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小黃碟
黃海監獄下了一場大雨，第二天空氣轉涼了兩三度，可今天算算日子是周六，不需要幹活，是學習日。
監獄規定，周六學習日這一天，不需要勞動，不許要幹活，所有的人分成兩個時間段，第一時間段是上午，所有的犯人都要齊聚在黃海監獄中間的大操場上，有專門的思想教育課的獄警給他們上課，下午是自由活動時間，黃海監獄有圖書室，也有計算機室，犯人們可以自由去學習，也可以在操場上閑逛，但有一條，不能鬧事。
今天對秋天來說也是一個極為特殊的日子，因為今天是秋天失去自由整整一個月的日子，一個月之前，秋天在法庭上被宣判了人生，從此秋天的人生軌跡發生了巨大的變化，在這一個月的時間裏，秋天也慢慢習慣了監獄的生活，在心裏也終於接受了他的犯人身份。
進入黃海監獄的犯人，一個月後會被獄警拷問監獄行為守則的一些問題，要是答對了，能有三分的加分，一分減刑四天半，也就是說，背會了那個黃本本上的內容，犯人就能在減刑三四天。
秋天是無期徒刑的罪犯，並不享有減刑的政策，但這些分數也會記在秦關西的檔案上，等到秋天老了的時候能讓他提前出獄。
三分不多，但對秋天來說，他要把所有的分數都攥在手裏，隻有加一分再加一分，他才能越早的離開黃海監獄。
秋天的心裏有一顆火苗，告訴他，總有一天他會出去的，他不可能老死咋監獄裏麵，他的心不屬於牢籠，而屬於廣袤的世界。
大操場的主席台上，紅旗在頭頂飄著，紅旗下，站著一排犯人，這些犯人來自四個獄區，都是差不多和秋天一天來到黃海監獄的，主審他們幾個人的是秋天見過的李閻王。
李閻王背著手，拿著一卷紙頁發黃的小冊子，依稀還能辨認出小冊子上寫著監獄行為守則幾個黑字，李閻王眯著眼，緩緩的從幾個人臉上快速的劃過去，當看到秋天的時候，李閻王擺擺手，道：“秋天。”
秋天身板挺的筆直，道：“在！”
“出列。”
“是。”秋天老老實實的從隊列中走了出來，十分納悶，不知道李閻王單單把他一個人叫出來是什麽意思。
“秋天，合格，三分，你走吧。”李閻王淡淡的看了秋天一眼，也不檢查秋天會不會背那監獄行為守則，直接算他及格。
秋天一愣，隨即明白過來李閻王這是再給他開後門，李閻王和秋天無情無份，他能這麽做當然是看在劉閻王的麵子上。
“憑什麽？！”
“對啊，大家都是犯人，憑什麽我們要考，他不考。”
其餘幾個犯人一聽秋天不用考頓時不樂意了，有兩個年輕的犯人咋咋呼呼的表示不服，另外兩個年紀稍微大一點的犯人則是冷笑著瞥了那倆愣頭青，低著頭什麽話都不說，可心裏卻不由得罵了一句。
傻.逼。
果然，李閻王如刀子一般鋒利的目光轉向那兩個說話的犯人，陰陽怪氣的說道：“看這樣子，你們不服？”
兩個年輕的犯人都是愣頭青，初生牛犢不怕虎，仗著年輕火力壯，膽子也大，竟敢反駁李閻王，道：“要麽不考，要麽就公平，我們不服。”
公平？兩個字聽在到秋天的耳朵裏，是那麽的刺耳，秋天都想拍一拍兩人的肩膀告訴他們，這裏是監獄，不是遊樂場，這裏沒有公平，有的隻是強者和弱者。
在監獄裏談公平，就像是在美國談論人權一樣好笑。
李閻王哈哈哈笑著，不過他的笑不是開懷的笑，而是冰涼的冷笑，他緩緩的走到兩個年輕犯人的眼前，二話不說掏出警棍來，對著兩人的大腿就是一頓猛戳，這次李閻王學乖了，不打腦袋，也不打肚子，專門往肉多的地方下手，疼，還出不了事。
兩個犯人被打蒙了，抱著腿一下子就趴在了地上，哭爹喊娘的，周圍幾個獄警見狀，二話不說圍了過來，幾個人給李閻王放風，道：“監獄長沒來。”
李閻王舉起就橡膠棍子，一口氣懟了二三十棍，兩人趴在地上打滾，可是不管他們怎麽求饒，李閻王都是寒著一張臉掄著警棍，嘴上罵道：“我告訴你們，這裏是監獄，你們都是犯人！是最低賤的犯人，老子是獄警，是你們的天，以後，再敢讓我聽一句反駁我的話，我讓你們早點去見閻王爺。”
周圍的獄警都冷笑著看著地上打滾的兩個人，沒有一個人開口替兩人求情，監獄裏麵的獄警都是穿一條褲子的，就算他們平時有點過節，他們也不可能會因為一個犯人而去得罪人。
犯人在獄警的眼裏，和地縫裏麵的蟑螂臭蟲沒有什麽區別。
秋天就站在一旁，默默的看著兩個犯人被打的死去活來，唯有歎了口氣，挨一頓打也挺好，至少一頓毒打能把他們的腦袋打醒，秋天也是被一頓毒打給打醒的，不過秋天比他們倆的運氣都要好，遇到了色厲內荏的劉閻王。
“黃小海，盧少平，你們倆，公然反抗監獄管理規範，不及格，三分扣除。”李閻王說著，冷冷的哼了一聲，手腕一甩將黃色的小冊子扔在了他們兩個人的臉上。
兩人瑟瑟發抖，一個人都說不出來了，從今天以後，兩人也該知道怎麽在監獄裏麵做人做事了吧，少說多做，老祖宗的話總沒錯。
等劉閻王和一幫獄警走後，秋天彎下腰拉起兩人，二人麵露不善的凶光看著他，秋天開口，語氣倒是平靜說道：“老話說得好，聽人勸，吃飽飯，聽我一句勸，不要當刺頭，沒好下場的，你們保重，好之為之吧。”
“草，你是什麽東西，要不是有獄警給你撐腰，老子打死你。”
其中一個犯人張口吐著帶血的唾沫，指著秋天就是一頓破口大罵，不過他也就是逞逞口舌之利，因為害怕獄警，兩人光說也不敢真動手。
秋天搖頭輕笑也不跟他們倆一般見識，轉身要走，倒是遠處走過來的小瘦子幾個人聽有人敢罵秋天，心裏一陣火氣，擼著袖子就要動手。
“媽的，敢罵我天哥，找死呢！”小瘦子身板不大，倒是挺夠義氣，別人罵他可以，就是不能罵他的天哥。
猴子哥他們見小瘦子動手，幾個人對視了一眼，也做出躍躍欲試的態勢準備一起衝上去，秋天和小瘦子都是十號監獄的人，一個月的磨合讓猴子哥也把秋天當成了自己人，自己人被欺負，猴子哥這個做牢頭的沒有不動手的道理。
兩個人本來還在罵著秋天，當小瘦子帶著一幫人衝過來的時候，兩個人跳起來，一瘸一拐撒丫子就跑。
“猴子哥，小瘦子，老錢，二麻子，三抽，四眼，別追了。”
“靠，那倆兔崽子敢罵你，我非得打斷他們的腿不可。”小瘦子紅著眼圈，拳頭攥的緊緊的。
秋天心裏暖暖的，有種說不出來的滋味，他歎了口氣拉住小瘦子，還是堅定的搖搖頭，“聽我的，別追了。”
小瘦子看到了秋天的眼睛，黑的深邃，眼神中帶著不容置疑的色彩，小瘦子隻好點點頭，無奈道：“行了，天哥，我知道了，不跟他們一般見識就罷了。”
“行了，走吧，沒大事了，都散了散了。”
“哎，對了，天哥，剛才二麻子從李閻王那兒淘換了點好東西，你要不要看？”小瘦子突然說道，一雙小眼睛放著異常興奮的光芒。
二麻子聽到這話，左右看看然後像做賊似得撩開囚衣，露出一個反光的碟片來，嘿嘿笑道：“要不，一起瞅瞅？”
一瞬間，秋天就明白了二麻子懷裏揣著的是什麽東西，依稀記得小瘦子跟他說過，李閻王經常喜歡把監獄外麵的一些小碟片拿回監獄，與犯人進行交換，一個小碟片在外麵也就值個一塊兩塊的，可在監獄裏李閻王一開口就是一條，什麽煙他不挑，十包煙就行。
黃海監獄那個小賣部裏，最便宜的煙就是十塊錢一包的，一條煙打個九五折，也就是九十五塊錢，一個小黃碟在外麵值兩塊錢，經過李閻王的手再到犯人們的手裏，直接翻了五十倍！
犯人一個月的生活補貼也就是一百多不到二百塊錢，買一張小碟片就要花上半個月的生活補助，即便這麽貴，可還是有一些犯人樂此不疲的省下一個月的錢，咬著牙買一張碟片，等著周六有機會了，偷偷摸摸的看一會兒。
監獄的犯人和軍隊的大兵是世界上最饑渴的兩種人，有句老話說，當兵過三年，母豬變貂蟬，至於監獄裏的犯人更離譜，他們有時候憋的看到水泥地裏的地縫都想用那玩意兒去打個洞。
二麻子，猴子哥這些監獄裏的老油子對看黃片這種事非常熱衷，每次攢錢買個小黃碟看的時候，一幫人都像是過大年一樣高興，歡呼雀躍。
可秋天對那些事倒也聽好奇的，不過秋天臉皮薄，也不好意思答應，再說了，他還是個小處男，要是在看小黃片的時候漏了怯，估計這幫混蛋得嘲笑他兩個月。
“你們去吧，我就不去了。”秋天把頭搖的跟撥浪鼓似的，說道。
“別啊，咱們都是一個監獄的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