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4章 人為刀俎
第2033章人為刀俎
沈邵看何正德,何正德道,“別看我,你知道我沒錢。”
沈邵從懷中取出一顆碎銀子,遞給乞丐,乞丐將信交給他,一溜煙跑走了。
沈邵打開信,裏麵隻是一張白紙空無一物,“這算什麽東西?”
“一兩銀子,買一張白紙,不會是被騙了吧?”
沈邵見被戲弄,勃然大怒,“這個刁民,別讓我抓到你。”
不多時,又過來一名乞丐,“請問哪位是何捕頭?”
沈邵吃了教訓,“你是何人?”
“有人托我給你們捎來一封信,說與今天的案子有關。”
沈邵問,“是不是還說,這封信值一兩銀子?”
乞丐道,“大人真是神機妙算!”
鏘!
沈邵拔出刀,架在他脖子上,“你猜你項上這顆人頭,值不值一兩銀子?”
乞丐嚷嚷道,“別,我隻是個送信的,買賣不成仁義在,大不了算我倒黴,不要錢了便是!”
沈邵問,“誰讓你送的?”
“一個女人。漂亮女人,長得跟仙女下凡似的,不對,是妖精變人似的!”
“別廢話,她人呢?”
乞丐轉過身,向遠方看去,“剛才還在那裏來著。”
衙門口擠滿了人群,足有數百人,要想找人根本不可能。
沈邵一把奪過信封,裏麵有一張紙條,他看到後喜出望外,“夏安合有救了。”
沈邵將紙條遞給何正德。
何正德看了一眼落款,上麵寫著“白無常”三個字,“是她?”
“你認識?”
“還記得我跟你提到過,那夜在義莊的盜屍女子嗎?我跟她打過幾個照麵。可是她為何要幫我們?”
何正德道,“你覺得可信嗎?”
沈邵道,“卷宗已移交揚州府衙,馬上就要開審,若我們現在去取證,手續繁瑣,怕是來不及。如今之計,隻有一個辦法。擊鼓鳴冤。”
按律法,朝廷審案期間若有人覺得審判不公,或發現新的證據,可以在開堂之時擊鼓鳴冤。
也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得是利害關係人。
否則是個人都喊上兩嗓子,公堂豈不成了菜市場?
不論是否有罪,先打上二十大板以示朝廷威嚴。
“為了一個不相幹之人,挨上二十大板,值得嗎?”
沈邵道,“二十大板,救人一命,有何不值?”
……
兩通鼓響。
三班衙役就位,此案由揚州府衙尹俞力渡主審,大理寺少卿張鴻信、刑部給事中烏坤雄陪審。
像這種三司會審,一般多是牽扯範圍廣、勢力錯綜複雜或查辦朝廷要員才有的規格。
但柳十娘之案牽連太廣,又有安樂公主的產業牽扯其中,所有人都慎之又慎,經過多次商議之後,才定下三司公開會審。
升堂!
“帶人犯夏安合。”
眾目睽睽之下,渾身沾滿菜葉、臭雞蛋的夏安合,帶手鐐、腳鐐來到堂前。
何正德見夏安合步履沉穩沒有絲毫慌亂之色,與昨日相見之時判若兩人,不由覺得奇怪。
俞力渡道,“堂下何人?”
“草民夏安合。”
“為何不跪?”
俞力渡厲聲道,“大膽刁民,來人,藐視公堂,先打二十大板!”
撲騰!
夏安合立刻跪倒在地,“草民夏安合,叩見青天大老爺!”
“你可知罪?”
夏安合抬起頭,仰望著堂上的俞力渡,道,“草民無罪!”
俞力渡一拍驚堂,厲聲道,“敢說無罪?”
聲音極大,在公堂之內繞梁。
厲聲大喝,有震懾犯人之意,也有震懾外麵圍觀的百姓之意。俞力渡常年審案自然精通此道,這一聲厲喝讓在場眾人嚇了一跳。
夏安合卻道,“大人說草民殺人,可有證據?”
俞力渡道,“好,就給你證據!傳物證!”
一名衙役拖著一個盤子,裝著一件青色長衫,上麵沾染了鮮血。
俞力渡道,“當夜你在菩薩廟被捕之時,身上的這件血衣又如何解釋?”
堂外,何正德疑道,“血衣?怎麽之前沒有聽過?”
沈邵在案發當夜曾審過夏安合,當時並沒有血衣這一說,他常年辦案自然知道其中門道,這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偽造了證據。
夏安合道,“這件血衣並非在下所有,柳美人是中毒而死,又何來血衣一說?”
俞力渡大聲道,“這幾日你關在牢中,又如何得知她是中毒而死?還說不是你做的?”
夏安合有些慌神,道,“這個案子在揚州傳得沸沸揚揚,我是在牢中聽別人說起。”
“還敢狡辯?”
俞力渡沒有繼續在血衣一事上過多糾纏,道,“傳人證蔡嫲嫲!”
人群之中,水桶腰一般的蔡嫲嫲,打扮的花枝招展,來到公堂之下,款款施禮,“奴家蔡嫲嫲,叩見大人。大人好久沒光顧怡春樓了,樓子裏的姑娘都掛念著您!”
“咳咳……”
眾人轟然大笑。
俞力渡厲聲道,“休得胡言亂語!蔡嫲嫲本官問你,堂下這位你可認識?”
蔡嫲嫲打量了夏安合一眼,道,“此人姓夏,是我們怡春樓的常客,這半年對我女兒柳十娘死纏爛打,著實讓人頭疼。”
“本月初,他可曾去過怡春樓?”
蔡嫲嫲道,“去過!這半年,他敗光了銀子,想要帶我女兒離開,我女兒不同意,兩人還大吵了一架,那姓夏的惱羞成怒還揚言要殺了十娘,本來以為是氣話,誰料一語成讖!”
“這個禽獸不如的東西,竟幹出如此喪盡天良之事,還請老爺給我女兒做主啊!”
夏安合怒道,“我對柳美人向來禮貌有加,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過,又何來吵架一說?你個賊婆娘分明是誣陷我!”
蔡嫲嫲道,“我哪有誣陷,怡春樓裏百餘名姑娘還有幾十個夥計,都能作證!”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蔡嫲嫲上前抓住夏安合衣領,破口道,“我要親手殺了你,給我女兒報仇!”
夏安合卻好整以暇,道,“諸位可曾聽到她剛說要殺了我,將來若是我死了,無論是判刑而死還是生老病死,凶手那就是蔡嫲嫲。”
眾人又笑。
“我隻是說說而已,你死是罪有應得,與我何關?”
夏安合道,“且不說我沒說過親手殺柳美人,就算我說了,又不代表凶手就是我。”
眾人見到夏安合如此辯駁,倒也覺得無可厚非。
隻是咆哮公堂,弄得一個審訊烏煙瘴氣,讓場上的各個大人有些難看。
俞力渡道,“住口。此乃公堂之上,又不是菜市口,你們二人如此這般,成何體統?”
何正德也覺得奇怪,昨日看到夏安合時,他不過一文弱公子哥說話有些書生氣,怎麽忽然在公堂之上變得如此伶牙俐齒?
莫非背後有高人指點?
夏安合繼續道,“這些不過是些立不住腳的證據,大人若我殺了柳美人,敢問是在何時何地凶器何在?”
大理寺少卿來到俞力渡身旁,耳語了幾句,俞力渡道,“被擒當夜,你親口交代,是你殺了柳十娘而且還有供狀為憑。”
“今日卻當堂翻供,此乃對朝廷大不敬,藐視公堂,來人先重打三十!”
夏安合喊道,“冤枉。這份供狀,是當夜審案的捕頭嚴刑逼供,屈打成招。”
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在棍棒麵前,任何巧言辯駁都是徒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