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章 苦衷
說到這兒，龍眼老爺子笑望著李開陽，道：“其實我手底下也有一家抽新工坊，隻不過規模並不大，要進行大規模的量產工程是不可能的，所以其實說是工坊，感覺上倒是更接近私人倉庫吧。”
李開陽想了想，有些好奇的問道：“那這個工坊也是八爺讓您創立的了？”
“沒錯，平時也不接什麽大單子，主要還是以給文物做舊和鑒定為主。小李啊，這次雪之夢工坊受到小人算計，結果受到重創，同行排擠，客戶也是全部分散到了其他的抽新工坊，不可謂不慘啊。”
其實從剛剛開始有句話李開陽就一直想說，但看著龍眼老爺子那一副滿是遺憾的樣子終究是沒好意思說出口。這時，龍眼老爺子卻是發現了一些端倪。
片刻過後，龍眼老爺子露出一抹舒緩的微笑，道：“小李，你要是有什麽想說的直說就是，不必顧慮。”
李開陽默默點點頭，也是不再猶豫，道：“恕小輩直言，龍眼老先生，其實換個看法的話，我倒覺得雪之夢工坊此番遭受重創卻也是很合理的事情。”
龍眼老爺子微微皺起了眉頭，用審訊的目光打量著李開陽，道：“噢，是麽？你為什麽會如此認為呢？”
“在市場經濟之下，同行之間圍繞利益發生競爭是在正常不過的事情，至於競爭手段……隻要不觸犯法律，那就都是他們自己的事情了。”
說罷，李開陽也是無奈一笑，道：“眼下市場經濟的模式還未正式在國內確立，從上到下大家都在暗中觀察，畢竟這種改革一旦推動就是沒有回頭路的，要是不小心摻和進去最後鬧的失敗了，一分錢沒撈到都算好的，主要是怕把這輩子都搭進去了。”
“你小子啊……我還真是沒看走眼。”
龍眼老爺子的心中此刻是十分震驚的，他萬萬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從20剛出頭的小毛孩兒嘴中聽到這一番論調。對於李開陽的看法，其實他並不感到吃驚，也不覺得意外。
因為和李開陽的觀點相似的結論，龍眼老爺子已經從不少老相識嘴裏聽到過了。可是這些人卻無一不是社會中鳳毛麟角般的，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存在。
但眼前這個叫李開陽的小子是誰？他不過是個來找自己賣貨的小年輕而已，在身份地位上是屬於最底端的存在。如果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總結出來的，那此子可就是真正的天才了。
其實李開陽心裏很清楚，他對著龍眼老爺子說出這一番結論的後果會是什麽，一個弄不好龍眼老爺子可能會對他心存戒備，兩人的關係再無法向前一步。
可哪怕有風險，李開陽也決定要賭一把，試一試。他需要為自己的價值加碼，光憑目前為止兩人之間積累的信任，是不足以讓龍眼為自己在八爺麵前說好話的。
關於李開陽說出的結論，龍眼老爺子沒有繼續深究下去，他靜靜的注視著李開陽，一副等著繼續側耳傾聽的模樣。
輕咳了兩聲後，李開陽繼續講道：“龍眼老先生，您雖總是站在雪之夢工坊的立場上去思考，並為他們的境遇感到同情，這其實是錯誤的。因為追究起來，先不說雪之夢工坊的競爭對手是用什麽辦法重創它的，退一萬步說，至少人家沒有觸犯法律，不是嗎？”
龍眼老爺子歎了口氣，道：“要是用了犯法的手段，我們也不至於如此困擾。”
“那就完了，說白了，在市場經濟下隻要沒犯法，那你想怎麽搞就怎麽搞，加上現在相關條例還不夠完善，那麽……除非雪之夢自己能痛改前非，在競爭意識上提高覺悟，否則的話，雪之夢就是在技術層麵上再出眾，從市場經濟的層麵來講，它們的淘汰也是必然的。”
這一番話可能有些過於毒辣，但卻全都是肺腑之言。李開陽在前世已經不知道看過了多少類似的案例發生，通過不正當競爭幹掉直接競爭對手的故事，比這精彩十倍百倍的李開陽知道若幹個。
可是，關於這些看多了，聽多了，也就會明白一個事實——最終那些所謂買家嘴裏的良心賣家，在同行眼中都不過是死的活該的傻子而已。
會對為了站在道德製高點而不采取回擊，對競爭對手的攻擊視而不見，甚至逃避的經營者，在李開陽看來，他們根本就不適合做生意。適合他們的工作應該是工匠，單純的工匠。
資本向來不講究什麽道德底線，不然全世界所有的國家也不會研究出那麽多條相應的條條框框，甚至在後世將會細分到令人發指的地步。
以至於民間一直流傳著一個半諷刺半幽默的說法，說的是所有能賺大錢的辦法都寫在法律裏了。這話不夠嚴謹，但畢竟隻是一個調侃，知道這話並不全是假的就夠了。
那在法律層麵上為什麽要對看似毫無殺傷力的“資本”費盡心思做這麽多的限製呢？原因是因為如果沒有了這些限製，今天處於市場經濟模式下的每一個老百姓，都很可能連飯都吃不飽了。
造成的最可能的結果就是，時代在發展，國內的富豪在變得越來越多，但是老百姓卻是吃不飽穿不暖的越來越多了。
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羊毛終究是出在羊身上的。任你八仙過海各顯神通，最終還是要對基層群眾的伸出黑手，畢竟他們是支撐著整個市場的核心。
這並不難理解，試想一下，如果說在市場經濟模式下，隻有賣家沒有買家，無論是做什麽行業，賣什麽東西都沒有買家，這還能算是市場經濟嗎？
事實上計劃經濟從原理上講就是通過杜絕買賣雙方之間的聯係成立的一種經濟模式。市場經濟看似充滿了可能性，充滿了朝氣蓬勃的活力。但其中同時也蘊藏著高度的危險。
現在是80年代，雪之夢工坊被對手用從道德層麵上影響極其惡劣的方式擊敗，大部分人可能還是會站在雪之夢工坊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