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記憶（十二）
哥哥說我有一張利嘴，能把很多人噎得說不出話來。我並不覺得是這樣，最起碼，雖然在和戰長巷的這場交鋒中我不困下風，但絕對不是我說話厲害，而是因為這是我最後的堅持。
我可以嫁給他，以換取讓褚家暫時喘息的機會。但是，我絕不會讓小年以我褚家人的名義出嫁，如果她肖想的是別人，那麽我還可能幫扶一把，隻是她太過自私，也太過大膽，竟然把主意打到我的身上。這是我最不能容忍的。
她在小的時候就已經搶走了原本應該屬於我的視線，我不怪她，因為她是我的替身，要替我承受所有苦難。褚家從未克待過她，而她竟然……
戰長巷可能意識到我的油鹽不進，頓了頓才說：“那我們各退一步，我想你出嫁的時候應該會有兩個陪嫁丫鬟吧！”看我想說什麽，又開口，“我們來做一個交易，我幫助褚家度過這次難關，你讓小年做我的妾侍。正妻有隨意處置妾侍的權利，這場交易你不虧。”
我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怕是有病吧？除了你，我還有很多達官貴人可以去攀附，以我的容貌，獲得一時榮寵也不是問題。那我為什麽要給自己找這份閑氣受呢？之所以找你，也隻是因為我們兩家多年的交情，阿爹臨死之前還念著我和你的親事。你既然這樣不識好歹，那麽，交易作廢。我畢竟是褚家的姑娘，身體裏流著褚家的血脈，褚家的傲骨我還是有的。過幾天，我就親自上門退親，不勞您大駕。”
戰長巷沉默了下，手緩緩的拂過我的長發，然後說：“我記得你以前好像不是這樣？”
抬眸看他，紅唇微勾：“刁鑽刻薄？”
他卻笑了：“等我回來，我會娶你。小年就勞煩你為她尋門好親事。”
我看著他走遠，閉上了眼睛，看著天邊雲卷雲舒。
“你為什麽這麽做？”從側門竄出來一道身影。
“來人，把小年小姐送回別院，沒我的意思，不準放她出來，就連少爺的話也不行。”
她掙紮著，說：“褚蕁，我詛咒你不得好死，你身邊愛著你的人都死於非命。你的奶娘，魂飛魄散。”
我淡淡的看著她，向兩個拉扯著她的人做了個手勢，緩緩走到她麵前。她的瞳孔一縮，我冷笑了聲，捏著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有膽你再說一遍？”
“我說錯了嗎？你搶了我那麽多東西，現在我都退讓了為什麽你還是緊逼著不退？”
“我搶了你的東西？”勾了勾唇角，“你應該是不知道？當年你阿爹阿娘把你賣到褚家的時候，無比狼狽。阿娘放心不下，暗中派人盯著他們，你猜怎麽著？他們把賣了你的銀子拿去賭了，還幾番準備來褚家要錢。”笑了一下，看著她發白的臉，“褚家要養一兩個閑人也不在話下，但是他們一直嚷嚷著要尋回自己的女兒，我是不是應當體諒一下他們的愛女心切？把你送回去？然後再放你們三人自由。哦，你可能不知道？哥哥病了，褚家由我當家做主，沒人會聽你的話。”
看了一眼兩個家丁，開口：“近來府裏出了這麽多的事，我也是忙的分身乏術，不想你們也和我一眼，能讓府裏的女眷跑了出來，光天化日之下敗壞我褚府的名聲。”
他們一震，隨即低下頭。
“也是，我年紀太小，你們不把我當回事。”笑了笑，“既然如此，褚家容不下你們這幾樽大佛，還請你們另居別處吧！”說完不顧那兩人的苦苦哀求，看了眼似乎在思索什麽的小年快步離開。
我俯在奶娘的膝上，奶娘一下一下按摩著我的頭發：“當年剛剛看到你的時候，你還那麽小，一雙銀瞳讓你看起來那麽詭異，隻是當我碰到你小小的手的時候，你就突然笑了，我當時就在想，這個孩子笑起來那麽幹淨。我要用盡所有守護你，隻是，現在，我也給你添亂了。”
“奶娘，你不要胡說。除了哥哥，你是我最親的人了。”
她笑了笑：“當年你的乳娘孫氏，你可能已經不記得了。她對你也算是掏心掏肺的了。隻是……”
我看了她一眼：“您不必說了，其他的我都知道。”坐起身子，“乳娘對我很好，可是比起來小年更加討她的歡心，阿娘為了一絕後患，就讓她隻做小年的乳娘。但是，後來，發生了那麽多的事情，阿娘為了給我撐腰，卻拿是我替身的小年沒有辦法，隻好把乳娘趕出了褚府。您不用說，我都明白。”
她深深的看著我：“怎麽能這樣呢？我們家小妹，怎麽會這樣？”
我窩在她的懷裏：“您不要怪我，如果可以我也願意做您的小妹，但是，褚家一家的擔子在我身上擔著，我不可能那麽無憂無慮的度過。”
“造孽啊！”
我悶在他的懷裏，一言不發。
小年逃了。
這是看管她的下人在午夜傳來的消息，我沉默了一下，握緊了手上的紙張：“查她去了哪裏？”
“是要帶回來嗎？”
“我說了褚家不留無用之人，也容不下背叛的人。如果找到她，她還賊心不死的話，那就處理了吧？”他正準備離開，我又開口，“等一下，我和你一起去。既然，她這麽迫不及待，我這個正主也要露露臉。”
安置好奶娘，跟哥哥說了我要去褚家的故鄉一趟，送阿爹阿娘的靈位如祠堂，他說：“這本來應該我去。”
“你生病了？”把他按在床上，俏皮的笑了笑，“哥哥，褚家現在不倒，是我死命撐著，但是褚家一門的興衰，卻在你的肩上。”
“但也不急這一時半會兒。”
看他這麽抗拒的樣子，我隻能笑了笑，回到書房招來家丁：“抓她回來，她現在還不能出事。”
可能時機不到吧！
十五歲那年除夕，奶娘也沒了。我沒哭，經曆過上次處理阿爹阿娘身後事的手忙腳亂，我顯得很是鎮定，把所有的事情都處理的有條不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