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7章 過去的故事
故事並不新穎。
所以公良洛說猜到劇本並非無的放矢或者吹牛逼。
畢竟,這世上本沒有套路,一條路走得多了,也就有了套路。
說到兄弟鬩牆,能想到什麽?
手足相殘骨肉相殺——這個太重了,換一個。
那就是奪權逐利了。
這個思路就對上了。
這個貴族出生在一個可以讓他一輩子過得無憂無慮的家庭裏,父親很和善,母親很溫柔,家裏很有錢——也許最後一點最關鍵,但現在,這個不是重點。
少年——不,應該說是小孩。貴族小孩在自己剛剛懂事的時候,父親就給他們家帶回來了一個新的成員。
那是一個比小孩子稍微大一點點的孩子,卻有著讓那孩子難以想象的風度與成熟,舉止、談吐、思維、能力……所有這些能被拿來衡量一個人的要素,在這個大一點的少年身上都有著上佳的體現——“六邊形精英”,這是小孩對那個少年的第一印象。
父親告訴他,這是他的表哥,更多的,父親說他還小,等長大了自然會明白。
孩子懵懵懂懂地迎來了這位表哥,他真的高興極了:父親和母親雖然很疼他,卻總有好像無窮無盡的事情要忙,可這個“新來”的表哥呢?
他也正是和孩子相仿的年紀,於是誌同道合(從他們上房揭瓦片,下水撈泥鰍的行動來看,也可以說是臭味相投)的孩子們很快就打成了一片——孩子嘛,本來就容易對整天和自己在一起的人產生親近感。
於是小孩很快就接受了這個表哥,而這位表哥呢?
上房揭瓦被抓了個正著,表哥說是他提議的;下水撈泥鰍差點兒淹死,表哥說是他指使的;小孩子想偷懶不願意寫作業,半夜起來上廁所的時候,發現表哥偷偷縮在角落裏點上蠟燭,模仿著他的筆跡填完一本又一本的練習冊;發燒的時候,最早給孩子端來熱水感冒藥的總是表哥;兩人出去玩兒跑得太遠,一時回不去,表哥買的麵包全被他塞進了孩子的嘴裏;孩子太調皮不聽勸,想爬上高處卻不慎掉下來的時候,都摔在了本來離得很遠的表哥身上,甚至因此砸傷了表哥一條腿,表哥居然還忍著痛安慰他,然後不顧自己傷了的腿,一瘸一拐地把被嚇到的孩子背回家……
那時候的孩子,覺著自己有一個全天下最好的表哥。
頭腦、運動、知識、見聞……表哥身上所有的要素都讓孩子十分憧憬,年幼的小孩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將來也能成為像表哥一樣的人,那時候,除了父母,表哥就是孩子最崇拜嘴親近的人。
可是,似乎世界上的絕大多數感情都會有一個保質期,孩子慢慢長大了,曾經那份感情,似乎也隨著年齡的增長,緩緩消失了。
是孩子心性,有了新的崇拜對象嗎?
並沒有,孩子還是那個崇拜著自己表哥的孩子,變了的,是表哥。
表哥漸漸不願意再和孩子一起玩鬧了,孩子很懂事的認為:表哥長大了,不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整天和我這樣的小孩一起打鬧了。
表哥漸漸減少了和孩子的交流,孩子覺得這其實很正常:表哥很忙,有太多需要學習的東西,有太多等著他去做的事,他還是那麽優秀,所以被人看重,所以整天忙忙碌碌的——表哥在忙正事,沒時間和他多打幾個招呼,不是很正常嗎?
表哥對孩子漸漸冷漠了,孩子雖然心裏有些難過,卻還是微笑著接受了:自己漸漸也不再是小孩子了,當然也不需要表哥總是像過去一樣哄著、寵著自己。老大不小了,不好好自己照顧自己,難道還要事事都對著表哥撒嬌?
孩子長大了,從貴族小孩變成了貴族青年。或許是因為打小就有一個讓自己萬分崇拜的表哥,早就習慣了事事都向表哥看齊的孩子,在不知不覺間,各方麵都成長的十分優秀,在同齡人中堪稱鶴立雞群——然而還是比不上自己的表哥。
表哥從小到大取得的榮譽與成就,多到連他自己都記不下。
既然是一家人,還是親兄弟,貴族青年自然會無法避免地被拿去和自己的表哥比較,比較的結果,幾乎讓所有人都對著青年露出一絲微笑:“沒關係,你已經很努力了。”
“……”青年對他們的態度,其實是很疑惑的。
他不傻,知道這些人是在安慰自己,可青年完全沒覺得自己有被安慰的必要——自己比不過表哥這種事兒,他還需要別人來提醒嗎?
父母對那些人的態度也無可奈何,隻好告訴青年,別往心裏去,青年卻反問道:為什麽要往心裏去?
表哥自己都記不住的榮譽,青年一一說來都不會有遺漏,簡直如數家珍——於是父母就明白了,這孩子,還是那個打從心底崇拜著表哥的孩子,年齡變了容貌變了聲音變了,崇拜沒變。
青年就這樣懷著對表哥的憧憬,期待著將來自己和表哥撐起這個家族,於是他盡心盡力、日複一日的磨練著自己,隻希望自己不會拖了表哥的後腿——
一直到他聽到了表哥和父親的談話。
“他撐不起這一切,要擔負這一切的人,必須是我,也隻能是我。”無意間忘了關上的屋內通訊,讓青年心裏一片冰涼!
表哥說的是誰,青年知道;表哥說的什麽事兒,青年也知道——其實他不想知道,比起知道這件事兒,青年更希望自己一直被蒙在鼓裏。
就算始終被蒙在鼓裏直到窒息,也好過看著自己心口一滴滴的流血卻無能為力。
青年甚至一巴掌抽在了自己的耳朵上,打得半邊臉嗡嗡作響,他希望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聽錯了聽岔了怎麽都行——隻要剛才他聽到的那些不是真的!
可現實不會因為某個人挨了巴掌而改弦易轍,於是青年親耳聽到了父親的回答:“那麽,從今以後,這個家,這一切,就都交給你了。”
這一聲應答,讓青年丟掉了很多東西。
他丟掉了繼承權、丟掉了無數的財產甚至是將來的權力——可這一切都不會比他丟掉的那份憧憬更讓他痛心!
財產?繼承權?權勢地位?
青年真的不在乎,他隻希望一家四口人能像過去一樣,和和睦睦的一起生活——可聽到這一切之後,青年要怎麽去若無其事的麵對那個自己曾經無比憧憬的人?
人若靠得不夠近,刀如何能刺得深?
青年無意識地撥通了自己女朋友的電話——這種事兒他沒法和家裏人商量,也不可能在家裏找到傾訴對象,所以他想到了那個女孩。
那個他喜歡了很久,終於答應和他在一起的女孩。
但是,福若無雙至,禍哪裏肯單行?
青年撥通的電話,那頭傳來的並非溫暖的安慰,而是一句冷冰冰的“分手”。
青年看到了女孩發過來的照片,看到了女孩臉上洋溢的幸福笑容,也看到了女孩旁邊那張自己熟悉的臉,還有兩人的親密無間——
青年吐了!
嘴角掛著醒目的紅色,青年衝出了家族,自此,再也沒回去過。
於是,一個曾經也會被人稱讚“英俊出眾”的青年,從此消失不見。
威爾士端著啤酒杯子把裏麵的液體一飲而盡,公良洛神色認真,揉了揉眉頭:“我有些不同意見。”
“什麽?”威爾士的聲音很低沉。
“‘英俊出眾’——你指什麽樣的尊榮?”公良洛遲疑片刻,對敘述中的這一點表示強烈的質疑。
“老子那會兒還沒毀容呢!”威爾士不耐煩道,說到一半,閉口不言。
“行吧,姑且就當這‘英俊出眾’是真話好了。”公良洛和櫻華月權當沒聽到威爾士自己說漏的那一嘴。
“所以今兒是指望我們怎麽開導你——那位朋友?”公良洛差點兒也說禿嚕嘴了。旁邊的櫻華月又開始抖肩膀了。
“你笑得很開心啊?”威爾士看著公良洛臉上那壓根沒打算遮掩的笑意,冷問道。
“呃……我想起高興的事情。”
“什麽高興的事情?”
“我今兒晚上不用給這隻懶貓做飯了。”
“喵喵喵?”趴在桌子上快要睡著的黑貓猛然間抬起頭,貓臉懵逼:咋?為啥我晚上就沒飯吃了?
“咳咳。”公良洛咳嗽了兩聲,想收斂一下情緒。
他其實不想笑的,畢竟威爾士這故事的確沒走什麽活潑愉快的路線,無奈人類的悲喜並不相通,公良洛隻覺著這故事——沒新意。
老實說,經曆過上輩子類似劇本的肥皂劇那種有數量沒質量的轟炸,這故事的展開對公良洛而言完全找不著半點值得驚喜的地方——更悲催的展開,難道上輩子的垃圾電視劇裏就少了?
就威爾士——他朋友這點兒經曆,放在那些垃圾電視劇裏都沒有被改成劇本的價值,比他遭遇更慘的一抓一大把,比如說得勢的人不依不饒趕盡殺絕什麽的,這不比威爾士的遭遇還慘?
威爾士這故事拿到那些垃圾偶像劇裏也就是個平均水平,就這,劇還不能讓威爾士自己來演——實在是顏值不達標。
“你覺得我那個朋友的經曆怎麽樣?”威爾士直視著公良洛的眼睛:“說實話。”
“呃,真要說實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