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9章傅蔣當年我兒子一夜白頭
蔣倩南默不作聲地聽著她說這些,半天後突然生出了一種蘇婉平今天完全就是來當說客的感覺。
但礙於她是一個長者,她也沒有說什麽。
有些話蘇婉平原本是想跟傅景洪一共商量過後再跟蔣倩南說的,可是現在眼見蔣倩南執意要走,自家兒子一下又病倒了,她真是一點也忍不下去了。
即使到了今日再憶起當年蔣倩南出意外以後,傅景洪生不如死的樣子,蘇婉平依舊是心糾得陣陣疼,她望著蔣倩南削瘦的臉蛋,沉痛地向她訴說著往事,“那年起初景洪是怎麽都不相信你走了的,我想他昨天應該跟你說過了,他讓你去琴台接杜雪兒,其實完全沒有惡意的,就隻是想讓你放鬆一下,琴台那裏他也做好了一切安排,等你過去,他也並沒有立馬讓你和杜雪兒見麵的意思,一來是怕嚇到你,因為她和左靈實在相像,二來就是那年你也知道的,醫生說你以後再懷孕會很困難,琴台那裏有很多很多的小孩子,他讓你去,也是想讓你跟那些小孩子在一起待一待,玩一玩,徹底地解放一下你連日來緊繃著的神經,景洪至小的時候,算是我一手帶大的,這孩子心地不壞,就是一出生就家境太好,家裏又是他一個獨子,從小被寵壞了,他跟左靈之間就是現在說起來,也就是等於他一直把左靈當成了童養媳,然後又因為他自己的粗心大意,還有我當年的死不原諒給害了那可憐的孩子……”
眼看蘇婉平這是要擺起長聊起來的架勢,蔣倩南忽然一陣頭疼,她理了理情緒,盡量地讓自己的聲音聽不出來任何的不耐煩之意地打斷了她,“阿姨,”她輕輕地喚著她,“這些都已經過去了,你別再說了,關於左靈,我們蔣家的確也有做得不妥的地方,但已經太多年過去了,我們就別提了吧,還有傅景洪,阿姨,我真的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的關係了,從前種種,就隨著從前去了吧。”
最後,蔣倩南實在沒能忍住地向蘇婉平直白地說了句,“阿姨,你別太為難我了,我活到今天真的也不容易!走到這一步,我不想怪別的什麽,惟一的心願也就是餘生能和定北好好地在意大利生活!”
“……”
傅儼東當年車禍去了以後,蘇婉平獨自也支撐了傅氏好幾年,一個女人在商場裏不容易,沒點察言觀色和揣度人心的本領又怎麽可能在一大堆男人裏麵站穩腳跟?
現在她雖然不再年輕,腦子也不如以前,但以前沉浸下來的那些定向還是在的,從前她是不屑跟人往的時候揣度一下別人的心思,可是為了自己的兒子,蘇婉平也算是豁出去了,她甚至都已經開始帶起了討好的意味,“乖南南,阿姨知道,阿姨知道你現在不想提他,不想說他,那就能不能當是阿姨寂寞痛苦得想發泄一下內心的苦悶?你就權當是在做好人好事地,當一回傾聽者?”
蔣倩南,……
在這樣的誠意懇切的蘇婉平麵前,她真是說不出任何一句拒絕的話。
後者見她不再拒絕,就認為她是默認了,她歎息著繼續說下去,“依景洪的性格,他一定沒有告訴你,當年確認你出事以後,景洪就大病了一場,他忽然地咳血,特別嚴重,送到醫院卻是檢查不出來病因,就一直躺在重症監護室裏差不多整整半個月才又撿了一條命回來!”
蘇婉平說到這裏的時候眼角又有液體流出來,人老了,總是不能說起以前不好的事情,不然總會傷情的厲害,同時精明的老太太也注意到一直被她攥在手心裏的蔣倩南的小手也幾不可查地緊了一下,即使隻有短短的一瞬間的時間,可她還是捕捉到了。
“他醒過來以後,一下子就像換了個人一樣地,再也不似從前那般陰陽怪氣地跟我說話,以前你也是知道他的,我住在老宅裏,一年他都不回去一次,可那以後,他隔三差五地就回去陪我,每次待的時候也不長,話也不算多,就隻是安安靜靜地坐在那裏,開始我還挺害怕這樣的他,還特意地因為這個去找了程習之,結果卻是聽習之跟我說,現在他就連跟別人談生意時,都正經的不成樣子,一點也沒有了以前那股子浪蕩勁,這時,我才猛然地察覺到他不是一下換了個人,他是心態一下變化了,他的這一變化,其實是想做給你看的,我的兒子他成長了,他終於懂得了什麽時候該好好地站在別人的角度上去看,去想一件事情,這個發現令我欣喜,南南,真的,開始的時候我特別特別地欣喜,因為我覺得這實在是一件太好的事了!而我雖然這麽多年嘴上沒有說過他什麽,但心裏一直都很想他能成長成像習之那樣深沉有責任心的人!”
“但是很快地,我就發現這其實並不是一件好事,我的兒子他一下深沉的太厲害了,工作也比平時更賣力,任憑我和習之怎麽勸,他都是一副我得把傅氏打理得更好,倩倩才會開心的樣子,他這樣變化壓抑的後果就有,在你一周年忌日的那天,他忽然地一夜白了頭,以前我也以為這個是傳說的,可事實是真的能有一夜白頭這種事的,陳康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差一點嚇昏過去,我的兒他還年輕啊,怎麽可以就這樣頂著一頭銀發出去應酬談生意?我勸他把頭發染黑可他怎麽樣就是不肯,任我怎麽求他就是不願意,後來他告訴我說,這是老天爺對他的懲罰,他應該受著,可作為一個母親,我看著這樣的他,南南,我心疼啊,我真是要心疼死了,沒辦法之下,我又去找了習之,因為他一向算是最愛聽習之話的,可這回這習之也沒能勸住他,他就這樣地頂著白發差不多過了一年,直到京都商界裏開始流傳說傅小爺得了什麽絕症才會一夜白頭,又有流言說他是因為被女人甩了才會如此,你知道流言這種東西傳起來真是能害死人的,盡管景洪並不在意,可習之卻不想任他下去,後來也不知他是用了什麽辦法,景洪才算是將頭發染了回來,南南,你見他的這兩天裏,應該沒怎麽注意他的頭發發根吧,都是發白的,隻要過一段時間不染,頭發完全還是白色的!”
她說這些的時候,蔣倩南就真的像一個傾聽者似的用心地聽著,大概是蘇婉平講的太動聽又太動情,她腦海裏不自覺地將她說的這些話都一一地勾勒了出來。
她是沒有怎麽觀察他的頭發根,但她也確實看出來他整個人比以前內斂憔悴不少,要知道以前的京都傅小爺那真是成天都一副狐狸般的狡猾樣不說,還總是成天抬著一張妖治的俊臉,整個一他要得瑟到天上去的樣子。
蘇婉平的聲音再次響起來的時候,蔣倩南也不動聲色地將自己的思緒收了起來,麵上雖然沒有表露出什麽,但心裏則是裏裏外外地把那個人渣又罵了一遍。
“聽說習之的太太陶子前天也來過這裏了,那不知道她有沒有跟你說起,她和那位康少爺結婚時去試婚紗的時候碰上過杜雪兒的事情?關於這個事,阿姨想跟你說一下的是,景洪從來沒有想過要跟杜雪兒結婚的,從始至終,這個杜雪兒就等於是阿姨一手創造出來的,當時要她去試婚紗也是我先提出來的,因為那時總是打聽不到你的音訊,景洪整個人就顯得很消沉,所以我就想,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就刺激一下他,我告訴他說,你們之前那麽相愛,如果你還活著,然後給她聽到你要結婚的消息,她說什麽都會回來的,景洪聽了就決定嚐試一下,可是卻在定日子的時候又反悔了,他跟我說的是,媽,還是算了吧,就給杜雪兒一筆錢吧,倩倩一定不喜歡看到我這樣,她從跟我在一起的時候最愛說的就是,要我一定要身心都完完整整地屬於她,現在她不回來,應該是還不想原諒我,沒關係,日子還很長,我慢慢地等,京都還有這麽多她牽掛著的人,她一定會回來的!”
“南南,不瞞你說,我看到我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變成這樣,我心裏真是疼得恨不得將所有的過錯都幫他背過來,然後能讓他開心一些,他說他想等你,我這個當媽的就陪著他等,即使那時候明明就是一點的希望都沒有,他心甘情願我也就心甘情願!南南,真的,我們景洪是真的也愛你!”
……
蘇婉平算是一下將這幾年傅景洪的生活都交代了個遍,她說完以後,並沒有立馬看蔣倩南麵上的表情,隻是垂著頭,很沮喪也很心疼的樣子。
不知道是該說自己沒有媳婦緣,也不知道是該說自己兒子太能作,還是該說老天真是公平的,讓你得到什麽就一定讓你失去點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