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八章 陰影
偶爾，她也會在冬冬喊疼的時候，將他抱起來抱在懷裏，輕輕撫著他的後背，低聲安慰著，而他要吐的時候，就把另一個桶拿過來，讓他吐出來。
顯然，現在冬冬在受著病痛的折磨。但更顯然的，這個在看護冬冬的女孩做不到更多的事情，她自己也不過是個幼年的孩子，也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
她最後一次生病好像是在一年前，但是那個時候，爸爸還在，所以是爸爸帶著她去了醫院治了病。但是一年後的現在，她沒辦法帶著自己正在生病的弟弟去醫院。
因為，那群大人都是那麽的自私，那麽的混蛋。她沒有錢，那麽帶著弟弟去醫院要靠什麽？要靠大人的同情，那肯定就會有好事的大人特別同情的來到他們身邊說，你們的爸爸媽媽呢？如果她不說話，或者說沒有爸爸媽媽，那麽這群人就會把警察給叫過來。
而警察過來以後——這附近的警察她已經基本都認識了，而他們會怎麽做呢？會把自己臭罵一頓，或者是無奈的歎息，或者是壓根兒都懶得管自己了，直接給家裏打電話，然後她和弟弟就要回到家裏去。
回到家裏以後呢？弟弟的病就會好嗎？不會的，反而會被那個天天出去賭博，喝酒回家就打打人的後爸給罵著，往死裏打，自己抗打，也不怕被打，也沒生病，所以無所謂，但是弟弟呢，他不行的，他生病了，不能再被打了，再打……弟弟也許就會離開她，她就要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下去。
對了，她還有個親媽，是的，她和弟弟都沒有一個親媽，但是那個親媽愛自己的後爸愛的死去活來，或許她也隻是因為不想自己被打，所以才裝成百依百順的樣子，但事實就是她的選擇是對的，她至少可以免去痛苦，挨打是她和弟弟的份。
後爹也不心疼她和弟弟，因為他們並不是自己的孩子，是他最痛恨的警察的孩子。所以就往死裏打，打死了大不了就是進牢，他也不怕這個。
無論怎麽想，現在能做的最好的選擇，就是這樣帶著弟弟，照顧著弟弟，生活在這個誰都不知道的地方，然後期待著他可以好起來，也許睡一覺就會好了，是的。
“姐姐……我餓。”冬冬睜開了眼睛，虛弱的看著姐姐，低聲說道。
小姑娘的眼睛裏有淚珠，但是她倔強的抹掉，然後露出微笑，從一旁把買來的麵包袋給撕開，拿出麵包準備喂給弟弟。
冬冬看到麵包以後眼中明顯有痛苦，但是卻很努力的露出笑容，大大的咬了一口，然後剛恒剛剛咽下去沒有多久，他就想吐了，直接忍不住吐在了地上。
“對不起……姐姐……”
“沒事，你躺著休息。”
小姑娘的表情沒有變化，隻是默默的拿起一旁的麻布將髒東西擦掉，然後又替弟弟把嘴邊的嘔吐物擦掉，扶著他讓他喝水漱口，再讓他躺下了。
她知道的，知道人在生病的時候會什麽都吃不下去，但是弟弟不想讓自己擔心，想讓她放心，裝作很餓的樣子，說想吃麵包。
她知道，什麽都知道。但是，知道的事情越多，心裏就越是針紮一樣的疼。她恨自己為什麽隻有11歲，如果她是21歲，或許一切又都會不一樣， 她或許就能帶著弟弟好好生活，好好把他養大，好好照顧他，不讓他這樣痛苦。
“小月牙！滾出來！你想死了吧！你居然連我舅舅的錢都敢偷是吧！你不出來我就進去把你那狗窩砸了！”
“姐姐……不要去……”
冬冬聽到外麵那凶狠的聲音，眼中露出了驚恐，小手想要用力拉住姐姐，不要讓姐姐去，但是小姑娘微微一笑，摸了摸弟弟的臉蛋，說道：“沒事的，姐姐馬上就回來，不會有事的。”
說罷，小姑娘也是拉開弟弟的手，幫他拈好了被子，轉身出門的時候，她的臉色已經沒有了一絲的溫柔，隻剩下淡漠的冰冷。
到了外麵之後，小姑娘看到了好幾個17，8歲的男孩或站著，或蹲在那裏，帶著冷笑或者嘲諷的神色看著自己，而中間站著的那個男孩，看到了她之後，立刻就罵罵咧咧的走上來，上來就是一個重重的巴掌扇了過來。
小姑娘摔倒在地上，但是臉上沒有任何表情，挨打這種事，她早已習慣，也已經麻木。如果隻是挨打，就能解決問題的話，她寧願被打一頓。
“媽的，上次老子就警告過你，這回你又偷了是吧？一共一百塊！”男孩一把拎起了女孩的領子，惡狠狠的問道。
“錢包……我還給他了。”小姑娘吐出了一口血水，低聲說道。
“操！我讓你還錢！還兩百！！你媽的，你知道我舅舅那天錢包被偷了耽誤了多少事情嗎！憑什麽他要因為你這種垃圾耽誤那麽多事！操你媽的！給我打！還看著幹什麽！”
小姑娘下意識的緊緊抱住了自己的頭，像這種時候，一定要把頭抱住，不然就會失去意識，隻要把頭保護好，就還能爬起來。
但是打著打著，忽然，一聲熟悉而焦急的聲音響了起來。
“求求你們，你們不要打我姐姐了！”
小姑娘的身軀猛烈一顫，然後拚死咬著牙扭頭看過去，就見到自己的弟弟，那小小的身影扶著門框站在那裏，正哭喊著。
“冬冬，你給我回去！！”
“操，你他媽又是哪裏冒出來的狗東西！”
站在最中間的，正對著小月牙一頓痛揍的那個平頭的男孩兒，聽到這一聲焦急稚嫩的呼喚聲後扭頭一看，卻是看到了約莫也就四五歲的小男孩站在那兒，雙眼含著淚水，小臉紅通通的望著他們。
小男孩的身體似乎十分脆弱，連光是站在那兒都顯得十分吃力的模樣，小手緊緊抓著門框才是好不容易能夠站穩，剛剛說完一句話，肺裏吸進了一大口冷氣後就開始劇烈的咳嗽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