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悲慘世界
“龍背上的騎兵,龍背上的騎兵……”
反複念誦著這個名字,李炎的腦中逐漸浮現出一個現實的名字——橫尾太郎,作為係列的編劇,這個名字就跟那位製作了魂係列的宮崎先生一樣,令人恨得牙癢癢的,卻又無可奈何地想看其製作的續作。
“這些人到底在想些什麽呢?”
李炎這一眼望去,目光所及之處幾乎全是失去了窗戶的現代高樓,在所見範圍裏層層疊疊,一眼望不到邊,飽經風霜打磨後仍然屹立不倒的身姿盎然地挺立,卻也凸顯慘敗的疲態——外皮的刷漆幾乎都脫落幹淨,露出光禿禿的水泥,宛若過去舊城改造的時代,那些被淘汰的建築廢墟,堆砌而成的城市。
它的名字叫做教會都市,是一座無人的遺跡。
站在懸崖上從高處俯視的兩人,其中一人一直將手提箱雙手並提,放在雙腿正前方,柴郡奎迎著高處吹過的風,保持著禮儀站姿,這種站姿似乎能讓他省卻不少力氣,又能將腰部挺直,他同樣望著城市的軀殼,低聲說道。
“路過的地方盡是些村落,沒想到還有這樣的廢棄都市,若非這大氣中濃厚的魔力反應足夠令普通人窒息,我還以為我們傳送到了文明社會的邊緣。”
“是叫做魔素的設定吧,濃鬱的魔力對現代人而言可謂是劇毒,我們走了多少天來著,算上搭乘海之國的船來到這裏也有五天吧,全部加起來已經有兩個星期了,你一直提著手提箱不累嗎?”
李炎抬起頭,望向少年手裏的箱子,從降臨到這個世界開始,他就沒有放下過這個箱子,哪怕是吃飯也將其當做座椅,被發問的少年伸手拍了拍箱子的外殼,發出悶悶的響聲。
“這可是武器啊,炎哥,龍背上的騎兵這個係列太危險了,裏麵的平民也就罷了,懷有力量的人類大部分都是人渣中的人渣,那些貴族們有著令人厭惡的癖好,魔法師們熱衷於人體實驗和靈魂改造,就我們打聽的情況來說,現在仍然是由那些領主們在統治吧,人類荒淫無道,林間的精靈淪為盜賊的部族,墮落無常,這樣的世界,放下武器就是對自己殘忍,真善美是可以用作標本材料的稀世珍品。”
李炎無言以對,他對這個世界並沒有什麽好感,兩個星期的旅途足夠打聽到那些領主的惡行了,喜好以人類的骨頭和皮膚做成人偶的怪癖,使用年輕孩子的心髒補充魔力的魔女,以及不聽從命令便下殺手的領主父子,種種的惡行在以世界為舞台呈現在兩人眼前時,這股惡行的汙穢感也越發清晰了起來。
柴郡奎說完這句話,目光黯淡了片刻,不禁感歎似的說道:“真是個悲傷的世界,生活在這種世界的人們,麵對不幸時是何種心情呢,抱歉,走神了,現在應該先整理一下情況。”
“沒事,從頭開始吧,這是個鐵器和炮火已經出現的時代,亦存在著魔法,人類飽受貴族和強者的欺淩,這時出現了五位被稱之為歌姬的女神,使用歌之力的五名歌姬打倒了統治著這個世界的貴族領主們,將這個世界導向了和平……然而,全部都是謊言。”
李炎開始緩慢地講起他所看過的《龍背上的騎兵3》的劇情。
“根據補充的漫畫版劇情,這個故事版本隻是貴族勢力裏一個幸存者編造的統治文宣,這個幸存者在開頭的CG動畫就被女主角一刀涼涼,實際上五名使用歌姬之力的少女是從被滅世之花的女主角澤蘿的身上分裂出來的,原名薄紅的女主角澤蘿是被母親賣到妓院的妓女,因為被背叛而不再相信人類,殺人奪財逃出妓院後,一直重複著在被背叛之前搶先背叛的輪回,感染上絕症,直到最終被捕,被處以死刑的她在刑場看到了企圖推翻領主統治而起義的五名少女,這些少女一一死去,最後一個人的澤蘿明白了一直支撐著自己內心的情感,那是對這個世界的憤怒,對錯誤的世界懷揣著無比的痛恨,這樣的心情下她看見了一朵盛開的滅世之花。”
被滅世之花附身的澤蘿,不會死亡,一旦受到致命的傷害,她舊的肉體就會被這朵花吃掉,在令人瞠目的鮮血淋漓裏展開巨大的花蕊,從其中生出全新的肉體,這朵花會不斷地成長,而一旦完全成長盛開,這個世界就將走向終焉,無法殺死自己的澤蘿拔下了花朵,卻從中分裂出了五個幼女,這五個快速成長的幼女便是以臨終前所看見的五個人的外形和印象塑造,雖然仍然保有一絲人性,隨著時間的流逝,精神的崩潰也不過是遲早的事。
“痛恨著這個世界的少女澤蘿,竟然在不知不覺中踏上了消滅五名分裂體的旅行,為了殺死滅世之花,還特意找上龍族,她明明很討厭這個世界,卻在做著拯救世界的事,而那五個注定要毀滅世界的分裂體,就像是重現生前的理想一般,開始自發地集結在一起打倒壓迫民眾的領主,真是諷刺,可是現在的問題在於,目前的時間點仍然是領主的時代,五名分裂體有沒有誕生還未知,我們不僅沒找到降臨者的蹤跡,連女主角的影子都沒看到呢……唯一的線索就是係統提示,來到地圖的東北角落,這個叫做教會都市的舊世界遺跡裏,更大的問題在於……這裏還在打仗。”
砰的一聲,遠處一枚炮火落在城市中央的街道上,劇烈爆炸掀起的碎石與煙霧在城市中顯得格外引人注目,李炎的目光集中在遠處城市中那些身著黑色鎧甲的人類士兵與他們身邊擺放著的老式點火炮,士兵們正在用火炮攻擊著掩體裏的另一群人類,這些人類的武裝遠沒有士兵們來得精良,他們形態不一,老弱婦孺皆有,看起來是匆忙地走上戰場,以隨手可以拿到的東西作為武器,卻麵臨著單方麵的屠殺。
如今的教會都市已經是一片陷入廝殺的戰場,每個黎明的到來便是敲響死亡喪鍾的時刻。
記憶回到兩星期前,從黑暗中蘇醒過來的李炎發現自己與少年各自躺在兩張小卻柔軟舒服的床榻上。
放眼望去,兩人身處的地方是個大約十平米的小房間,內部擺了一些簡單的家具之後就已經相當擁擠了,雖然如此,麻雀雖小五髒俱全的舒適感已經讓整整九個月在冰冷的石頭上度過的李炎相當感激了。
柴郡奎已經醒來了,他已經出去打聽了一圈情況,從被推開的窗戶外吹進來一陣帶著鹹味的風,令李炎懷疑自己是不是來到了沿海地區,不過很快他就從少年收集的情報裏得到了答案。
“這裏是這個世界五大國家,森·山·海·砂之一的海之國,由一個叫做卡艾魯拉的女魔法師統治,你看過《龍背上的騎兵3》嗎?”
李炎點了點頭,他當然看過這個頗有名氣的作品,不過這個世界的海之國不應該是由五名歌姬中的緋舞(Five)在進行統治嗎,對於這個問題,少年給出了最直觀的回答。
“這是領主還未被打倒的時間點,是漫畫版外傳歌姬five的劇情,也就是說,要麽薄紅還未被滅世之花感染,要麽已經是五名分裂體誕生的時間點,奇怪的是,係統並沒有把我們傳送到劇情人物的附近,而是把我們送入了這間旅店房間的角落裏作為起始點,這就很奇怪了,或許這和任務提示有關吧。”
李炎聽完後,心念一動,立刻腦中有聲音響起,誦讀著這麽一句話,並一直回蕩在他的腦海中:“任務提示,前往教會都市。”
直到李炎意識喊停才結束。
“海之國……如果走陸路的話隔著沙之國,海路的話則需要長時間搭船,係統為什麽不直接把我們傳送到教會都市,而是將我們放到這遠離目的地的國度。”
大大的問號從心底裏浮現而出,不等李炎細想,少年將那套複古的衣服從箱子裏取出,交給李炎,因為提前知曉這個世界的風俗,他也明白少年的用意,便脫下了原先那套已經被折磨得看不出原型的衣服,換上了少年準備的旅行服,這套衣服的麵料很舒適,得體的裁剪很適合李炎的身形,並不像他原先想象的那樣粗糙古板,想來應該是在神殿兌換出來的。
換好衣服的兩人光看行頭,確實與這個世界的風格和諧了許多,兩人裝作旅行的商人與侍從,打開房間門來到旅店的一樓,這裏已經是人聲鼎沸,本地人在大廳裏吃飯喝酒,大聲喧嘩,幾乎沒有人注意到兩人的到來,大堂裏的桌椅邊上都有人坐了,不得已之下,兩人隻好和其他人拚桌,柴郡奎占好位置後就提著箱子去前台結賬旅宿費了。
“哦,這位老爺沒見過啊,是來這個國家旅行的嗎?”
“是的,我們是從很遠的地方來這裏旅行。”
李炎望向自己身邊的位置,搭話的人是一名醉鬼,穿著破爛的衣服,臉上泛著的紅暈表示他已經喝了相當多的酒,酒杯子已經空了,“嘿嘿,老爺……來這海之國旅行嗎,那邊的小男孩是老爺的人嗎,要小心啊,老爺,在這個國家,年輕的少年麵對的危險可是異國人難以想象的,這可是魔女統治的國家啊。”
“……這是什麽意思?”
李炎對漫畫版的劇情並不是很熟悉,他隻知道這個魔女很可能是指那個叫卡艾魯拉的女人,於是他繼續問道,“那名被你稱為魔女的女人,會對少年做些什麽嗎?”
這一提問,同桌的人也七嘴八舌地插入了話題,一名穿著破亞麻裙的中年婦女歎了一口氣。
“不隻是做什麽,會要了那些孩子的命,在這個國家,每年都會從人民中征收當年滿十四歲的少年少女中的10%作為貢獻給魔女的‘稅’,一開始,人們以為隻是領主需要一些雜役,或者有一些讓人難以啟齒的癖好,然而那些孩子一被送到領主那裏,就再也沒有人見過了,這個情況持續了整整二十年,誰也不知道自己的孩子被送進那裏後是生是死,但是私下有傳言說,那些孩子都變成了養料……魔女保持青春的養料。”
“是是是,我看見那個女人二十年了都沒有老去,據說她會挖出少年少女們的心髒,讓自己永葆青春。”
眾人七嘴八舌討論起魔女的不詳與罪愆,李炎皺著眉頭,透露出淡淡的威嚴。
“真是嚴酷的統治,你們不怕說這些話被有心人聽去,危害自己的人身安全嗎?”
眾人緊張地看著李炎,似乎雜揣摩著他的意圖,生怕李炎作為告密者的心思與不安清晰地暴露在眼神中,唯獨那酒鬼敲了敲已經空掉的酒瓶。
“怕什麽,那個該死的魔女現在可不在海之國,所有的領主都出發前往了教會都市,因為那座都市裏出現了反抗領主統治的女神大人,這些領主的末日就要到了。”
酒鬼愉悅地打了一聲嗝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