪裏哪裏……”
“大長老請坐，我們邊吃邊聊。”魯吉斯在修拉牧圖麵前略作停頓，微微欠身比了一個請的手勢後，就向著主位走去。
修拉牧圖見此情形雖然表麵上不動聲色，但內心卻嗤之以鼻，要不是自己認識他足有三四十年的話，沒準真就以為他隻是一個唯利是圖、養尊處優的大商人。
魯吉斯招呼著修拉牧圖先後落座，然後開始邊吃邊聊。
兩人的話題開始時比較輕鬆，也就談了談老三關的一些舊事，接著魯吉斯便有意將話題引到人獸戰爭以及未來局勢上，談笑自若間頗有傲慢之意，說是想聽聽修拉牧圖的看法，但實際卻是在試探光明神教的態度。
修拉牧圖分寸拿捏得當，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一律模棱兩可地搪塞過去，比如什麽困難隻是暫時的，人族必將團結起來，未來肯定是光明的，邪惡的入侵必定失敗等等。
酒過三巡之後，略顯醉意的魯吉斯對著修拉牧圖說道，“算起來，我倆認識地也足有三十年了。雖然說談不上什麽交情，平日也沒什麽交集，但我卻很欣賞大長老的為人，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盡管直說便是……”
修拉牧圖聽後放下手中的茶杯，對魯吉斯認真地說道：“我希望你能約束你的手下，不要讓本就處在水深火熱中的百姓再添苦難。他們有些背景離鄉來到此處，有些自小生活在這，看著荒涼的漁村一點點變成了熱鬧的城鎮……還有現在每天都有大量的人因饑餓死去，我希望會長能捐出一些糧食來救濟難民。”
魯吉斯微微一怔，沉默了一會後說道：“大長老說出這些來真是讓我既震驚又感動。在如此亂世之中，人人都想著避災遠禍，恐怕就隻有你還一門心思地去為他人著想，真是佩服佩服……老實說，我還以為你今天前來是要向我辭行，並拜托我幫你照看神殿的。”
修拉牧圖沒有回話，也沒有移開看向魯吉斯的目光。
自己決定留下其實還有著另外一個重要原因，那就是一年前出現的鬼族事件，雖然南岩鎮、津遼城的神殿一直沒有中斷對這件事的追查，但獸族的入侵還是讓調查陷入了停滯。
不過隨著大量黑暗修煉者向北齊聚攏，還是引起了神教的高度關注，教皇不僅密令修拉牧圖暗中調查，並收集相關情報，還將神教大部分戰力秘密集結在卡西索國。
修拉牧圖也正是以此為借口，才得以留在老三關，同時他也明白鬼獸兩族若是再度聯手，戰事必將更加艱難，以後的中土還不知道會發展成什麽樣子。
“來，吃菜吃菜……”魯吉斯察覺修拉牧圖的神色有異，便出聲打破了有些壓抑的氛圍。
回過神來的修拉牧圖，轉而看向桌上的美味佳肴，但卻並未動作。其實從開始到現在，他也沒嚐上幾口。
“唉……”魯吉斯見狀輕歎了一聲道，“也許這就是人生，貴賤有別，有時候是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你想想老三關以前有多少富商大賈，有多少傭兵商隊，現在恐怕也就隻有我還守著舊業嘍。”
修拉牧圖聽後不置可否，依舊沉默不語。
魯吉斯頓了頓後繼續說道：
“要不我看這樣吧，約束奔雷的事我會盡量去做，你也知道現在傭兵團人多且雜，很多吃不飽飯的青壯年都來投奔，其中有些本就品性惡劣，不服管教，並不是短時間就能約束好的。”
“不過大祭司既然親自前來，我一定會盡量保證城西，尤其是你們神殿周圍太平無事……至於救濟難民嘛，由我來牽頭，商量好後會以商會的名義每星期供給神殿五百斤糧食，由你們自行組織發放。”魯吉斯擺出一副十分誠懇的神情。
修拉牧圖聞聲眉頭輕皺，這個魯吉斯還真是奸滑狡黠，舉手之勞卻被他說得艱難異常，而且還想著拉別的商人一起出力，給自己和神殿的人情卻全部落在他頭上。
“好吧，那就謝魯吉斯會長了。”修拉牧圖躬身致意，接著就準備告辭。
眼見修拉牧圖準備起身，魯吉斯急忙說道：“大長老，我能請教你一個問題嗎？”
“請講。”修拉牧圖聽後隻能重新端坐道。
“以大長老的才華資曆，本可以去更大的城市，或者繼續留在聖山，當初為何偏要來到這老三關籌建神殿呢？”魯吉斯盯著修拉牧圖的眼睛問道。
修拉牧圖聽後神色複雜，感慨之餘，慢慢開口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或許是神明的指引，或許是命運的安排。但從今天來看，我們倆倒是有些相似之處。”
“哦？大祭司指的是什麽？”魯吉斯聽刻興致勃勃。
“對初衷的堅持和對目標的執著！”修拉牧圖沉聲說道。
“哦？”魯吉斯目光變得銳利起來。
修拉牧圖頓了下，又低聲補充道：“隻是你呆在這是為了更大的野心，而我是卻想盡到更多的責任。”
魯吉斯聞聲眯起雙眼，臉上浮現出一抹詭笑。
“我知道，你對我今天前來拜訪很是驚喜。”修拉牧圖見狀接著說道，“在你看來，我這是在迫不得已之下，向你示好，向你屈服……”
魯吉斯聽候一愣，他沒有想到修拉牧圖會說得如此直接。
而修拉牧圖對於魯吉斯的神情見怪不怪，接著說道：
“其實在此之前，我已經做過很多次類似、甚至更為不恥的事情，談交易、當間諜、搞破壞，甚至是……”
“我一直告訴自己，這麽做都是為了神教，每當我感到糾結，感到痛苦時，我就會不斷提醒自己，一切得一切都是為了我所堅持的信仰，充滿光明的理想。”
“少了堅定的信仰，我就會迷失，就會茫然，過去所做的一切都將化為烏有，所有的付出都將失去意義，自己的希望還有他人的期盼，都將變得無足輕重。”
“所以，我不可能放棄，一旦放棄我就會覺得對不起自己，對不起過往，對不起他人，對不起所有……我隻能選擇堅持，直到我生命結束，精神幻滅的那一刻！”
“我畢竟隻是虔誠的追隨者，而不是真正的神使。人的無力，往往在於明明知道是錯，有時卻不得不避近禍而趨遠禍，猶如飲鴆止渴……”
“不好意思，說得有點多了，但這些話要是不說出來，我今晚估計又要睡不好覺了。”修拉牧圖說到這，緩緩站起身來，準備告辭。
魯吉斯神色凝重隨之起身，似乎還在思索著修拉牧圖剛才所說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