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河邊的燈
攔住了車,韓啟波上了副駕駛,長雨上車,母先明很自覺地上車,然後白悠悠坐他身邊。
“哇,今天的天氣真是不錯啊……”母先明看著外麵一片漆黑說道:“黑得這麽齊整,明天肯定是個好天氣!”
“先生,剛剛看了天氣預報,明天暴雨!”司機接話道。
“哎,師傅,這兩位都是安裝電器設備的,而他們共同的甲方,就是靠暴雨掙錢的……水流過那些設備,然後變成白花花的銀子……”母先明接著往下說道:“所以他們安裝設備的標準,就是要應付那些暴雨。明天暴雨來,他們可以提前感知一下自己的設備需要麵對什麽狀況,他們現在,肯定很期待!”
司機瞄了一眼後視鏡,再看了一眼坐身旁這個一臉寒冰的家夥,說:“我放歌咯!”
歌,很熱鬧,母先明並不知道名字,但是他很感謝這司機師傅,因為他可以安靜一會兒了。
他感覺到右邊的女人身體軟了下來——這女人上車坐定就閉上了眼睛,現在,是真正睡著了。
聽著熱鬧的歌,到了城裏,韓啟波跟長雨先下車,他拍了她三次肩膀,她才醒來。
長雨下車,就往河邊走去,韓啟波忙跟著,並扭頭對著白悠悠招手。
白悠悠睡眼惺忪地跟上去,那母先明跟在身旁。
四人前前後後地走到了河的一段寂靜處,這裏離城已經有三裏的路,兩旁的青山,嗚咽的河水。還好四人都從深山裏來,身上的衣物也都合適。
路燈到這裏,已經十分昏暗,白悠悠眨了眨眼睛,隻能看見前麵那兩人的輪廓。
“你們,要去哪裏?”母先明開口問道,語氣帶著揶揄:“那邊,可沒有活人住的賓館哦!殯儀館倒是有一家!”
長雨聞言,停住了腳步,然後扭頭,看著走上前來的母先明,憤怒又譏諷地說道:“誰讓你跟來的啊?這不關你的事!”
母先明咧嘴笑道:“姑娘,你若有什麽三長兩短的,我可以做證,他們兩個沒有合力謀殺你啊!雖然我跟你,沒有關係,但是我跟他們兩個有關係,對吧?
死人我是醫治不了,但是活人總需要醫生的。
對吧?”
“你憑什麽這麽跟我說話?你憑什麽鄙視我?”長雨憤怒地大吼:“你知道我經曆了什麽嗎?若是你,早從這裏跳下去了!”
“我不是你,你也並未想我訴說,我能知道你經曆了什麽?我又不是神婆!”母先明很隨意地說道:“哎,悠悠,你不是懂電路嗎?要不要爬上去,把這燈弄得亮一點啊?”
“我幹嘛要跟你訴說?我又沒有要你懂!”長雨開始嚎啕大哭。
她身旁的韓啟波,從頭到尾,一言不發,麵無表情。
“悠悠,要不要?”母先明在長雨的嚎啕大哭聲裏,很雲淡風輕地問。
“因為我活著的時候,給你惹太多麻煩,所以你現在,希望我變成一具屍體,然後那邊有殯儀館,可以很方便地將我拉去火化,是吧?”
“哪有啊!”母先明擺擺手:“我的意思是,這裏的燈足夠亮,想投河的人,便會換個地方!
你仔細看,要很仔細很仔細地看,下麵的河水,好淺啊!根本淹不死人!
若是一心要死,應該換個地方!
而你把燈弄亮一點,他們便會立刻發現這一點,對吧?”
白悠悠翻了個大白眼說道:“那可以這樣,設置一個壓力時間感應器,若是是有人在這裏停留超過半小時,按鈕就啟動,然後發現下麵水很淺,然後就離去。
這麽一耽擱,大概尋死的決心,也不會那麽濃烈了。”
“還可以這樣啊?”母先明好奇地問道:“這個會很麻煩嗎?”
“不麻煩。”白悠悠說道:“特別簡單,隻是有點像拍鬼片,那些想投河自盡的人,也許不會自殺,但是心理可能會出現問題!
他們心理出現問題,就會去找醫生,然後你就生意興隆啦!”
“這就誤會我了!”母先明忙擺手道:“且所謂心理有問題的人,也是一個不專業的說法。他們其實都是正常的人,隻是並不符合這個社會大多數的規則跟意識形態。
所謂的治療,有各種方法,有佛洛伊德的精神分析法,有行為調整法還是什麽,但是好玩的是,這些精神治療方法比什麽都不做,效果要差很多……
也就是說,患者自己痊愈的比例,比治療幹預之後的效果更好。
所以個人覺得,現代醫學有很大的問題,尤其是心理學,是一門需要繼續發展或者調整的學科。
”
“嗯,不愧是佛主,說的話能讓人站著都想睡覺!”白悠悠打了個哈欠說道。
“呀,我就沒見過你睡醒了的樣子!”母先明說道,扭頭看著韓啟波:“波波,你也沒見過,對吧?”
韓啟波一半精力注意著已經哭累了的長雨,一半的精力在放空,根本沒怎麽聽兩人的談話,突然被問,他一臉茫然:“什麽?”
“我是說,你有見過,這家夥清醒的樣子嗎?是不是一直是睡眼惺忪的樣子?”母先明問道。
韓啟波皺眉,他明顯感覺到,這個問題,讓長雨完全停止了哭聲。
“他眼裏隻有一個女人。”白悠悠自然也感覺到,那長雨停止了哭聲,所以開口搶答道:“問他這樣的問題,你就是在挑戰他做人的底線!
”
“他的底線很低啊!”母先明笑嘻嘻地,看著那韓啟波:“呀,我們要這樣站到什麽時候啊?”
“這件事,你不應該問我。”韓啟波聲音冰涼地回答道。
“我看她沒有要投河的跡象,多半就是想跟你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地聊一聊,這樣的話,也不必旁人在旁邊當電燈泡,我跟悠悠,可以走了嗎?”母先明說著,還拉起白悠悠的手。
路燈昏暗,但是韓啟波也依舊能看見,母先明拉起白悠悠的手,而白悠悠完全沒有反抗。
“你們不是來看好戲的嗎?這就走了?”長雨憤怒嘲諷的聲音再次響起:“不覺得可惜嗎?”
“演戲,自然需要觀眾,所以我們配合。”母先明開口,聲音帶著與方才截然不同的冰冷:“我不知道,你們之間出了什麽問題,但是,利用對方的心裏的在意,而控製別人,傷害別人,這不是脆弱或者委屈,而是惡。
即便以愛之名,這也並不偉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