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左手右手慢動作
不大會兒，葉紫薇和秋天點的食物被送上來了。
兩份牛排，秋天好葉紫薇一人一份，五分熟的帶著些血絲的是葉紫薇的，全熟的，煎成深色的牛排是秋天，至於小葉子，她叫咀嚼不動那生硬的牛排，葉紫薇就給她點了一份小蛋糕。
小葉子舔著蛋糕，葉紫薇吃著牛排，母女倆坐在一起，有板有眼，不急不慢，就算那蛋糕再好吃，小葉子也是一小口一小口慢慢的吃，絕不著急。
媽咪教過她，女孩子吃飯要有吃飯的樣子，要溫文爾雅，要細嚼慢咽，這叫做氣質。
小葉子隨她媽，吃飯的樣子很規矩，可秋天不一樣，他吃飯粗魯慣了，飯桌上的規矩對他來說都是屁。
他右手拿著叉子，直接插起一整塊牛排咬了一大口，嘴裏咀嚼著牛排，手裏的叉子也不放下，咽下去，再提起叉子，使勁兒的再咬一口。
全熟的牛排很老，很硬，吃著塞牙，秋天吃不慣這些洋人吃的玩意兒，他還是覺著華夏菜更好吃，所以他吃的就很快，一整塊牛排三口兩口就吃完了。
他用叉子卷起意大利麵，轉成一個橢圓，然後直接塞到嘴裏。
這吃相，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要多粗魯有多粗魯，可秋天的臉上卻沒有一點不好意思的神情，他吃飽了，喝足了就行，管別人的眼光作甚？
秋天吃了個半飽，卻不再要了，他側身躺在座位上，看著葉紫薇左手拿叉右手拿刀，細嚼慢咽的吃著眼前的一塊牛排，不徐不緩。
這種吃法看起來很優雅，但要是讓秋天先用刀子切下一小塊，然後再用叉子插到嘴裏，秋天非得急死不可。
在戰場上，能忙裏偷閑吃上一口吃的，那已經是上天賜予你的幸運了，能狼吞虎咽吃上幾口東西，秋天就感覺很幸福。
如果秋天要像葉紫薇吃牛排那樣，一小口一小口的吃，吃一塊牛排的時間，都足夠他死十次了。
秋天托著下巴，眼睛一眨不眨的看著葉紫薇和小葉子，耳畔邊，一陣陣優雅的鋼琴聲響起。
這首鋼琴曲，叫kiss the rain，秋天聽過，聽她妹妹秋雅彈過，秋雅當初跟童姨學鋼琴的時候，學會彈的第一首曲子便是這一曲。
鋼琴聲很輕，很緩，像是林中的一條汩汩流動的小河，繞著小樹，繞著野草，蜿蜒流向未知的遠方。
秋天抬起頭，四處看了一眼。
在這家名為左邊西餐廳的左邊，牆角處有一個台子，橘黃色的燈光下映出一架鋼琴，鋼琴旁邊，坐著一個長裙席地的美貌女人。
女人修長的手指在鋼琴上跳動，那靈活的手指頭，宛如一個個調皮的精靈，在她的指尖下，一首優美的曲調流轉出來。
秋天的目光向上，從女孩兒修長的手指移到女人的臉上，當看清彈鋼琴的女人的容貌的時候，秋天眼中頓時閃出一道驚訝，“她怎麽在這兒？”
“怎麽？”葉紫薇也抬起頭，她順著秋天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那坐在鋼琴前一個女孩兒的側影，她放下刀叉，擦擦嘴，笑著問道：“遇到熟人了？”
“嗯。”秋天點點頭。
遠處，那彈鋼琴的不是別人，是幼兒園裏的墨香雪。
此時，墨香雪正坐在鋼琴前彈著曲子。
“她是幼兒園的老師。”
“啊？”
小葉子聽到了秋天的話，她吧唧著滿是奶油的嘴唇，蹦蹦跳跳的跑到秋天身邊，瞪大眼睛看著遠處的墨香雪，“哇，是墨老師誒。”
墨老師？葉紫薇沉思著，腦海中，似乎記起幼兒園中似乎有一個姓墨的女老師。
墨，是一個比較少見的姓氏，所以葉紫薇記得墨香雪，但她也隻是記得墨香雪這個名字而已，並不記得墨香雪的相貌。
這會兒，葉紫薇看到了墨香雪，看到了一張美麗的側臉。
雖然隻是側臉，可墨香雪的美也讓她這個美麗的女人感到驚豔。
墨香雪的美，是一種寧靜的美，一種類似於荷花的美麗，出淤泥而不染的美。
女人的美分為很多種，妖嬈的美，嫵媚的美，溫柔的美，火辣的美，寧靜的美，活潑的美，動的美，靜的美，床上的美，床下的美，各種美，美的各有不同。
她怎麽跑到這兒彈起鋼琴來啦？秋天心裏納悶。
今天是周天，幼兒園不上課，墨香雪自然也不用上班，她來這兒，應該是來幹兼職的吧。
秋天記得，墨香雪有個難纏的父親，那老頭兒可不是個省油的燈，好吃懶做。
墨香雪一個月五千塊錢工資，一個人吃喝住絕對是夠了，可要是再拖著一個敗家的老子，恐怕她的工資就有些捉襟見肘了。
每個人都有屬於他自己的故事。
秋天本想站起來跟墨香雪打個招呼，但他的膝蓋微微抬起，然後又坐了下去。
“怎麽？你怎麽不去打個招呼啊？”葉紫薇像是看出了秋天的心思，她笑嗬嗬的問道。
秋天搖搖頭，微微一笑，“算了，不去了，免得讓她尷尬。”
“哦。”葉紫薇心中明白秋天的意思，秋天這是怕他貿然走過去，會讓墨香雪感覺尷尬。
葉紫薇瞥著秋天那張嘻嘻笑著的臉，心中暗道一聲，這五大三粗的啥老爺們兒倒也挺細心的嘛，還知道給朋友留麵子。
墨香雪來這兒應該是幹兼職的，幹兼職對一些人來說這是鍛煉自己的一種手段，順道賺點外快，這樣的人不覺著丟人，可要是為了生計出來幹兼職，那樣在朋友麵前就有些傷自尊。
秋天收回目光，低頭吸著一根細長的麵條兒，就在他快要吃完的時候，一道囂張跋扈的聲音忽然響起。
“草你奶奶的，這是什麽破曲子，跟他媽的火葬場的哀樂似的，難聽死了，給我換個鋼琴曲聽聽！”
一個略顯稚嫩的聲音咋咋呼呼，在氛圍優雅的西餐廳，這道聲音顯得格外刺耳。
秋天凝神看去，隔著三五米外的一排座位上，有個襯衫少年擰著眉頭，手裏舉著一疊厚厚的華夏幣，洋洋得意的說道：“彈鋼琴那妞兒，給哥換個曲子，這錢都是你的了。”
墨香雪瞥了那少年一眼，咬咬嘴唇，臉色有些蒼白，“我不要你的錢，你想聽什麽曲子，我給你換就是了。”
“我要聽，掏糞男孩的跟著我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快點，給我彈！”
少年繼續咋呼道，手裏的一疊華夏幣啪啪啪拍打在桌子上。
“對不起，我沒聽說過，也不會。”墨香雪輕輕搖了搖頭。
“媽的，掏糞男孩的歌你都沒聽過？大姐，你是上個世紀的人吧。”
少年嘲笑道，跟隨在少年旁邊的三四個半大的小子也是哄然大笑。
好像，在他們的眼裏，沒聽過那什麽掏糞男孩的歌，就像是從外星來的，不是地球人一樣。
“少他媽給我裝，我不信你不會，嫌錢少是吧，哥有的是錢，隻要你給我彈，多少錢我都給你。”少年昂著頭說著，一邊又從兜裏掏出了一疊紅燦燦的華夏幣拍在桌子上。
墨香雪兒的臉色越發的不好看了，她忍著火氣，盡量放緩語氣道：“這不是錢不錢的問題，是我真的不會，這位顧客你要想聽別的曲子我可以給你彈，但這什麽掏糞男孩的，我真的沒聽過。”
“沒聽過是吧，那你現在給我聽！”
“對，現在聽！”
“開開哥好樣的，霸氣。”
在一幫少年的攛掇下，這少年的臉上放著紅光，興奮的眼睛都紅了。
少年越發的得意，他一隻手抓起兩疊紅鈔票，一隻手抓著一塊最新款的蘋果手機，大步走到墨香雪跟前，打開手機播放器，摁了播放鍵，“跟著我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右手，左手，慢動作重播……”
左手，右手？還他媽的慢動作？這幫比孩子挺會玩兒，擼.管都玩的那麽時尚，一隻手不行，還得兩隻手？！
“聽清楚了沒？要是聽清楚了，你丫的就現在給我彈！彈了，這錢就是你的了。”
少年把華夏幣拍在鋼琴架上，啪啪直響。
墨香雪死死的咬著嘴唇，修長的手指僵硬在了鋼琴鍵上，半天都沒動。
這首曲子不難，以墨香雪在音樂上的造詣，雖然隻聽了一遍，墨香雪也絕對有把握把這首曲子給彈下來，但，墨香雪不願意彈。
她是有個有尊嚴的人，不是一個被人吆五喝六喝來喝去的奴仆，要是這少年好聲跟她說話，客氣一點，說不定她也就彈了，可偏偏這少年眼睛抬起四十五度，根本不拿正眼看人，這讓墨香雪覺著非常氣憤。
有錢就了不起啊，有錢就能隨便用錢踐踏別人的尊嚴嗎？老娘不伺候了。
墨香雪二話不說，合上鋼琴蓋，起身便走。
“喂，你去哪兒？”少年瞪著墨香雪，咧著嘴叫道。
墨香雪懶得搭理他，頭也不轉。
“靠！給你臉了是吧。”少年眼光一寒，用眼神示意那幾個同樣都是十六七歲的少年，叫道：“把她給我圍起來，今天，你彈也得彈，不彈也得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