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富貴兒的悲傷
杜偉豪竄出一個腦袋，看向玉梅的眼神顯得十分貪婪，特別是當看到那規模可觀的弧線時，眼睛幾乎都快直了。
李開陽此刻看到了田富貴的失望和隱隱的憤怒，也將玉梅眼中的失落與黯淡收在了心底。
但這並不會改變他的選擇。
李開陽不耐煩的大手一揮，以十分嫌棄的語氣喊道：“偉豪，這就是你不懂了，咱們堂堂七尺男兒一同去喝酒那叫交流兄弟情！帶上幾個毛都沒長齊的小丫頭算怎麽回事兒啊，太影響興致了，這次聽我的，來三哥，帶上咱們這幫兄弟，今天我請客去喝一頓！”
“我李哥就是大氣！哈哈，走兄弟們，今天咱們可得好好‘吃一頓’！誰都別跟我李哥客氣啊！敢跟他客氣，就是不給我賀三麵子！”
賀三看著李開陽那一臉豪情萬丈的模樣，心中嗤笑一聲，已經捏準了主意，既然這傻子都主動送上門了，今天必須要好好給他放一放血，讓他知道坑自己的後果。
“沒錯！哈哈，誰要是跟我客氣，那就是不給我三哥麵子！偉豪，咱哥兒仨今天喝個不醉不歸啊！”
“嘿嘿，兩個哥哥帶著，我這個做弟弟的肯定不會推辭。”
就在充滿了江湖氣的大聲叫喊之中，一群跟班歡呼著，圍著李開陽等人風風火火的轉頭就朝著瓦坊市出發了。
一直在觀望的玉梅，直到李開陽的身影徹底消失不見了，這才無聲的轉過頭看向了幾個妹妹。
“玉梅姐姐，剛才我差點兒嚇死了……”
見到一群“壞人”都走了，幾個小姑娘都是圍著玉梅嘰嘰喳喳起來，臉上盡是後怕之色。
“玉梅，我送你們回去吧。”
“嗯，富貴哥麻煩你了，但咱們先送燕子她們回家。”
“行。”
看著田富貴那一臉不甘的表情，玉梅並沒有推辭，點點頭答應他，一行人便朝著村裏走了。
這幾個跟著玉梅的小姑娘和她還有田富貴其實都很熟，不僅是因為她們是穀坪村的孩子，還因為她們都是玉梅父親的學生。
玉梅的父親工作是在合友村一個中學教語文的，為人溫厚富有耐心，學生們都很喜歡他。而玉梅倔強的性格，多是隨了說一不二的母親。她的母親則是在一家機械廠做工。
80年代女工的身影開始陸陸續續出現在了機械廠、冶煉廠、鋼鐵廠等以往專屬男性的工廠之中，這也是改革開放帶來的一個全新的婦女能頂半邊天的現象。
但就算如此，大部分女工的第一選擇人依然是工作較為輕鬆的輕工業工廠，玉梅母親卻是個硬茬子，本來這機械廠的崗位是要由她弟弟接手的，但她知道自己弟弟更傾向念書，就選擇了“奉命上崗”。
與現代不同，這個時代一個崗位就是一個蘿卜坑，就像是世襲製，上麵分配給你的工作單位，你不幹了可以給自家其他人，這很正常。
總之，得益於玉梅母親，她們家分配到的崗位既沒丟，弟弟也能繼續專心學業。
田富貴跟這些中學生熟，是因為以前他在念中學的時候這些孩子還在念小學呢。由於村子裏的學校規模不大，小學中學共用一個教學樓，不過是分了個班而已，大家都是熟麵孔。
等田富貴和玉梅把姑娘們都送回了家，田富貴帶著玉梅朝著她家走的時候卻是風雲突變，天色漸暗，隨著一陣陣涼風拂麵，天上淅淅瀝瀝的就下起了雨。
“這雨不小呢，富貴哥，我感覺可能還要下大，咱們躲一躲吧。”
“呃，呃……行。”
田富貴本就不善言語，這次又是跟自己的心上人單獨相處，別提有多緊張了。一顆心緊緊的吊著，絲毫不敢放鬆。
但玉梅卻是不知他的心意，見田富貴一臉憨厚，莞爾一笑，一甩她那烏黑的短發就拽起田富貴的胳膊朝著一處雜貨鋪的屋簷靈敏的跑了過去。
一時間天上的雨密密麻麻的下著，聽著雨滴拍打黃土地的細碎聲，田富貴就訥訥地站在玉梅的身邊，感覺自己是渾身不自在，生怕自己現在的模樣在玉梅看來會很滑稽。
田富貴抬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劉海，其實他並不適合把頭發留長，這讓雨一澆，肯定就成了個瓜皮頭型。田富貴心裏十分懊惱，早知道就不偷懶了，早點兒讓老媽幫自己把頭發剃了多好！
“富貴哥。”
“啊？哎！哎！”
田富貴嚇得一機靈，慌裏慌張的朝著玉梅看過去，發現她雙臂抱胸，身上的花布衣讓雨水淋的有一絲的透明。她抬著頭望著陰雲密布的天空，小手摩挲著雙臂，似乎是有些冷。
田富貴下意識的就想把自己身上蔚藍的工衣給她脫下來蓋上，但又猶豫起來——他這衣服好多天沒洗了，有味兒怎麽辦？玉梅要是拒絕怎麽辦？
“開陽哥剛才其實是為了保護我們，所以……你不要討厭他，好不好？”
田富貴愣了半天，看著玉梅帶著一絲歉意的表情，默默低下了頭。
“玉梅，不嫌棄就穿上吧，下雨了天兒涼。”
“不用不用，富貴哥你肯定也冷。”
“我，我不冷，沒事，你不嫌棄就穿吧。”
玉梅看著他木訥的樣子，感激的一笑接過衣服披在了身上。
“富貴哥。”
“哎。”
“你還沒有答應我呢。”
田富貴想起李開陽之前和賀三他們嘻嘻哈哈的樣子，不禁握住了拳頭。
剛才李開陽仿佛又回到了之前那副玩物喪誌的樣子，讓他心中一陣躥火。
但是，雖然大家都說他憨，可他不傻。
李開陽這兩天那一身與眾不同的氣質與膽色，都讓他記憶深刻。所以他才點頭答應和李開陽幹。
可是，他雖然也知道李開陽是裝的，但他還是無法輕易咽下這口氣，這究竟是為什麽，他也說不明白。
“……我知道，李哥不是壞人。”
“……那就好。”
玉梅見田富貴點頭，那張有些擔憂的小臉，頓時就盛開了如花般的笑顏。田富貴呆呆的看著，眼神恍惚，徹底是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