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六章 妥協
“既然你偏偏要去追求真相的話，那我就把真相告訴你好了。杜青，這回你追蹤的通緝捉拿野田雄介及其背後組織的任務，已經失敗了。但原因不在於你，也不在於我，明白嗎？”
杜青靜靜的注視著餘東海，低聲說道：“問題出在我們從一開始就接受到了假情報。”
“沒錯。”
餘東海輕輕點點頭，之後從那張破舊掉漆的辦公桌上拿起了一份文件，坐在椅子上戴上老花鏡，仔細的翻看了許久。
杜青看了一眼桐雨，走到了餘東海的身邊，看著他正在專心翻看的資料。
“這個家夥對我們隱瞞了一些事實，雖然現在人已經死了，再說這些事情已經沒有太多意義了，但是……反正我不告訴你，你也還是會去查的。”
“當然，不查個水落石出，我不會善罷甘休。”
說著，杜青那漆黑的眸子裏也是閃過了一絲怒火。
“沒有人可以愚弄我，無論是出於什麽目的，既然敢用謊言欺騙我，那麽我就會讓他付出相應的代價。”
餘東海顯得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之後繼續翻看著手中的資料，不久之後，他一直在移動的視線忽然停止了，旋即將書頁中的某一行指給了杜青。
“這次將線索交給你的那個國外亞裔富豪，他的前身並不是一個普通人，他為了到海陵市過上一般人的生活，安心做自己的生意，他也做了一個假身份。”
“三元幫……？”
餘東海看了一眼杜青，之後就把手中的資料一把推給他，自己則是顯得疲憊的靠在了椅背上，輕輕揉著自己的太陽穴。
杜青半邊兒屁股搭在了辦公桌上，將文件拿起來專心的看著。桐雨也是好奇的走過來將下巴搭在了杜青的肩膀上。
“好家夥，這個家夥之前還是這個三元幫的幹部？”
杜青正在翻看的這個資料裏，寫的是清清楚楚——陳國豪，海陵市小有名氣的富商，他的前身並不是什麽平民老百姓，而是一個從小就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
至於這一份情報為什麽會在餘東海的手上倒很好解釋，憑餘東海在這個圈子裏的情報網和人脈，隻要是他想搞到手的情報，隻要肯下成本，幾乎就不存在他弄不清楚的事情。
而杜青也是發現現在自己正在看的這一份情報上的資料，和他一開始從餘東海那裏得到的情報完全就是兩個東西。杜青一字不落的將資料上的情報全部看完了以後，輕輕合上了資料，然後放回了桌子。
他看著餘東海那顯得有些疲憊的樣子，忽然也是覺得有些愧疚了起來。之所以如此，一方麵是因為，現在哪怕就算已經得知了事情的真相，杜青還是不打算改變自己的主意——他要好好給這背後的真凶一個教訓。
而另一方麵，則是因為杜青可以猜測到，如果他一意孤行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的話，會給餘東海帶來多大的麻煩。
正如餘東海所說的，他之所以能在這大半輩子裏安然無恙的一邊混跡這處於灰色地帶的圈子裏，一邊兒還繼續過他平凡的生活，就是因為他並不追求手中每一個任務都有一個完美的結果。
他杜青不是什麽正義使者，餘東海更不是。說白了，他也隻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在暗中忙碌的“老鼠”罷了。在這個圈子裏，比起正經人，雜七雜八的，一肚子壞水，陰險兩個字已經深刻在骨子裏的人更多。
餘東海有時候很狡猾，所以總是能夠像泥鰍一樣從危機從脫身。可是，同時他卻又有自己的原則——至少，餘東海從來不去做那些違背道德倫理的事情。灰色地帶之所以為灰色地帶，就是因為在這個地方法律是十分透明的。
黑道上的人無視法律，白道上的人遵從法律，而灰色地帶的人，則位於二者之間。所以在某種意義上，這灰色地帶才是真正吃人的地方。有時候這裏的人看上去一個個衣冠楚楚，打扮得體，好像都是一群普通人。
但有時候當天黑下來之後，卻也會發現這些家夥一旦撕去了用來偽裝的皮囊，就是一隻隻醜陋到了極點的怪物。
他們不僅僅無視法律，甚至連黑道人士重視的道義，在他們眼裏也不值一文。可是餘東海並不是這樣的，這個看似像個老痞子一樣的小老頭，決策果斷冷酷，做事也算心狠手辣。但是，他從不會去做違背良心的事情。
“……餘東海，如果你給我一次機會，我可以和你發誓，一定會把事情做的天衣無縫。”
許久之後，杜青也是低聲說道。
“杜青，我過兩年就要去過七十大壽了，和幾年前又不一樣，已經經不起折騰咯。”
餘東海一邊兒閉目養神，一邊輕輕的說著。
“是嗎？我倒是不那麽認為……餘東海，你難道忘了你在幾年前也說過和現在一樣的話嗎？”
杜青輕輕一笑，望著餘東海那帶著一絲微笑的，蒼老的麵孔，眼中也是多了一抹堅定之色。
“……是嗎？”
餘東海慢慢睜開了眼睛，看到杜青臉上的表情以後，先是一怔，旋即苦笑著搖了搖頭，深深歎了一口氣。
“要麽說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這個人呐，你要他忽然改變，可是太難了。”
“是啊，難得很，特別是像我這種固執又死板的家夥，就更是如此了。”
“哼……你這寧折不彎的性格要是不改改，早晚要落得一個淒慘的死相。”
杜青輕輕一笑，道：“這就不歸你管了，就是真變成那個樣子，那也是到時候我一個人哭去。”
餘東海沉默地盯著他，半晌以後說道：“那就去吧，我不會再攔著你了。”
杜青挑了挑眉，到這兒也總算是露出了一絲明朗的笑意，道：“這才是我認識的餘東海。”
餘東海不耐煩的擺了擺手，說道：“老子這身老骨頭早晚要被你小子給玩死……不過，有件事情你小子可給我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