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七章
你的良心不費痛嗎? 可惜英雄沒等逃出生天, 就被慢悠悠走路追上來的心狠手辣老父親一伸手撈回了恐怖屋。
黛茜很傷心地哭了。
小小的團子無助地縮在托尼懷裏,憋許久的眼淚因逃跑無望而胡亂流淌,嗚嗚地,說不盡的委屈都往心裏流。
尤其她哭了片刻, 哭得有些累,一邊抽泣一邊想抬頭看看周圍休息會兒, 一抬眼卻偏偏看見麵帶微笑看好戲的辛普森,越發難過, 金豆豆又落了滿臉。
抗爭無果總比不抗爭要讓人難過些。
董事長一身私人定做的高級衣料被小女兒這麽亂蹭,大概是沒用了, 此刻他卻沒像從前那般,持著父親架子冷漠漠地說些要堅強的話,打個手勢示意哈珀小姐退後些, 低聲道:“等等吧。”
“喏。”辛普森在抽屜裏窸窸窣窣地摸索一陣, 找出個餅幹盒, 打開了放到黛茜麵前, “給你吃。”
小雛菊本來準備好要全身心地抗拒他,誰想到隻是不經意地望一眼, 就望見了難抗拒的誘惑。
動物餅幹。
不是普通的動物餅幹,圖案做得生動可愛,上頭灑了五彩的糖粒,裏麵還有夾心。
黛茜喜歡吃。但因為太甜, 托尼在家裏都不怎麽給。
眼淚顫顫地掛在眼睫上, 終於暫時停止供應。
團子淚眼朦朧地伸出小手, 在餅幹盒裏翻一翻,也不貪心,那麽多塊裏隻拿一包大象的,就縮了回去。
當然,說她完全不貪心也不對——大象餅幹塊頭最大,可以多吃一點。
她想拆來著,拆之前本能作祟,抬頭看看托尼。
托尼一雙楓糖色的眼睛正望下來。
四目相對,黛茜把餅幹捧起給他看看,眼巴巴地等一句同意。
但無情的大手還是一下就把餅幹奪了去。
小雛菊眨一眨眼,正要繼續傷心,突然聽見包裝紙撕開的聲音,還沒等看,餅幹已經又回到手心裏,還是開了口的。
“隻準吃一個。”老父親冷漠漠地道。
懷裏這個立時暴雨轉晴,明明還帶淚,卻一下子眼眸彎彎地笑起來,縮成一個吃獨食的團,低頭扯開透明包裝紙,把餅幹蹭起來一角,放到嘴邊咬了一口。
裏麵流淌出來的甜甜的夾心要讓人開心得飛起來,完完全全把害怕拋在腦後了。
黛茜還是太小,天真得很。
她吃餅幹吃到一半,眼看要到最好吃、牛奶夾心最濃厚的中間部分,手裏的零食再度“咻”一下被搶走,張開手跟爸爸討要,隻見他臉上流露出幾分似笑非笑來,對她道:“打完針再吃。”
老薑好辣,成效頗豐。
黛茜心心念念著餅幹,竟淡化了對打針的恐懼,哈珀拿著蘸了酒精的棉花過來,她猶豫一下,看看放在一旁、伸手夠不著的餅幹,再看餅幹旁邊的辛普森,危機感頓起,把小胳膊伸了出去。
打針其實很快的。疼在一瞬間,像被蜜蜂輕輕蟄了一下。
小雛菊硬是睜大眼睛看完了哈珀打針的全過程,眼裏滴溜溜轉著淚,終究沒有哭,在給貼上個鋼鐵俠的小貼紙後扭轉了身子,把胳膊給托尼看看,如果會流利地說話,大概還要加一句這裏被人打了。
挨針換來的是一整盒餅幹。
辛普森偶爾也不是那麽壞——他看黛茜實在喜歡,把餅幹裝在袋子裏,讓她拿回家。
“常過來玩啊。”但那帶著笑眯眯表情說出來的話永遠讓人喜歡不起來。
拋開打針的不愉快記憶,掰著指頭算一算,黛茜今天其實過得很開心。
吃了喜歡的餅幹,晚上睡覺,托尼還難得抽出空閑來,給她念故事書。
裹在薄被裏的麵團攤開了趴著,把下巴放在老父親的大腿上,偶爾撐起頭,看看故事書裏的配圖。
“請不要錄像。”董事長冷酷趕走了在房間裏拿著相機四處轉悠的笨笨,翻到下一頁,繼續講《蟲蟲超人》的故事。
蟲蟲超人有著很長的身體,力氣超大。
當馬路上的車輛即將撞上過馬路的小青蛙,蟲蟲超人就把自己當作救生索,纏住小青蛙,拉它到路邊。
“它大概沒有想過,拖拽青蛙時會碾壓到螞蟻。”托尼道。
他漸漸地就不讀了。
黛茜趴在那兒,眼睛閉著,小身子規律而緩慢地一起一伏,顯然已經入夢。
她睡得很香,被抱回小床上也不亂動,兩隻白嫩的手一抓一抓,過沒多久就鬆了力氣。
超級英雄給超級英雄的女兒讀超級英雄的故事。
“做英雄的孩子未必有多好。”托尼道。
他說這話時很輕,怕驚動什麽似的,不知說給黛茜還是說給自己聽,沉默須臾,抬手抹抹臉,轉身關了天花板上的燈。
“先生,收到一封請柬。”
出幼兒房後,托尼聽見賈維斯道:“邀請您出席晚宴。”
名義上叫晚宴,實際是個拍賣會,拍賣品的目錄不公開,神神秘秘,倒也有一點意思。
對於托尼來說沒什麽意思。
他什麽都不缺,還有一個小小的孩子要顧著,因而不是太想去,打開手機看了一下智能管家傳過來的請柬,心不在焉問道:“晚宴受邀的還有誰?”
賈維斯報了幾個名字。
“……以及布魯斯·韋恩。”
話音未落,就見董事長前往盥洗室的腳步頓了頓。
“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他道。
托尼臉色不改,看不出在想什麽,隻在靜靜思考一兩分鍾之後,抬手敲敲牆壁,對賈維斯道:“發個郵件過去,讓人幫我排一下時間。”
然而順帶著回憶起另一場大型戰役,唇畔那點笑容又一抿而滅了。
“喝得好快。”羅德讚歎道。
托尼望過去,黛茜正戀戀不舍地將奶瓶抬得高高,小嘴噘成了金魚,想再喝一點點,奈何瓶子裏實在是一滴也不剩了,舔舔花瓣似的嘴巴,手腳並用爬離了羅德的懷抱,又要來抱他的腿。
敢情並沒有喝飽。明明大半個小時前為了哄她睡覺,已衝了一瓶奶喂下去。
“媽姆。”小團子揪著托尼的褲腿,呀呀地叫人,這回叫得更清楚些,見他不應也不哭不鬧,隻是張開了五指,意猶未盡地盯著沾在指縫間的一點點果汁看,湊到嘴邊想吃一吃。
然後就給高冷得不行的老父親抱起來,坐在他堅實的臂膀上,眼睜睜瞧著他帶點嫌棄地把她最後一點食糧用紙巾擦得幹幹淨淨。
黛茜魚一樣扭了扭,動作沒他快,等縮回小手來什麽也沒了,看看手再看看他,好不傷心地咕嘟道:“沒……”
不怪這樣嗷嗷待哺,實是托尼·斯塔克養了個了不得的寶寶。
放在平時,一碗粘稠的南瓜湯盛在巴掌大的小碗裏,小團子能吃下去三碗。吃完不久看見他用午餐,又咕嚕嚕地爬到餐桌底下,扯著桌布也要吃吃他的飯。
帶去看過醫生,說什麽毛病也沒有,隻是胃口好了些。
吃就吃,老爸是托尼·斯塔克,難不成還能吃窮他。
唯獨歎息的是喂了這麽多還小小的一隻,令人不禁要懷疑小雛菊的食道是否連接著大海。
托尼此時此刻在黛茜口中又當了一回媽,扯嘴角僵硬地笑笑,還懷疑這個做女兒的是不是有性別認知障礙。
但其實深究起來,團子叫媽,怎麽也怪不了她自己。
黛茜攤開空空如也的手給托尼看,沒得到回應,悶悶地轉了小身子去看羅德,嫩嫩的手又展示出去,委委屈屈:“沒。”
“快給她!”羅德道。
托尼嗤一聲,不知從哪裏摸出個橙,在手裏拋了拋,馬上看見小團子的一雙大眼睛亮起來,麵無表情道:“說要。”
她伸長了手來拿。
奈何胳膊才一點點長,看著橙隨即被舉得高高,沒有法子,埋頭往托尼頸彎鑽。
撒嬌也沒用。
“說話。”老父親很堅持。
等了一會兒,才聽見懷裏這個要把他脖子鑽出洞來的吧嗒吧嗒嘴,鸚鵡學舌說了“要”。
橙子總算到黛茜手裏。可沒有剝皮,因為托尼說了要等一下才能吃。
“剛好你來。”女兒低頭不做聲地用小手摳橙子時,托尼對羅德道,“可以做個參謀。”
羅德奇道:“你什麽時候還會找別人做參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