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8章 曾經
“他是什麽人?”櫻華月皺了皺眉:現在公良洛是她的男朋友,有人傷了她男人,她當然不快——櫻華月也是第一次發現:其實自己還挺護短的。
看到公良洛受了傷,她有點兒想把剛才那個人抓回來打一頓。
“他叫劍逸,是我的隊友,曾經。”公良洛用清水衝了衝胳膊上的血跡,隨手一個創可貼拍上去就沒事兒了——一個創可貼就能搞定,可見這個傷口有多小了。
“走吧,我帶你去一個地方,剛好也和當年的事兒有關,路上慢慢說。”公良洛拉起櫻華月的小手:“這還得從我和一個叫大劍的家夥聯合帶隊執行任務說起:那時候,我們毫無征兆地接到了一個重要的救援任務,於是我們兩個就帶著二十個人前往一處人跡罕至的山脈……”
“大哥,大哥你要挺住,你要挺住啊!”黑發黑眸的青年拉著一個男子那沾滿了鮮血的手,泣不成聲
“小子,哭什麽……”男子氣息微弱,就像是在風中搖曳的殘燭。
“大哥,我對不起你,我對不起你,是我害了你,是我該死啊!”青年握緊了男子的手,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你不能死,我捅了婁子,你還得像以前一樣,打我罵我罰我!你還沒收拾我呢,你不收拾我,我記不住教訓啊!”
“大哥,大哥你起來,起來接著收拾我,把我往死裏打!我就是欠收拾了,你得教育我,你得教訓我,大哥,大哥你起來,大哥……”青年哽咽地幾乎說不出話來。他的目光根本就不敢往下移,他怕。
他怕看到男子腹部那個巨大的、原本應該在他自己身上的傷口!
“我,我也覺得你欠收拾了……”男子笑了,笑得居然有幾分開心,仿佛自己腹部那個可怖的傷口,根本就不存在——誰敢相信,腹部被開了一個大洞的人,還能笑得出來?
“我教你開槍用劍,教你駕車開HM,教你偵查潛入,可我,我還真沒教過你,在戰場上流馬尿啊。”男子斷斷續續地笑道:“你小子,都能自學成才了,就他媽、就不能學點兒好?”
“大哥,大哥!”青年看著男子嘴角溢出的鮮血,慌了手腳,急急忙忙地用自己的袖子去給他擦幹淨,可碰到男子身體的瞬間,男子卻又是一口血嘔了出來。
“大哥,大哥我該死,我去死,大哥你讓我去死,你好好活著,你要活著,活著啊!啊、啊啊……”青年仰首望天,慘嚎痛哭!
“滾你丫的!”男子好像是被氣笑了:“這還他媽能,能代替呢?你小子嚇傻了是不是?咳,咳咳,咳!”一陣咳嗽,讓男子嘴角的鮮血如泉湧!
青年顫抖著雙手握住了男子的手,卻不敢有絲毫的用力。男子看著他哭紅了的眼睛,笑著笑著,臉色漸漸嚴肅起來:“小子,聽好了,你現在,現在就藏起來,藏得越隱蔽越好——這個任務,你沒法接手,讓公良洛去做。”
“除非死了,否則他一定會完成任務的,就算我們都做不到,那家夥也一定能做到!”男子抓緊了青年的手:“你什麽都不要管了,保住你的命——這回任務是個意外,這不該,不該讓你們來,你要活著,等公良洛來救你!”
“大哥,大哥你別說了,大哥——”青年看著男子嘴角的鮮血越流越快,方寸大亂,甚至都忘記了給他擦拭嘴角。
“聽著,小子,這是我給你最後的命令,你要藏起來,好好活著,一定會有人來救你的,你不能讓我白死了,你得把我這條命的份兒,也活出個樣子來!”男子用盡最後的力氣握緊了青年的手,然後緩緩放開……
“事後的調查表明,我們上當了。”公良洛搖頭,有些悵然。“那不是救援任務?”櫻華月問道。
“不,救援任務是真,要救援的對象也是真的——但這個救援任務的對象,卻被敵人當成了餌。”公良洛手裏拎著些東西,緩緩走在這片幹淨而又肅穆的氛圍中。
“現在想想,這手法挺蠢挺常見,可我們確實上當了。”傭兵有些自嘲。
“……”櫻華月看著周圍的情形,再看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這才明白為什麽今天出門的時候,他會建議自己穿得樸素些。
因為這裏是一片墓地。
這裏被打掃地很幹淨,沒有垃圾,甚至小道上都不見什麽落葉。周圍有許多淡淡的煙緩緩飄起,隱隱還能聽到啜泣聲。
幹淨、寂寥、沉重、肅穆。
“大劍,好久沒來看你了,想念兄弟了嗎?”公良洛帶著櫻華月,停在了角落裏的一個墓碑前。這個墓碑的造型也很普通,隻是碑上沒有刻名字,甚至沒有什麽像樣的信息,唯一的標誌,就是一柄太虛造型的劍。
“這就是當年和我一起帶隊的那個大劍。”公良洛指著墓碑對櫻華月笑道,轉而又指著櫻華月:“你看,現在你不能繼續嘲笑我是一條散發著清香的單身狗了吧?我也開始發出戀愛的酸臭味兒了。”
“……”櫻華月微微一笑,對著墓碑點頭示意。
“那時候,也算是為了鍛煉新人吧,我們奉命帶著一群菜鳥去執行這個救援任務——雖然是一群菜鳥,但說句不客氣的話,有我,還有他,我們兩個帶隊,這樣的救援任務我們確實沒有放在眼裏。”
“一直到找著了救援目標,我們才發現自己傻逼了:那片地勢詭異險峻的山脈,裏麵早就藏了不知道多少敵人。我們帶著一群菜鳥,甚至還有幾個傷員,能用的HM就兩台,我一台,他一台,陷入了天羅地網。”
“要是想跑,我們其實也能跑——可得扔下一些人,起碼,得扔下傷員。”公良洛表情漸漸變得平淡,就像是在敘述一件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事情:“可大劍直搖頭,他說不能這麽幹,不能這麽教新人。”
“這家夥二話不說,直接暴露了自己身為領隊的身份,吸引了敵人大部分的注意和兵力,然後開著自己的HM,沒有向外,反而朝著山脈內部衝了進去。”
“這家夥,死到臨頭思路還這麽清晰——山脈外圍肯定全是敵人的伏兵,反而是山脈內部,太大,敵人人手也不夠。這家夥甚至連敵人藏在外圍的伏兵都驚動了!”公良洛笑笑,笑容有些落寞:“他這種看似莽撞的行動,才真正為那些菜鳥,還有傷員換來了生機。”
“我獨自帶隊撕爛了敵人剩餘的包圍網,把那些菜鳥和傷員都送到了山脈入口——不在這種詭異險峻的地形中,他們要是連自己回家都不成,那我也沒轍了。”公良洛聳聳肩,笑道:“然後我就獨自殺了回去。”
傭兵說得輕描淡寫,明眼人卻誰都能察覺到其中的凶險——以寡敵眾,還是在敵人的重重布置之下,單槍匹馬殺回去,是那麽容易做出的決定嗎?
那種生死一線的情形,是輕飄飄的幾個字就能描繪的嗎?
“我很努力,真的很努力。”公良洛皺著眉頭,表情竟罕見的有些無力……
“我甚至不惜暴露自己當餌,隻為了把敵人都吸引過來,然後快點兒除掉敵人殺進去。”
“可我還是沒趕上。”傭兵的聲音有些低沉:“我趕到的時候,就看到這家夥肚子上被人開了個洞,我向往常一樣跟他打招呼——他沒理我。”公良洛聲音有些顫抖,有點拐調,眼睛裏多了層霧氣。
“後來,我幾乎把所有能找到的敵人全殺了,這才找到了遇襲時不在場的劍逸。那小子還是落在了敵人手上,差點就也沒了。”公良洛笑著抹了抹眼角:“還好,這回我趕上了。”
“這件事就連老頭子都發了火,可一番追查,卻一無所獲。敵人的布置太周密了。”公良洛握了握拳頭:“他們在自己人的HM裏麵全部裝了威力可怕的遙控炸彈,甚至所有襲擊者體內都有炸彈。發現任務失敗,那些畜生很果斷地引爆了所有炸彈——一點兒痕跡都沒留下,線索全斷了。”
“在那之後,我離開了太虛山,聽從老頭子的建議,去特蕾莎手底下做了個傭兵。”公良洛笑笑:“我還在查當年的事情,哪怕隻是蛛絲馬跡,可收獲甚微。”
“大劍,我們這麽久還沒找著當年的黑手,你是不是也著急了?”公良洛打開自己提過來的袋子,裏麵裝著三瓶酒。遞給櫻華月一瓶,公良洛自己手裏抓著一瓶,最後一瓶緩緩倒在了墓碑上:“再等等,我一定把他們找出來。你知道的,我這個人,對說出口的話特別固執,我一定把他們都揪出來!”
“兄弟,幹杯。”公良洛和櫻華月二人對著墓碑舉起手中的酒瓶,一飲而盡!
“劍逸那小子憑本事接了你的班,現在幹得不錯。”公良洛對著墓碑揮揮手:“兄弟,再耐心等等。”
兩人漸行漸遠,墓碑周圍,一陣酒香,繚繞不散。
“大人。”車子停了下來,劍逸睜開眼睛,微微搖晃腦袋:也許是今天看到那個該死的傭兵了,居然讓他又想起了那時候。
“怎麽了?”劍逸揉了揉眼睛,睡眼惺忪地問前麵的司機。司機有些遲疑:“咱們……好像是被包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