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烏衣神府
見林一的表情有惶恐，有震驚，還有一絲絲的迷茫，歐陽平得意地壓低了聲音，用髒兮兮的手拍著林一的肩膀，笑道：“老子剛知道這個消息和你的反應沒什麽兩樣，你說那些沒到造化境，卻偏偏飛升的人，到底去了哪呢？”眼底閃過一絲掙紮和疑惑，仿佛在回憶什麽，少頃，方才回過神來，繼續低聲道：“這可是能讓你全家都雞犬不寧，甚至雞犬不留的消息。出的我嘴，入得你耳，聽聽便罷。”頓了頓，歐陽平晃了晃腦袋，歎息道：“也不知道是幫了你還是害了你，可能是這天殺的馬尿喝多了，話也多了……”嘿笑幾聲，歐陽平卻是又高聲呼喚小二再上兩壇子酒。
見林一的表情有些木訥，仿佛還沒有回過神來。歐陽平歎息著拍了拍林一的肩膀，安慰道：“雖然我現在和修仙者不太對付，但是畢竟也曾是他們其中的一員，實事求是的來說，若是修道一定境界，確實能夠逍遙很多……別被我的一番話動搖了你的本心，無論是修仙還是不修仙，嘿嘿，我歐陽平記得你今日的這頓飯菜和那十個饅頭，來日若是有機會，必然相報。”
林一聞言回過了神，歉然地看了歐陽平一眼，低下頭嘴裏不知道嘀咕了些什麽，過了好大一會兒才抬起頭來，小心翼翼地問歐陽平：“你就是因為這個秘密，淪落到如此境地的？”
歐陽平聞言嘿笑了一聲，卻大大方方地承認了：“不錯，因為某件事情……或許以後你真的走上修仙路了就會知道是哪件事情，因為這件事情，我無意中得到了這個秘密和……和什麽你也不用問，問了我也不打算說，那件事……嘿，那件事是我要帶進棺材裏的。”惡狠狠地一口飲盡了杯中的酒，歐陽平繼續道：“其實修仙到了一定境界，對於這方乾坤的規則總有人會感到有一絲不對勁，所以才會有那件事的發生，我才會知道這個秘密。你當那些活了幾千年的老不死活成了老不死就不怕死了？他們也怕死的很，他們早就覺得以天外天的境界飛升有些勉強，所以三宗五門，甚至一些隱世的門派裏，大多有幾個老怪物用盡了各種方法壓製自己的境界，就怕引來這假的天劫，他們心裏可沒底，失敗了不過一死，不過成功了呢？是堂堂正正的飛升了，還是去往別出了？他們不弄個明白，是不敢引來天劫的。”
林一倒是沒有聽進去歐陽平的長篇大論，但是他倒是弄明白了歐陽平正是因為這個秘密才淪落到這番境地的，所以林一的臉上著實有些掙紮的神色，就連歐陽平都發現了林一的異樣，納悶地看著林一。
林一見歐陽平直勾勾地盯著自己，向來不會撒謊的老實孩子都好憋哭了，費了好大的勁，林一才下定了決心，和做賊似的湊到歐陽平耳邊，悄聲道：“你把你這麽重要的秘密都告訴我了，肯定是心裏把我當朋友了吧？”歐陽平聞言一愣，琢磨著這都哪和哪啊？不過看著林一真摯的目光，歐陽平卻是心裏一曬，笑著點了點頭。
林一踏實了，咬了咬嘴唇，這才悄聲道：“我倒不是聽到你說的這些害怕，隻是……隻是我很小就聽爺爺講過這些，開始我還以為隻是故事沒放在心上。可是今天見你這樣，好像……好像這是個了不起的秘密。所以我……我……我現在心裏有些怕，爺爺……爺爺他們不會也因為這個秘密淪落成和你一樣罷？”
這把輪到歐陽平如遭雷擊地呆滯不語了。過了好大一陣，在林一焦急的目光裏，歐陽平深吸了一口氣，卻有些抓狂地拽著林一的衣領低聲怒吼道：“不可能，不可能的，怎麽可能有人知道這個秘密？怎麽可能？”
林一一臉的哭笑不得，張口道：“烏衣神府，劍閣崢嶸。刮骨洗髓，飲虛辟穀。合天動山河，返璞移星鬥，天外天上有神仙，可堪造化一念間？”望著一邊聽著，一邊眼珠子都好瞪出來的歐陽平，林一幹巴道：“我很小的時候爺爺就教我的這個歌謠，隻不過大了以後爺爺就在沒在我眼前說過。若不是剛才你和我說那修仙五境和造化境的事情……我壓根就忘了這段歌謠。”
歐陽平仿佛站在烈日之下，渾身的衣服瞬間被汗水浸透，他仿佛聽見了人間最最不可思議的事情，歐陽平用沙啞道說話都走音的語調緊緊地摁著林一的肩膀，顫抖道：“你剛才說什麽？烏衣神府？劍閣崢嶸？”林一點頭，茫然地看著歐陽平，全然不知道歐陽平為什麽有如此大的反應。
歐陽平狠狠地吞了口唾液，坐直了身子，胸口劇烈地起伏，他抓著酒壇子直接往嘴裏倒酒，溢出來的酒水灑滿了他的衣襟，直到歐陽平被酒嗆得咳嗽不止，他才眼神遊離而惶恐地放下了酒壇，盯著林一壓抑著聲調，卻歇斯底裏地呢喃：“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怎麽可能啊。”無聲地幹笑了幾下，歐陽平轉頭望著林一：“你爺爺知道劍閣也就罷了，他怎麽可能知道烏衣神府？”
林一聞言納悶地眨了眨眼，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歐陽平的疑問。
借著酒勁深吸了幾口氣，歐陽平平複了一番心情，瞪著林一說：“修仙界有雕花樓、雲宗閣、慈悲穀三大巨擘，此為三宗。接著又有離天涯、三月寨、不方島、焚岩山、半闕莊五個稍遜三宗勢力的仙門謂之五門。三宗五門代表了當今修仙界的繁盛。雕花樓精通符之術，收女不收男；雲宗閣劍法通天，劍陣驚神；慈悲穀的和尚打架不行，但是若論結界之術和甘霖普渡，天下無出其右。至於五門卻對應著金木水火土五個極致屬性，功法也各具特色。”對於三宗五門一句話快速帶過，歐陽林一字一句道：“可是若論傳承，無論是中土修仙者，還是西域妖族以及北疆的那群孤魂野鬼，都不得不承認，傳說中的劍閣，淩駕於諸門之上。”
林一聞言一愣，下意識念道：“劍閣崢嶸？”
歐陽平點了點頭，又喝了口酒低聲道：“劍閣隻是個傳說中的地方，相傳是億萬年前，第一位使劍的上古大神創建的門派。隻是到了今天，嘿，別說劍閣了，就連傳下來的劍閣的傳說都是五花八門的。不過有一點卻是公認的。”歐陽平鄭重道：“相傳劍閣在時，人人都能修出劍域，這是雲宗閣那群壓製著自己修為不肯飛升的老怪物都修煉不出來的東西。相傳劍域自成一方世界，有自己的造化規則，試想一下，一個隻有合天境的小修士，卻能擁有造化之力……嘿嘿，可想而知劍閣的那群怪物強橫到了什麽地步……造化之力啊，那可是相傳造化境的大能才能修出一星半點的啊。”
林一一臉向往地“哦”了一聲，然後一臉好奇地問：“那烏衣神府是什麽地方？”
聞言歐陽平的臉色一沉，深深地看了林一良久，最後才在林一始終清澈如一的目光中放下了最後一絲戒備，卻帶著一臉的迷惑道：“相傳烏衣神府是神農氏的後裔所建立的一個……門派？”歐陽平搖了搖頭，似乎覺得自己的敘述不太準確，繼續道：“基本上沒人知道這個地方的存在，我也是……才知道的，哪怕是三宗五門裏的那些老怪物，怕是都不知道烏衣神府的存在。我隻是隱約地知道烏衣神府依舊有傳人在世，而且似乎在尋找什麽東西。”歐陽平的眼神更疑惑了，喃喃自語道：“可是我又覺得和那件事情有關……”
話沒說完，歐陽平的眼神突然從疑惑變成犀利，盯著酒樓外街道盡頭突然出現的一個人影，呼吸陡然粗重，眼裏卻夾雜了一絲解脫，歐陽平轉頭看著林一，鄭重道：“有件事情，可能需要你幫忙了。”
林一愣了愣，看著歐陽平鄭重的樣子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歐陽平從髒兮兮的懷裏掏出了一塊已經有些變了色的令牌，上寬下窄，好像一枚縮小的盾牌，盾牌中間依稀可見一個平字。
歐陽平隨手把令牌扔給林一，不顧林一手忙腳亂地接住，盯著街道盡頭越來越近的身影，張口道：“兩件事，第一件事，如果以後有機會，把手裏的令牌替我交還給歐陽家，歐陽家在大唐的聲望，你一打聽就能知道。第二件事……等下無論我發生了什麽，你都不許插手，更不許理會……哪怕……哪怕我橫死街頭，你也不要給我收屍。”
這第二件事給林一嚇了一跳，剛想張嘴明確見歐陽平惡狠狠地盯著自己，低吼道：“答應我！”
求人辦事兒求得這麽硬氣的林一是第一次遇見，所以林一還真就被歐陽平給鎮住了。過了良久才在歐陽平凶狠但是夾雜著一絲哀求的目光中點了點頭，歐陽平的眼神瞬間軟化，轉過頭去不看林一，卻用林一能聽見的聲音道：“淪落到如今的地步，我也早就預料到這一天會到了。死對我來說或許是個解脫吧？記住了小子，如果修仙，切莫修的沒有人性。等下如果發生了什麽，你千萬千萬不要理會我……若是你有心，努力修仙吧。然後，替我報仇吧，老子不甘心啊……”說完，歐陽平站起了身子就往酒樓外走，林一望著他的身影嘴唇動了動，卻最終沒有開口，隻是緊緊地握住了歐陽平扔給自己的令牌。
第十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