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玉壺冰清
“洞庭湖北岸九溪鎮的雲夢村。”判官說著超內堂走了幾步,轉身道,“眾鬼歸位,鬼門關也即將關閉,你倆此刻還不快些前去,怕是真的要一直待在地府了。”
我與清平見判官轉身進了內堂,才恍然記起當初地藏菩薩的忠告,轉身朝鬼門關衝去,看著重返奈何橋的魂魄堵塞在奈何橋上,遠遠望著鬼門關已無遊鬼返程。
眼看鬼卒正欲關上大門,我倆才更是慌了神,無奈之時,我倆各施展著飛行術,邊踩著眾鬼的肩膀邊朝鬼門喊去“等一下。”
鬼卒聞聲暫時停了下來,好在我們飛落之時,鬼門關的大門還剩了些縫隙,鬼卒甲道:“地藏菩薩特意讓我們留意有無出關的一男一女, 我們兩兄弟還在自責失職,未見有人出去,地藏菩薩若問,不知如何答複,不曾想你倆才過來。”
“幸虧我倆關的慢,若不然你倆可真就要待在這裏了,關門的時辰已到,你們快些離去吧。” 鬼卒乙說完,我與清平側著身子出了鬼門關。
我回眸望著重新緊閉的大門上懸著的‘鬼門關’三個大字,心中思緒萬千,一門之隔,陰陽兩界,多少夫妻真情永別,多少母子親情永絕。
“你還沒在這裏待夠啊,快些走吧。”清平說話間拽著我的衣袖往前走,沒走多遠,隻見麵前亮入白晝,眼睛難睜。
再睜開眼睛之時,麵前已經是熙熙攘攘的大街,我還在擔憂我倆憑空出現會不會驚到路人,清平已經指著左前方道:“前麵就是唐府了。”
清平上前敲門,出來不是別人正是容惠的丫鬟如兒,如兒見到我倆回頭嘀咕了幾句,便開了大門笑道,“兩位恩人,奴婢終於盼到你倆了。”
“你此刻不是應該服侍唐小姐嗎,為何會在這府門當值?”我有些疑惑的問道,如何已經敞開大門。
“並非我在這裏當值,是我們小姐自蘇醒之後便便命奴婢在此等候兩位恩人,怕門上的人不認識兩位恩人,有所怠慢。”如兒說著邀我們進門。
“唐小姐真是有心之人。”我說著便同清平隨如兒進門,剛端起小丫鬟送的茶水,唐夫人與容惠便進門。
唐夫人進門邊說便帶著容惠朝我倆下跪道:“兩位恩人到訪,老身與小女未曾遠迎,還望兩位恩人恕罪。”
“唐夫人快不必如此,這豈不是折煞我們。”我連忙扶起正欲下跪的兩人。
“我是先夫侍妾,貴不敢當夫人之銜。”唐夫人說完,我側目望了望容惠,容惠與我心領神會的點點頭,便朝唐夫人說道,“你已被唐老爺生前扶正,自然是唐府的夫人。”
清平起身作揖道:“唐夫人、唐小姐,我們兩人並非為施恩求報而來,家師慘遭不測,需集齊七把古琴才有望讓家師還陽,因此想在辭行之時,向唐小姐借玉壺冰清救家師一命。”
“恩公稍後,小女已吩咐如兒去取了。”容惠說話間,如兒已抱著玉壺冰清進門遞給了容惠,容惠雙手將琴托起,遞給清平道,“小女願將這玉壺冰清送與恩公。”
“這萬萬不可,我們隻是借用,用完一定奉還。”清平有所推脫,容惠接著說道,“此琴贈與恩公,並不僅是回報兩位的救命之恩,而是它既然能救令師之命,必然不是俗物,與其將其空置在我這閨閣之內,不如讓它在天地之間發揮更大的作用。”
“如此那邊謝過唐小姐割愛了。”清平接過容惠手中的玉壺冰清,抱與懷中,感激非常。
雖然唐夫人母女挽留賜飯,但我與清平還是將玉壺冰清收入乾坤袋中,隻坐了片刻便告辭了,臨行時,唐夫人命人送了些盤纏,原本不收,可唐夫人母女執意相贈,無奈隻得從命了。
離開的唐府,我們走在絡繹不絕的大街上,這尋琴之路萬事開頭難,如今尋了一把古琴,心中自然高興萬分,我說道,“現下尋到了一把古琴,我們是不是該慶賀一下。”
“你錯了,是尋到了兩把古琴。”清平懷抱木劍,故弄玄虛的說著。
“啊?兩把?”我有些不解的問道,“除了這玉壺冰清,另一把在哪裏?”
清平爽朗的笑了幾聲,引的往返的路人朝我們望來,清平在我鼻頭輕輕劃了幾下道,“在潘景玉與王仲先的墳塚裏。”
我這才恍然大悟道;“難道他倆生前所扶之琴,也是我們找尋的古琴之一?”
“那是自然,你去情緣宮之時,我與兩人交談過,還特意確認過兩人所扶之琴名字,正是琴師韻娘所提‘飛鶴九上碧玉海’中的‘碧天鳳吹’琴。”清平說話間很是得意。
“如此說來我們豈不是更要慶祝一下嘍。”我剛說完,清平就開始潑我冷水道,“慶祝你個頭啊,你好容易去趟情緣宮,見到真仙,也不知道給自己求個姻緣,你真是個木頭,這會子隻想著慶祝,我看是該罰你。”
“罰我做什麽?”我有些委屈的說道,自己小聲嘀咕著,“不就是沒給你求個姻緣嘛,何況你還是道士,用得著潑我冷水,我不是自己的姻緣也沒求嘛。”
“罰你去前麵買些焚香燒紙,我們總不能空著四隻爪子,去潘王兩人的墳塚求琴吧。”清平說完,我才舒展委屈,笑著打趣他道,“原來你有四隻爪子,我猜猜你是王八呢,還是狗熊呢?”
我怕清平追上撓我,便朝前跑了幾步,見清平在身麵邊加快步伐邊道:“你的兩隻加上我的兩隻,豈不是四隻爪子,我看你不但是個朽木,而且還真是不可雕也。”
“你才是朽木不可雕。”我與清平鬥著嘴,不多時便來到了香紙攤,給潘王兩人隨便買了點‘禮品’,也不顧慶賀便朝羅浮山去了。
雖然之前上過幾次羅浮山,但是並未留心山中的景色,今日上山一身輕鬆,反倒覺得樹草奇特,百花齊香,我們一直朝東南而去,待登上蟾蜍峰,天已經暗了下來。
“我看今夜我們就再次休息,明日玉女峰。”清平見我點點頭,便示意我在此小坐,他去撿了些幹樹枝。
此時已過處暑,天仍雖然熱,但到夜晚卻有些涼意,我與清平圍在篝火旁,清平正在火上烤著撿樹枝時挖來了紅薯。
那香甜的紅薯味道,勾起了我原本餓過頭的肚子,清平見我兩眼直盯著火堆上的紅薯,便將紅薯放在他的鼻間嗅了嗅道,“真香!”
聽到我的肚子咕咕叫,便故意問我道,“我知道你們魚類不吃紅薯,可又不知你們吃什麽,要不我去給你捉幾隻蟲子填飽你的饑腸轆轆?”
“去你的。”我起身上前搶過他手中的紅薯道,“你去吃蟲子吧。”
清平故意裝作無辜的表情,我恨不得上前捏他一把,隻聽他說道:“你這還動手搶了,一點閨中女兒的柔情都沒有。”
我撥開紅薯的外皮,露出鮮黃的瓜瓤,吹了吹便吃了起來,見他也吃了起來便道:“我若有那閨中女兒的弱不禁風,此刻豈會陪你在這荒山野嶺的過夜。“
清平無言應對隻得笑著轉移話題,問道,“你可隻這羅浮山還有個特別的名字?”
“不就是一座山嘛,還能有什麽名字。”我隻顧吃手中的紅薯,也不願多想,隻聽清平說道,“其實山下的人,特別是年輕男女都喜歡稱它為愛情仙山。”
“啊?為何如此稱呼?”我也隻是隨口一問,卻還勾起了清平的興致,他說道此山原是東海龍女與南海太子相愛所化,後有葛洪鮑姑、師雄夢梅、安期會神女等愛情傳說。
“你一個求道之人,怎麽還會留心這些此凡塵俗念。”我無心的說著。
“是啊,我原本也隻想一心向道,直至遇到一個人,使我竟有些許向往俗世。”清平說著指著不遠處的一塊大石,說道,“你可以那石的名字?”
我朝清平搖了搖頭,他卻笑著道:“那叫相‘相擁石’,傳言見到此石的情侶都可結成連理。”
我這才仔細端詳那大石,果不其然如同兩人抱在一起,此刻由於有了紅薯的填腹,我便不隻注意紅薯了,第一次聽清平如此反常,索性打趣他道,“是誰有如此魅力,竟然能將你一個修道之人度化成俗世中人,我倒是很想見識一下。”
“是誰自己心裏清楚。”清平說著起身,雙手抱頭躺在一旁,也不再理我。
我望著清平內心不知該是喜,還是悲,我知道他對我有情,其實我內心對他也有一種說不出的異樣感覺,我畢竟我也是妖,他是道,隻是最近我們道妖相處太久,才會使我們兩人忘記身份,心生情愫。
可待琴尋完,他自然會輝回他的純陽觀,而我也會回我的玄海墨宮,與其到時候痛苦分離,不如此刻裝傻充愣,至少到離別的那一刻不至於心痛。
我胡思亂想了一陣,也擇了平地躺下,隻等明日的玉女峰之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