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5章 遼宮對弈

  第2104章遼宮對弈


  “燕王，請吧。”


  前來迎接劉業的是獵狐堂的副堂主元肅。元肅年紀比元悠稍長，留著北遼人特有的辮發，身型高大魁梧，比劉業還高出一個頭。因此他說話的時候十分盛氣淩人。


  劉業看了眼不遠處的大門，有一條石板鋪就的路直通過去。門前還站著數名皇宮的禁軍，城牆上也有軍士值守，這守備可比梁國的皇宮要更加森嚴。


  劉業邁開腳步走了過去，獵狐堂的侍衛取代了巡城營的人馬上，“護送”劉業前往內城城門。


  內城城門未開，但正門邊上的偏門打開了半邊。在城門處，劉業接受了守城禁軍的搜身，確認他沒有攜帶利器才允許他進入。


  進入內城後，劉業不能走大臣們上朝時走的道兒，隻能跟著元肅走別的甬道，折了幾個彎後，直達目的地安泰殿。


  安泰殿門前就有四名獵狐堂侍衛把守，門是敞開的，燈光從殿內灑了出來，照亮了石階。


  劉業被留在殿外等候，元肅先走了進去。殿內有隱隱琴聲傳來，聽這音律，劉業便知出自孟千弦之手。


  他第一次進宮與拓跋淵相見時，孟千弦也在場撫琴。當時他聽了琴聲之後就推斷出撫琴之人是梁人，一問，果然如此。拓跋淵還將孟千弦召來，給他做了介紹。


  “啟稟皇上，燕王帶到。”元肅向坐在棋盤邊的拓跋淵稟報。


  “宣。”拓跋淵的目光隻在棋盤上。


  劉業進入殿中，殿內明亮而空曠。劉業一眼就看到了拓跋淵，他來到拓跋淵麵前，作揖行禮。


  拓跋淵緩緩抬頭向他看去：“燕王，坐吧，和朕來兩局。”


  劉業在拓跋淵麵前沒有一點拘束，當即就坐在了拓跋淵的對麵。拓跋淵執白子，劉業執黑子，兩人都沒有多餘的話，空曠的殿內安靜了下來，隻能聽到棋子落在棋盤上的聲音。


  看他們兩人對弈的局麵，很難想象他們是敵對國的君臣，不知情的人都會誤以為是兩位好友正在對弈。拓跋淵的禦前太監樸卜木實在是不明白皇上為何如此厚待這位敵國來的王爺，殿內居然一名守衛也沒有，而且他也不是武功高強的人，倘若對方出手偷襲，那該如何是好？

  樸卜木一直提心吊膽，殿外元肅等人也是如此。他令人仔細聆聽殿內的情況，一有異響便要立即衝進去護駕。


  不知不覺間，一個時辰過去了。兩局棋下完，兩番交鋒，拓跋淵都敗下陣來。


  樸卜木心中對劉業不是不滿，覺得此人不識時務，不會讓著皇上。


  但是，拓跋淵雖然輸了卻很高興：“朕很久沒有在這棋局上這麽痛快的廝殺了。大遼最好的弈手就是正在撫琴的孟千弦，他也勝不了朕。朕還以為天下無敵了呢，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皇上能有此境界，已然不易。”


  “那你說說看，朕的棋藝在梁國本事幾何？”


  “大梁中，棋藝在外臣之上者，大有人在。”


  “也就是說，朕還不入流？”


  樸卜木緊張了起來，覺得皇上要生氣了，心裏立即提起一口氣，準備將殿外的侍衛喚進來拿下這個不識時務的梁國王爺。


  “算是勉強入門了。”劉業毫不客氣地說。


  拓跋淵虎視劉業，神色十分肅嚴，仿若一隻憤怒的老虎。


  劉業並沒有受他威懾，仍泰然自若，端起了茶杯優雅飲茶。


  拓跋淵這才徹底認清了威懾對劉業毫無用處，可也不願服輸：“你們梁人也隻有坐下來的時候才能見本事。琴棋書畫，我們比不過，但其他事情嘛就馬馬虎虎了。就說如今兩國之爭，我大遼兼並了你們那麽多土地，你們卻不敢、也沒有能力奪回去，一年到頭就像隻縮頭烏龜那樣躲在永平府裏。就這樣，你還想讓朕退兵？”


  劉業道：“敢問遼皇，可有信心攻下永平府？”


  “那是當然！”拓跋淵信心十足，語氣也十分地顯底氣。


  “在西河衛時，南明王讓外臣去了軍營，外臣看了，以你們這種訓練方式，再給十年也攻不下永平府。”劉業也是信心十足，語氣十分篤定。


  兩人算是杠上了，誰也不服誰。


  拓跋淵先收回了威視的目光，臉上露出了笑容：“你來勸朕退兵，朕還想勸你歸順呢。燕王在梁國的遭遇朕有所了解，梁皇如此薄待一位有大功之臣，著實令人心寒。燕王也看到了，朕仰慕中原文化，求賢若渴，若燕王能到我朝中為臣，朕必重用。燕王也可以在大遼施展生平所學，圓滿一番成就，也不枉此生呀。”


  劉業嚴正說道：“遼皇誠意，外臣心領了。劉業生是梁人，死也隻能是梁鬼。”


  拓跋淵道“燕王，世事無常啊。你昨日給朕的奏疏朕看了，裏麵說道的以和為貴，和利於爭，朕都十分認同。兩年前朕也是這麽想的，因此才派遣使臣出使梁國。可梁國毫無誠意，甚至殺我使臣。如此羞辱，曆曆在目。你想讓朕退兵罷戰，絕無可能，朕在這裏跟你交個底吧，朕不僅僅是要那一畝三分地，朕要的是整個大梁！終有一天，大遼的鐵蹄將踏破順天府！到那時，成王敗寇，別怪朕沒有給你選擇的機會。”


  劉業：“遼國壯誌雄心，令人佩服。但在這這件事上，要想達成可不容易。一座永平府，便是遼國不可逾越之鴻溝。”


  拓跋淵聽了這話頓時怒爆，一掌拍在桌上。桌上的棋盤和棋子都跳了起來。殿外的獵狐堂侍衛以極快的速度衝了進來，包圍了劉業。


  簾帳後麵，孟千弦的琴仍未停歇，音調反而變得急促激昂起來。隻見他緊閉雙眸，眉宇間帶有幾許愁色，雙手在弦上飛快地彈奏著。


  “都退下！誰讓你們進來的！”拓跋淵大喝道。


  “可是……臣擔心……”元肅想要解釋。


  “朕還對付不了這個人不成？”


  “是……”元肅對手下使了個眼神，一眾獵狐堂的侍衛跟著他退出了殿外。


  拓跋淵很快就平息了怒火，他覺得沒有必要為劉業的話感到氣憤，因此那根本就是一句空話、廢話。


  “好！好啊！燕王，你累犯不敬之罪，朕本該殺了你。但現在真要留著你的命，即便你無投靠之意。朕要讓你活著，看梁國如何步步淪陷！”


  孟千弦睜開了眼睛，曲調有急變緩，慢慢停歇了。


  “送燕王回去，好生看著，不得怠慢！”


  “是。”


  樸卜木將元素喚了進來，吩咐他將劉業帶走。


  劉業起身向拓跋淵微微鞠躬，然後就跟著元素離開了。


  其實拓跋淵心裏仍燃著一團火，隻不過被他壓製住了。“琴聲怎麽停了？”他忽然大吼道。


  孟千弦沒有繼續彈琴，樸卜木也怒了，當即去到簾帳後麵查看。


  不一會兒，他就回到了拓跋淵麵前，低聲說道：“皇上，撫琴的說能夠為皇上分憂……”


  拓跋淵尋思了一會兒，便將孟千弦召到麵前。


  “你說說看，能為朕做點什麽？”


  孟千弦垂著頭，說道：“奴婢能夠勸說燕王歸順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