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3章 孟千弦
第2102章孟千弦
“請問老師尊姓大名。”坐在教琴先生麵前，衛玲瓏先問道。
“不敢當，小人名不大，姓不尊，孟千弦便是。”教秦琴先生身子前傾，微鞠躬答禮。
“聞孟老師琴聲，餘音嫋嫋，音舒曲逸，這琴藝的功力，當有二十年以上了吧？”
孟千弦露出驚訝之色，對衛玲瓏道：“姑娘學過琴？”
玉冰和張崇都看著衛玲瓏，似乎都很在意她會怎麽回答。
“以前學過一段時間，但沒有學成就放棄了。”衛玲瓏說。
“為何放棄？”
“遭遇變故。”
沒有說明變故的原因，但孟千弦和玉冰、張崇不約而同想到了遼、梁兩國的戰事。
“那為何現在又想學？”
“我覺得自己要在這裏待上很長一段時間，反正閑著也是閑著，不妨找一點感興趣的事情來做。”
孟千弦對這個理由似乎不太滿意，表情冷淡地說：“學琴，不是隻靠興趣就能學好的。”
“這我明白。”回答時，衛玲瓏已將右手放在琴弦上，輕輕勾弄琴弦，幾個音調慢慢地崩了出來。
“學琴最重要的是要用心……”孟千弦接著說。
“我以前的老師也是這麽說的。”衛玲瓏開始將左手也放在了琴弦上，繼續彈著琴弦，音調相較之前變得緊湊了一些。
孟千弦正要接著說教，耳朵像是被抓住了一樣，不由自主地聆聽起衛玲瓏的琴。
衛玲瓏雙手配合，目光專注與琴弦上，竟然彈奏出了剛才孟千弦彈奏的那首《踏雪》。
孟千弦吃驚了，這首《踏雪》是他所創，也就在教玉冰的時候彈奏出來，沒想到眼前這個女子一聽就會。
玉冰更是不敢相信，她昨天才剛開始學琴，已經很努力地去學了，現在僅僅是能簡單彈奏出來，彈奏期間偶爾會出現錯誤，也不流暢。但聞魯寧居然無師自通，而且彈得比她好上百倍。她不僅是不敢相信了，而是嫉妒。為什麽上天要將美貌和智慧都賜給同一個人，居然還是她身邊的人。
張崇眼前一亮，如同發現了一塊完美的寶玉一樣，心中喜不自勝。不過他也能聽出來，魯寧的彈奏比孟千弦還差了不少火候。不過發現了魯寧在彈琴方麵的天賦，可謂大幸之事。
衛玲瓏彈到一半就停止了：“後麵的，我不記得了。”
其實她是看到了之前伺候張崇的那名長隨正在走來，這才停下的。再有就是，她本可以彈得更好，隻不過很久沒彈了有點生疏，且為了讓自己表現得更像一個學琴沒多久的人，故意彈露了幾處。
張崇也看到了那名長隨，知道是有事情找他，便站了起來，離開前吩咐孟千弦：“孟先生，你好好教魯寧，魯寧若能學成，我自有重謝！”
孟千弦點頭道：“是。”
張崇說完就走了，衛玲瓏見他來到那長隨麵前，聽了長隨幾句話後就匆匆離去，猜想是有什麽重要的事情。
孟千弦繼續教衛玲瓏和玉冰學琴。
雖然衛玲瓏在琴藝的造詣上已經相當深了，但仍非常專注地聽講。
而玉冰因為衛玲瓏的到來而心浮氣躁，無法專心，連連出錯。原本她可以和孟千弦擁有兩個人相處的美好時光；原本她可以從張崇身上得到更多，而且更容易。現在魯寧來了，就立即奪走原本屬於她的東西。她恨，好恨魯寧為什麽會出現在她的身邊。
“我累了，先去休息一下。”彈了幾遍後的衛玲瓏站了起來，不管孟千弦同意與否，徑直離開了涼亭，到不遠處的水池旁邊，觀看景致。
水池不大，周圍是一圈怪石，池子裏隻有三五柱睡蓮，養了七八尾錦鯉。怪石邊上栽種有一些竹子、花草，是很常見的布局。
衛玲瓏看錦鯉在蓮葉底下悠哉地遊著，看起來無憂無慮，但她的心情卻沒有因此感到愜意。這些錦鯉讓她聯想到了張府裏的女子，她們身在張府，衣食無憂，但永遠都被困在這一方水池中。終有一天，她們會老去，不再有觀賞性，不再有用處，到那時又會有怎樣的下場呢？
算了，別想她們了，自己目前還不是和這池中之魚一樣？
“你有心事？”
衛玲瓏的耳邊響起了孟千弦的聲音。
“你看出來了？”
“聽出來的。你彈第一遍、第二遍、第三遍是越來越好，可是到了第四遍、第五遍的時候便出現了許多錯漏。我想你是走神了。”
衛玲瓏並沒有走神，而是故意。目的就是為了引起孟千弦的注意，好讓孟千弦過來詢問。
“不用管她嗎？”衛玲瓏看了涼亭裏的玉冰一眼。
“她太心浮氣躁，需要一個人靜一靜。”
“不是因為我打攪了你們吧？”
孟千弦沒有接這個話題，而是問道：“有什麽需要幫助的嗎？”
“你不過是個教琴的，我的事情好像跟你沒有關係吧。”
“張老爺讓我教好你，若是你收到情緒影響，學不好，當然和我有關係。”
衛玲瓏低下了頭，目光又落在了水池裏的遊魚上。
“我隻是覺得自己就是這池子裏的魚。”
“戰亂時節，很多人都身不由已。”孟千弦似乎在感歎。
“也包括你嗎？”
孟千弦沉默下來了。
“你怎麽會在龍城，看你的模樣，在龍城也過得很好吧？”
“我在宮裏當差。”
衛玲瓏心中驚了一下，但不是驚嚇，而是驚喜——
或許，能夠從他什麽得到劉業的消息……
“宮裏當差？”
“行歌堂的樂師。”
“混的不錯呀。”
衛玲瓏麵露喜色，來掩飾自己的意外之喜。
混的不錯——孟千弦似乎並不認同。他的眼裏出現了迷惘之色。
“遼人會召梁人做樂師，還真是稀奇呢。”
“遼國皇帝喜歡梁人的文化。”
“這麽說，他聽過你的琴？”
孟千弦沒回答，默認了。
衛玲瓏心裏猶豫著要不要直接問他燕王的事情。孟千弦為人可信的話，直接問自是沒有問題；倘若他是個不可靠的人，說不定回頭就告訴張崇或者龍城皇宮裏的人……等等，他若是告知宮裏，宮裏會派人來拿她吧，到時候不就有機會離開這裏了麽？
“宮裏若是來了大人物，你們行歌堂的人會去演奏麽？”
“大人物？”孟千弦的目光落在了衛玲瓏臉上。
“我說的是，大梁的燕王。”衛玲瓏鼓起勇氣說道。說完又有點後怕。
孟千弦的表情變得嚴峻起來：“你怎麽知道燕王來了龍城？”
果然！衛玲瓏的心跳有些急促，腦海中浮現出了劉業的麵容。
“不瞞你說，燕王的馬車墜河，正是我和我的兄長救了他。他跟我說過要去龍城，還說要阻止兩國之間的戰爭。”
話音剛落，孟千弦便笑了起來。
那是一種諷刺的笑，所以衛玲瓏有點氣憤：“你笑什麽？”
“你不覺得燕王的做法很可笑嗎？”孟千弦道，“阻止戰爭，以勸說的方式？”
“難道你想兩國一直打下去？”
“我不想。”
“那你又做了什麽？”
孟千弦又沉默了，表情苦澀。
“你一個什麽都沒有做的人去嘲笑一個為了天下太平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你不覺得羞恥嗎？”
“是呀……我又做了什麽……不過是做了一件傻事而。燕王也一樣……”
孟千弦仰麵長歎，歎息聲中滿是悲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