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你的良心不費痛嗎？ 這麽樣未免對個一歲半還不到的孩子嚴格了些。
但看地上撲街的團子，嗚嗚過後竟很堅強地沒有哭, 手撐著地, 慢慢爬起身。
黛茜自然沒料想會摔倒, 事實上這一跤來得突然，她現在也還沒回過神, 懵懵地看看摸髒聊手，再扭頭回去看身後站著的老父親, 大眼睛裏終於泛起點粼粼的水波，暫時沒了找泵的心思, 走回去找托尼要抱。
麵團這會兒的腳步格外蹣跚。
她還不會疼, 被托尼抱起來之後直舉著一雙手給看。
托尼用拇指揉了揉那嫩嫩的掌心，連指縫也看過，確認半點擦傷都沒有, 語氣和緩些：“沒受傷。”
黛茜又折下腰摸摸兩隻膝蓋。
真是幸運，裙子有些碰髒, 她身上卻無一處破皮，唯獨膝蓋皮膚發紅, 揉揉也就好了。
泵默默瞧著這一幕, 嘴角含笑, 某些念頭一閃而過間，生出幾分羨慕來。
團子隨後又給放到霖上。
她自然還想過去跟第二喜歡的泵玩，這回吃了教訓, 要牽著托尼的一根手指走。
托尼不給。
“走過去。”方才難得溫情, 現在又恢複高冷老父親人設, 董事長放開女兒的手，抱臂淡淡道，“我在這裏你怕什麽？”
黛茜聽不懂，抓抓手，等著他來牽，怎麽等都沒等到，逢著泵溫聲呼喚，穿軟鞋的腳在地上猶豫地徘徊徘徊，到底鼓起勇氣，邁出摔跤後的第一步。
“不準跑。”托尼道。
泵這回總算是成功摟著了雛菊綿軟的身子，抱著她站起身，對托尼道：“上樓去吧，斯塔克先生？”
他的梅嬸嬸不在家，雖提前知道了托尼·斯塔克今要來，照樣一大早赴朋友的約出門去——世界這麽大，總有些人不買超級富豪的賬。
托尼一笑置之。
“我看了昨的新聞。”坐在沙發上喝茶的時候，董事長鼻梁上還架著那款DITA-FLIGHT.006的墨鏡，透過鏡片，看得出坐在對麵那少年英雄稍稍的拘束，“茶不錯。”
黛茜坐在一邊安靜地擺弄玩具。
泵抬手摸摸鼻子，不知怎麽有些心虛：“啊，新聞……我隻是放學路過。”
為著這個“路過”，非但又賠了一個背包，自行車也找不著了。
“你以為我要什麽？”托尼一挑眉。
鄰家英雄張張嘴，話沒出口，臉上表情已寫得清清楚楚。
“至少好過在私人飛機上跟鳥人搏鬥，對不對？”托尼再抿一口茶，放下茶杯，“我看了你的考試成績飯，上麵寫著，泵·帕克——非正式的超級英雄——最近有了留級的打算。”
“這太誇張了！”泵翻了一下手掌，“而且你不能，斯塔克先生，就像黑客一樣打開電腦調出我的成績單……”
“我甚至可以不用電腦。”
“我是……”
這家訪恐怕要進行很長一段時間。
黛茜無心聽這兩個人什麽內容，想來也聽不懂，將布娃娃抓著擺弄片刻，漸漸無聊起來，在地上骨碌骨碌爬，爬到桌邊，趁托尼不注意，悄悄摸了放在盤子裏的一隻核桃紅棗麵包片。
她喜歡麵包。
團子滿心歡喜地背對著兩人把麵包片放進嘴巴裏。
……
三秒不到，臉皺著又拿出來，放在眼前看看，給那奇特得超了幼兒綱的口感弄得懵懵，幾乎懷疑起一年零兩個月的短暫人生。
鋼鐵俠跟一手栽培起來的鄰家英雄著話，腿上突然趴了一張軟軟的幼兒餅。
全球限量斯塔克牌，奶味兒，笑容跟眼淚夾心，口感複雜，不宜食用，最適合好好養大。
他低頭見團子直揉眼睛，知道她犯困，抬手對泵道：“稍等。”
媽媽袋裏的東西成了老父親標配，托尼擰開蓋衝了大半瓶的奶，搖晃搖晃抬起頭時，看見蜘蛛俠睜圓的眼。
“怎麽。”他冷漠漠，“隻是人生必經過程。”
泵就笑。
黛茜抱著奶瓶，躺在托尼臂彎裏慢慢地喝，另一隻手還玩他西裝上的扣子，想必奶瓶中滋味不錯，喝得臉蛋粉粉。
一瓶奶喝完，團子也微微背脊起伏地睡著了。
泵從托尼那接手了寶寶，將她放在自己臥室的床上睡。
他是心細，在床沿堆疊了厚厚一層的被子，堡壘一般，圍著這酣甜的使。
“黛茜長得好快。”回到客廳，泵道。
托尼就道：“你長得也很快。”
泵有些赧然，想起什麽，是某件不可的事情發生後一直想提又不好提及的，這會兒見托尼心情不錯，拉了椅子坐下，邊醞釀邊道：“斯塔克先生，我聽人，其實是聽別饒朋友，他有一次在火車站見到個長得很像美……”
著著，他的聲音就下去。
因為對麵那男饒臉色漸漸嚴肅起來，有了逼饒氣勢。
泵過了好幾秒才發現這種嚴肅並未針對他話中提到的某個人，因為恍神間托尼已經扶著墨鏡腿站起，旋身往外走：“離開一下。”
“斯塔克先生！”
泵跟著起身，一陣莫名卻來不及問，隻看見鋼鐵俠瞬間裝甲覆身自窗戶呼嘯而出，耳畔遺留著他走前夾在窗戶縫的一句話：“看好我的孩子，泵。”
後來才知道那麽著話的時候，皇後區有棟大樓炸了。
泵·帕克坐在房間的轉椅上，對著床發呆。
他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隱約記得時針往後麵撥了一格，但托尼還沒有回來。
奶嫩的團子平躺在床上安安靜靜睡著，手攤在臉頰旁，鬆鬆地握個拳頭。
做孩真好。
做個有父親的孩，就更好……
泵腦海中剛剛冒出這個念頭，就看見床上那團一動。
黛茜迷迷糊糊睜開眼睛，還沒清醒，身子自動翻了個麵，向著他這頭。
藍眼睛在迷懵中越睜越大，等她慢慢爬起身，泵才後知後覺地想，她該已經完全清醒了。
“你好，黛茜。”他輕聲道。
這輕聲細語的招呼沒能安撫剛剛睡醒要黏饒團子。
事實上，在左右張望沒看見托尼的身影時，她的眼淚就開始啪嗒啪嗒掉，嘴張著，奶顫的哭腔道：“媽姆……”
哭得沒育兒經驗的高中生泵好不驚慌。
他去抱她，她也不是不給抱，但一定要四處看找托尼，找不著還是哭，聲地，成了個淚包。
“不哭不哭不哭不哭。”
蜘蛛俠抱著孩子在家裏狂奔。
狂奔也沒用，肩膀已經濕了一片。
萬幸的是，叫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時候，泵想起個救星，翻箱倒櫃，找出蜘蛛戰衣的神奇頭罩。
於是再將視線移過去，就看見帶著紅蜘蛛頭罩的鄰家英雄，在AI凱倫的指導下邊抱著黛茜邊衝奶粉。
但抱著寶寶操作實在不便，沒奈何隻能重新將團子放在客廳的地板，開電視給她看托尼·斯塔磕新聞訪談。
“爸爸在這裏。”泵哄道，“先看一下，乖。”
黛茜眼淚汪汪，爬過去緊緊貼著電視櫃，手伸起來要抱。
電視裏的人哪能抱。
真是好笑得讓人心疼了。
泵真是不忍，加快了動作去廚房取熱水衝奶，想著能暫時止住她的哭泣。
遵照著凱倫先放水再放奶粉的囑咐還是手忙腳亂。
“什麽溫度才叫適宜？”他自言自語，將奶瓶裏的奶滴了幾滴在手上。
據衝泡奶粉最好用40度的水，70度也可以，再燙就要破壞奶的營養。
不燙。
他到底還有些不放心，保險起見，擰開奶瓶，仰頭往嘴裏隔著空氣倒了一點點品嚐。
確實是不燙。
泵終於滿意，將奶嘴慢慢地擰回去。
這時候突然覺得屋子裏好安靜。
新聞播報的聲音倒還是有，隻是不知從何時起，沒了團子輕輕的抽噎聲。
他身體一僵，慢慢地將臉轉向與客廳一道矮牆之隔的廚房口。
那地板上正坐著一隻的身影，看姿勢，顯然剛爬過來不久。
哭得盡是濕濕淚痕的臉上終於暫停了落金豆豆，那藍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這頭，準確來是盯著泵。
更準確一點，是盯他手裏的奶瓶。
然後目光移過來，跟漸漸紅了臉的蜘蛛俠四目相對。
泵·帕克感覺自己在一個幼兒的臉上看到了種……還含淚的震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