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88章 同行
他當然知道，隻要這六個使者一張口，胸中吊住之氣便會脫口而出，人就完全死掉了。
這些使者大腦仍然清醒，他們求生欲望不比常人差，六個人的腦子裏誰都清楚，話一出口就會永遠告別這個世界。
至於大族長所說的“祖先”、“恩惠”之類，或有或沒有，虛無縹緲。
他們都想多看這個世界一眼，不管這個世界對他們怎麽樣，不管他們在這個世界上殺了多少無辜的好人，情與仇，對他們來說，都比不上多呆一會更重要。
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
等待繼續著。
“說！”大族長忍耐不住了。
他當然明白，西域忍死術隻能忍幾個時辰，有時功力弱的隻能忍著個時辰，若是這六個人不及時把信息吐出來，他們一死，有些事情就會成為永遠的秘密，那個凶手的情形就會再也無法追查。
必須在六人臨死之前，叫他們吐出實情。
“說！”
這是一個和聲，聲浪震耳欲聾，攝人魂魄，這是六大族老同時吼出口的聲音。
上次京城失敗竄逃之後，整個鳥族內進行了重新洗牌。
這六大族老是大族長重新籠絡的力量。
大族長明白：合縱聯盟，是取勝之道。
自從京城王氏潰敗以來，鳥族東躲西藏，先是躲回大漠，但那裏已經荒蕪，水和食物都無法獲取。
全族在那裏呆了不到十日，然後轉入雪山。
雪山那裏能吃的野生獵物已經無法供這麽一大群人日常生存，每天派人出去打一隻兩隻獵物回來，供不上一族人食用，連骨頭都砸碎吞了。
看看維持不下去，於是，他們在雪山之下血洗了一個村子，殺死全部村民，奪得細軟，然後逃走。
此事引起各方複仇追殺，還有到處都張貼的官府通緝令，躲藏越來越困難。
在此之際，族長會議決定重新返回京城。
畢竟，京城這一帶富遮之地，隻要隱藏得住，生存下去沒有問題。
鳥族在京城遠郊的彎羅鎮山區，找到了這麽一個人跡不至的絕境山洞，終於在這裏安下身來。
平時派出幾名黑衣使者，到附近鎮上、縣城，甚至遠到京城，劫取民財。
他們對於劫財，是貧富一視同仁，乞丐手裏的一個硬幣，富家保險櫃裏的金銀珠寶，隻要能得到，這些使者從不手軟。
這一陣時間以來，累積財富巨萬。
同時，全族上下，以嚴酷的規定苦煉神功，決心重新崛起。
沒想到，今晚竟然遇到了不可思議的威脅。
整個鳥族，頓時麵臨著滅亡的危險，因為這個殺死送財使者的神秘凶手絕對有恐懼的殺力。
大族長現在需要六個使者說出這人是誰！
而六個使者卻是一動不動。
他們都期望別人先說先死，而自己不肯率先說出來。
麵對即將離去的世界，他們是多活一秒是一秒。
大族長麵色漸漸變得鐵青，眼神裏透出極不耐煩的神態，他的頭稍微偏了一下，瞅了一眼行刑使者。
兩個行刑使者早己準備妥當，他們腳下放著一兩把利鋸，隨時準備在滋滋的聲響之中把某人的肢體從身他的身上分離開來……
周圍的人也越發緊張。
“嗚嗚嗚……”
一陣可怕的聲音傳來。
聲音極細極尖，像是摩擦音。
大廳裏的氣息，一下子被這聲音震得冰到了零下。
這是六族老的聲音！
六族老的嘴裏同時發出含混不清的吟叫。
死亡的召喚！
隻要六族老發出這種警告，那就意味著族裏要實施族規，某一個違犯族規的人將被施以重刑：或割舌喂鷹，或剜眼鋸足……
所有族人，其實都被控製在大族長和六族老的手裏。
六個使者齊齊地後退半步。
他們的眼裏已經無法透出恐懼，因為他們體內所剩的生氣無法支持眼神的光。
隻有身體可以看得出他們內心……不，無心者並無“內心”，隻有他們的腦子裏的恐懼從身體僵硬的顫抖中透露出來：
也許，在臨死之際，還要多受一層痛苦？
若是斷肢後再去陰府，在陰間也要受惡鬼嘲笑欺負，甚至被勒索錢財，否則就可能被打入煉獄之內千年不得輪回！
六個使者動搖了。
其中一個領頭的，抬眼看見，男人們之後，站著他的女人。
這個女人是大族長賜配給他的，因為他在血洗雪山村莊中連殺二十八人，大族長特地將族內一個剛剛成人的少女賜給他為妻。
這個女人冰雪般的肌膚，令他每每欣喜若狂，每次事前，他都要痛快地用皮鞋狠抽她一頓，在她的痛苦的叫聲中完成他的行為。
昨天晚上，當他要對她例行公事時，她竟然說她身上事來，不讓他接近。
他暴怒之中，把她死死摁倒，扭住她的胳膊，將她臂骨扭斷，然後在她昏迷之中行事……
此時，他看到她胳膊上纏著繃帶，她眼裏的眼光極為複雜：是複仇，也有矛盾，因為他一死，她的命運就更慘，有可能被大族長同時賜予幾個男人……
現在，他處於張口也是死，不張口死得更慘的地步。
做鬼是鐵定的事了。
既然做鬼，何不拖一個下陰間？
殘酷，是鳥族的族性。
不殘酷，不叫鳥族的子弟。
他忽然上前一步，衝大族長道：“若族長同意我帶妻子西去，我必吐真情！”
啊？
終於有人說話了，大族長略顯興奮。
周圍一陣騷動，人們紛紛把目光在人群裏尋找。
終於，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那個少婦身上。
少婦臉色大變，極度的驚恐在臉上浮現。
她意識到自己要被陪死！
在族規之內，為鳥族戰死的最傑出戰士，族內會用一個女人來祭奠他，陪他去死，死後做他陰妻。
她簡直被嚇壞了！
她才十八歲呀！
而且，肚子裏現在已經有了一個小生命在蠕動……一死二命！
“大族長！”
少婦一聲淒厲，突然跪地，爬行著，向大族長那邊爬去，一隻手朝向大族長，淚水滿麵：“大族長，大族長，放過我，放過我，我肚子裏有咱們鳥族的後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