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相見別離
“隻是我不想這樣原諒自己。”韓啟波開口，有些艱澀：“我想做這件事，可是我沒有這樣的力量。隻好拉她下水。我知道她的處境，她根本不能應付這樣的情況，且很可能被辱罵，說她巴著他們家不放……
但是，我實在希望，她能作為小遠喜歡的女人，能出現在這個事件裏，讓小遠不至於絕望。”
母先明聞言，扭頭看著那韓啟波，眼神突然有些冰冷，但隻是一閃而過，換上了淡淡的微笑：“沒關係，你會彌補的。”
那韓啟波站在原地，頓了頓，有些突兀地說道：“你知道，有時候，你看起來，真的像一個妖怪。”
………………
回到工地，一切如舊。
隻是安裝隊的負責人，變成了黃千效。
跟在劉孝遠身邊的時候，黃千效跟白悠悠常常急紅眼，但是現在，卻能心平氣和地跟所有人溝通，包括白悠悠。
韓啟波去辭職，答曰：“至少要等三個月，魏燕並不熟練，且還需要招一個新人，繼續跟著韓啟波學習。”
韓啟波倒是沒有一走了之，繼續指導魏燕。
很快來了新人，跟在魏燕身旁學習。
到試運行，一切正常，早前白悠悠擔心的室外焊接口的問題，也不知道被誰，悄悄處理好了。
“那個地方，你不是安裝了攝像頭嗎？”一次在洗漱的時候，韓啟波問她。
“攝像頭壞了，據說是跳了過壓保護，把裏麵的零件擊穿了，屏幕上一片雪花。”白悠悠回答道。
“你不去處理？”韓啟波再問道。
“如今是不必了。”白悠悠答道。
大約半個月過去，這女人都這幅樣子，看著沒多大的變化，眼神依舊惺忪。
即便是仔細看，也沒有什麽變化。
“他們家的狀況，究竟怎麽樣了啊？”魏燕看見小徒弟去上廁所，扭頭問韓啟波。
“聽說人是痊愈了，公司運轉十分艱難。具體也不知道，他很忙，根本沒時間細說。”韓啟波回答道，突然皺眉，睨著他那徒弟。
“幹嘛？”魏燕眼神有些閃爍，回過頭來，繼續接線。
“沒有，你的父母，跟他的父母，是什麽關係？”韓啟波老早就想問了，但是心思都在別的地方，這才突然想起，當日情景，十分不尋常。
劉孝遠的父母，那麽多親朋故交，除了劉孝遠的叔叔，肯定不會來之外，其他所有的人，都沒有一個來看望，唯獨那個母先明跟魏燕的父母來過。
母先明那個家夥，是個妖怪，總出現在一些奇怪的場合，且那裏是醫院，有那個跟他關係很奇怪的白悠悠，所以完全合理。
但是魏燕的父母出現，還跟劉孝遠的媽媽聊天，難道是因為女兒魏燕在那裏？
他也仔細回憶過，魏燕當時看到父母的表情，十分震驚，完全不期待。
“大概是熟人吧！”魏燕回答道，語氣十分勉強。
“熟人？”韓啟波皺眉，心裏疑惑陡升：“你不會是……”
“我不是！”魏燕倏地回頭，瞪著韓啟波：“我來這裏，真的是從大學畢業，在人才市場上，被他叔叔應聘，然後來的這裏的。
我沒有安任何壞心眼，我並不認識他父母……”
“噓……”韓啟波忙製止她，因為白悠悠從樓梯上過來了。
魏燕住嘴，扭頭看見白悠悠，頭一低，背也有些駝。
“明天就試運行了，你們把點對好。”白悠悠聲音不大不小地說道，然後人就飄走了。
“嗯。”韓啟波應道。
“沒有懷疑你的用心。”韓啟波看見白悠悠跟各環節的人說完，從那邊樓梯飄上去，再次開口說道：“我也不是在審問你，隻是希望，他若是有人幫襯，大概會容易一些。”
“那……”魏燕剛剛接話，就聽見下麵的人驚呼：“小遠……”
她抬頭看去，那欄杆旁邊果然站著一個人，正是那劉孝遠。
韓啟波的人已經一路快跑過去，到劉孝遠身邊兩米的距離，不覺突兀地停住，才二十天不見，這人已經完全變了模樣。
臉頰深陷，腰身已經跟他的一樣，穿著一件寬大的外套，裏麵套著西裝。
眼神犀利，完全不是以前溫潤的模樣。
“波波。”劉孝遠打招呼：“還在這裏，不怕長雨生氣嗎？”
“小遠……”韓啟波欲言又止，雙眼有些迷蒙，隻好低頭看著灰撲撲的地板，想起了那個女人的臉：“去看看她吧！
她……”
“不去了。”劉孝遠打斷他，嘴角有微笑，隻看得韓啟波冒冷汗：“我今天，是來接魏燕回家的。”
“魏燕？”韓啟波震驚但是又覺得在意料之中，剛剛的困惑一下子全解開了，且沒來由的，他心裏竟然放鬆了——魏燕，難道？
“是，她的父母是我們公司最大的出資方，且那些資產，全部劃在了她的名下，我來接她回家，讓她跟我們所有的股東開會。”
“可是……”韓啟波想告訴他，他父親住院的時候，白悠悠做了哪些事，但是卻突然覺得那些事，很渺小。
“她父母的意思，是要你們結婚嗎？”韓啟波覺得自己問了個蠢問題，但是他心裏就是有這個執念，他想知道答案。
“不知道，目前還沒有直接跟我這樣說，但是我父母很希望我跟她結婚。”劉孝遠說道，嘴角的微笑還在，隻是那雙眼睛，閃過了某種色彩，讓韓啟波心裏一緊，卻聽見身後，飄過腳步聲。
他不用回頭，也知道，是那白悠悠。
白悠悠麵色十分平靜，看著那劉孝遠，劉孝遠想打招呼，但是卻開不了口，他隻能看著她，這二十多天在他耳邊紛亂嘈雜的聲音，突然消失了，隻剩下廠房外麵的微風，鳥鳴。
他甚至還記得，那條蛇在他腳邊涼悠悠的感覺，她一腳踹飛了蛇，短發輕揚，有花露水的味道。
他很想說：“白悠悠，請你做我女朋友。”
可是，他自己知道，他可能一輩子也不會說了。
那白悠悠隻是看了他一眼，然後微笑，就走了。
她轉身的瞬間，劉孝遠看見韓啟波眼裏的震驚，他有些奇怪，才發現自己臉上涼涼的，伸手一摸，一臉的淚水。
那魏燕走了過來，開口說道：“走吧，跟你回去。”
劉孝遠聽見那魏燕的腳步聲，就已經擦幹了眼淚，換了一臉的笑容。
“請吧，魏小姐。”劉孝遠說道。
“隻要你不說跟我父母一樣的話，我就跟你好好合作。”魏燕冷冷地說道。
“是，我盡量。”劉孝遠回答道。
“師傅，再見了。”魏燕看著韓啟波，也突然落下淚來。
“你哭什麽？”韓啟波其實想問劉孝遠，但是這個問題用在了魏燕身上。
“你替我跟白師傅說再見，我這輩子，就她這麽一個真心的朋友，希望她不要嫌棄我，也不要忘了我。”魏燕哭得很激烈，半個廠房都能聽到她的哭聲。
“我會的。”韓啟波答道。
“你要好好保護她，雖然我知道你有女朋友”。魏燕開始抽噎。
“走吧……”劉孝遠催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