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春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江以沫回酒店後在微信上編輯了一大段詞條，發給霍若楠。
有些話當時太尷尬沒說出口，現在想清了的確是她誤會他了，她打算把這一切都給他說清楚。
【若楠，今天的事很抱歉，但我想說的是，不管你信也好，不信也罷，知曉真不是我的私生女，我的確生過孩子，但那個孩子已經死了。】
頓了頓，覺得不夠，她又補充了一條。
【你現在有空嗎？我想約你見個麵，還記得江大後花園嗎？我在那裏等你。】
霍若楠看到這條消息時，正在伏案處理文件，看到這條消息時，也並未放在心上。
他其實已經不懷疑她了，他很會洞察人心，陸知曉一個五歲的孩子，不至於說假話，可一想到她給他的，也給過別的男人，甚至更甚，他心裏就不舒服，直接忽視這條微信消息。
江以沫等了好久也沒等到男人回信，她收拾好東西，直接開車去了江大。
現在是三月夜晚，還是有點涼意，江大的櫻花開了，晚風一吹，櫻花瓣簌簌飄落，把路麵鋪成粉紅色。
江以沫躊躇著步子，雙手放在兜裏，垂著頭時不時踢路邊小石子，她穿的很簡單，天藍色大衣，白色長筒靴，柔順卷發披在身後，看起來與一般在校大學生無疑，望著來來往往的小情侶，往事浮上心頭。
以前她和霍若楠也是這些人當中的一對，隻不過他們校草校花，看起來更加養眼般配而已。
路過籃球場，那裏還有不少男生在打球訓練，江以沫想到以前霍若楠打籃球的模樣，帥氣標準投籃姿勢，力挽狂瀾的三分，她笑著鼓掌，也是那時候下定決心追求他。
男神並不好追，如果不是他早對她有所圖。
三個月後兩人終於修得正果，江以沫膩歪在他懷裏。
往事有多甜蜜，如今就有多心酸。
天色漸晚，霍若楠終於處理完手上文件，抬頭看看時間，已經晚上十點了，想到她大學時執著等他的身影，外麵還飄了淅淅瀝瀝的春雨，他還是沒忍住，拿起一旁的大衣轉身開車出門。
江以沫雖然走得很慢，但還是走到了江大後花園，望著天空開始飄落的雨絲，那雨絲很小，落在她臉上，卻讓她如覺冰錐，她打了個哆嗦，立即推開窗簾進了門。
江大後花園最裏麵有個音樂俱樂部，她和霍若楠曾是這裏的常客，兩個小年輕在門口卿卿我我，江以沫移開視線徑直往裏走。
這裏好像在舉辦什麽活動，到處插滿櫻花枝條，裝潢的格外小清新，與外麵的清冷相比，屋內暖和多了，江以沫走到最裏麵靜靜坐下，校園裏的駐場歌手正在唱關淑怡的《地盡頭》。
江以沫很喜歡這首歌，尤愛關淑怡的空靈嗓音，如幽蘭吐霧若即若離，如夢似幻叫人看不真切。
一首歌畢，這人又唱起了關淑怡的《難得有情人》，不得不說，這女生翻唱的還挺像，抬頭看一眼，發現她旁邊掛著“小關淑怡”的稱號，她本名叫夏文瑤。
臉小小的，標準東方鵝蛋臉，配上她獨特嗓音，很有韻味，至於身材嘛，被籠罩在皮衣裏，但還是小小隻，小小身體卻隱藏著大大的能量，從她的歌聲裏就能聽出來。
她勾了勾唇，卻並未作聲，她支持在這條路上每個追夢的人，怎麽著也算他們的師姐，這時台上一直專注唱歌的人突然往她這個角度望過來，她太熟悉了，這人不就是她偶像嗎？
她起初有點猶豫，多看幾眼後還是決定和身邊的歌手交換位置，那男歌手一接過，改唱了洪卓立的《彌敦道》。
夏文瑤從台上走下來，徑直走到江以沫對麵，幾經確認，的確是江以沫沒錯。
她欣喜地捂住嘴巴，不敢置信，但還是小聲問她：“請問，你是江以沫嗎？”
江以沫詫異，這裏竟然有人認識她，她大方點了點頭。
關文瑤很欣喜，向她做自我介紹，“以沫學姐你好，我是關文瑤，是你的粉絲之一。”
江以沫笑了笑，毫不吝嗇地誇讚她，“你嗓音很棒，唱的很好聽。”
能得到偶像誇讚，關文瑤有些不好意思低下了頭，江以沫本以為事情就這樣，沒想到她竟抬起頭一邊招呼其他人，一邊欣喜地說道：“以沫學姐來咋們俱樂部了，大家歡迎！”
整個俱樂部瞬間熱鬧起來，不少人圍觀，江以沫不知道怎麽的就被推到台上的位置。
聽這些人你一言我一語，更不知道何時，話筒已經塞到她手裏。
下麵人聲鼎沸，且整齊劃一，“以沫學姐，唱一個！”
“以沫學姐，唱一個！”
“.……”
都是師弟師妹們，江以沫倒也不在推遲，唱起了張國榮的《春夏秋冬》。
“秋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秋風即使帶涼亦漂亮
……
”
霍若楠撐著傘終於趕到這裏，這首歌剛好開始，他收好傘，一推開門，空靈悠遠歌聲縈繞在他耳邊，這嗓音他太熟悉了，甚至不敢置信。
他穿過人群，到一個角落裏靜靜欣賞這一切，空氣仿佛都靜止了。
他能聽到的，隻有她美妙的嗓音。
“.……春天該很好，你若尚在場
春風仿佛愛情在醞釀
初春中的你，撩動我幻想
就像嫩綠草使
春雨香。”
一曲歌畢，其他人為她鼓掌喝彩，江以沫笑著彎腰感謝。
已經被大家發現，這裏是待不下去了，她準備去原座位提包回家，卻不知何時霍若楠竟然已經到了，他就坐在她對麵。
江以沫詫異，原以為他不會來的。
所以他聽到這首歌了嗎？她最愛的，這首《春夏秋冬》。
他開口，雖然語調還是以往那樣清冷，但很得她心。
他說：“你還是沒變，還是最喜歡這首歌，唱的還是那麽有味道。”
他難得出口誇讚她，沒有像以往那樣刀子嘴，刀刀戳人心。
江以沫低頭笑了笑，“走吧，換個地方。”
外麵的雨正好停了，路上卻並不怎麽濕，春雨真是，細如絲。
大概還是等到要來的人，所以雨停了。
兩個人齊齊離開的身影，再次掀起了熱烈討論聲，不少人朝他們背影拍個不停，當年學校裏的風雲人物再次現身，如今在社會上又這麽有名，他們不激動才怪！
不知不覺中，兩個人走到當初分手的水池旁，江以沫想拉著他去前麵的亭子，霍若楠卻停在原地不願走了。
江以沫回頭看他，“怎麽了？”
“有什麽事就在這裏說吧。”看來當年分手的事在他心裏始終是道坎，可江以沫又何嚐不是。
江以沫四周望望，這個時間點，已經是學校門禁時間，人很少了，她點了點頭，對他說：“是孩子的事，我想跟你說清楚。”
“我知道，陸知曉不是你的私生女，和你沒關係。”霍若楠接過她的話解釋。
江以沫詫異，想著這男人今晚挺好說話，她又說：“還有我之前的妊娠紋，是五年前留下的。”
五年前？霍若楠詫異地看著她，眼裏是疑惑不解。
“我們分手之後，我沒想到我竟然懷了你的孩子，我本想生下來的，可沒想到生下來後是個死嬰。”她語氣有些傷感，“我最後看了她一眼，是個女孩。”
雖然這都是她不願提起的過往，如今提一次，無疑再次揭開傷疤。
原來他們之間真的有過孩子，如果那孩子沒死，應該和陸知曉差不多大小，一切隻是差了點運氣，帶了些遺憾，否則他不用羨慕陸泉涸。
“你懷上了怎麽不告訴我？”霍若楠冷聲質問她。
江以沫苦笑，“告訴你幹嘛？我們已經分手了。”
“江以沫你瘋了，說不定我能聯係到最好的醫生，把我們的孩子治療好呢？”
江以沫咬了咬唇，“霍若楠，別說笑了好嗎？你當時給我說的什麽身份？江家我都靠不住，怎麽可能拖累你。”
霍若楠腦子裏突然浮現出他對她描述的身世，他是個窮小子，如果江以沫不介意這個，倒是可以在一起。
江以沫信了，刻意照拂他窮小子身份，給足他窮小子自尊，她都信了。
可他呢？他做了什麽。
他罵她世俗，捉弄她，報複她，最後才釀成了這幅局麵。
所以這一切都是報應。
他自己的女兒是被他謊言害死的。
他攥緊放在身側的雙手，手背處青筋暴起，就聽江以沫繼續說，“這些事我都解釋清楚了，你信則信，不信就當我賣慘，討你可憐原諒好了。”
她說完後轉身離開，霍若楠在她離開之際，突然伸手拉她，她被緊緊圈入他懷裏。
他聲音很低，頭抵在她柔軟發絲間，他似有些難過，說起來話來語無倫次，“抱歉以沫，對不起，我信，我都信。”
不知道這樣抱了多久，天色愈來愈晚，起了一陣晚風，粉紅色櫻花瓣漫天飛舞，在橘黃色路燈下悠揚，落在江以沫頭上，肩上。
她被他抱得很緊，他注意到這些，去吻她身上的花瓣。
他認真地看著她眼睛，語氣動作是從未有過的輕柔，如春風沐浴花香，濃情軟語，“走吧，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