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8章 人間（四）
豔生沒有表情，但是從他的眼睛裏能看出他的痛苦。天戰神不怪豔生沒有出手相助，她說：“你這樣做也是應當的。”她的眼眸微微合著，讓人看不見裏麵任何的情緒，“畢竟我做的事情是觸犯法則的。”
她很認真，問：“那麽，如果有一天法則真的容不下我了，你會怎麽辦？站在我這邊還是站在他那邊？”
豔生沒有說話，卻也表明了他的意思。
不管什麽時候，最容忍天戰神的永遠是豔生，就連天地之主被天戰神惹怒了都會恨不得跟她幹一架，而豔生永遠隻溫溫和和的看著天戰神，他似乎從來都不會生氣，就算被天戰神這樣激怒，他也是悲傷的看著天戰神。
天戰神一點兒也沒有動容，她眼神堅定的不可思議，她說：“豔生，從此以後我們不要再見了。”
他們每個人都能感受到豔生的絕望，也更加明白了在天戰神眼裏那個人有多重要，沒有人敢上趕著去找他麻煩，天地之主都在這兒碰了硬釘子，更何況其他人呢？
所以，他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天戰神和那個人去了幽穀，幽穀裏麵有隻老妖精叫做蒄婭，算是很厲害，在他手裏，幾位主神從來沒有討過好處。這也就是為什麽他們那麽討厭那個人卻動不了他的原因。
不隻是因為天戰神態度堅定，更多的是因為蒄婭誰的話都不聽，隻聽天戰神的。這個曾經弑殺成性的天戰神終究擁有了自己的人脈。上古的四大神獸，可以容忍她接觸它們的幼崽，與天地齊壽的不老妖精隻接受她的驅使。還有很多很多。那個時候，似乎連剛正不阿的法則都對她另眼相看。
所以，可想而知，他們是怎麽度過接下來的歲月的。
有一次，他們去了幽穀。那個人坐在席子上，神色很是愜意，而天戰神窩在他的膝頭，神色柔和，有陽光順著層層疊疊樹葉的縫隙灑下來，落在他們臉上，形成了斑駁的小點兒。
他們沒見過那樣的天戰神。說話的時候眼角眉梢都染著一股子媚意。她跟那個人說話的時候，語調總會在不知不覺中發生表變化，那樣的軟糯語調，是他們從來沒有聽過的。
從來沒有想過天戰神可以這樣喜歡一個人，他們想，彼此對視了一眼，紛紛打消了自己的念頭。
隻是後來，異魔再起。這一次的異魔來勢洶洶，幾大主神合力，都不能奈他們如何，隻能有天戰神出來迎戰，才可能有一線生機。
天戰神終歸是這個世界的天戰神，她永遠不會屬於任何人，那個在那個人麵前軟糯誘惑的天戰似乎隻是一道幻影，隻不過眨眼的瞬間，她又重新化身殺神，殺回戰場。
那是一個好機會，所有人都意識到了。
天地之主派他，凝魂神，還有無智神，暗神，四個前去處理那個人。蒄婭就算再厲害，但是碰上暗神的光影陣也逃脫不了，最後隻能元氣大傷。他們很快解決了那個人，在幽穀是天戰神的天下，但是很可惜天戰神不在。
而那個人，他隻是一個卑劣的擠破腦袋，借用女人往上爬的人。他沒有任何實力，輕輕鬆鬆的就死了。在他還有一口氣的時候，他卻一直在往天戰神出征的地方爬，他隻想見她一麵。可是天戰神見到自己的心上人變成這樣，她會不計一切的救回他，那個時候，他們做的一切都白費了。
所以，凝魂神出手抓住了他的靈魂，一點火，硬生生的把他的靈魂燒掉。蒄婭燃燒了自己九成的靈魂，狼狽的從光影陣裏逃脫出來，原先俊美的不老妖精在眨眼的瞬間變成了一個身影佝僂的老翁。
蒄婭震怒，用盡最後一絲靈魂把他們四大主神扔出了幽穀。無智神是個瘋子，他根本不明白這一切東窗事發後他們會迎來怎樣的結局，隻聳了聳肩：“我上戰場了？”他伸出猩紅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畢竟殺一個螻蟻總不如殺異魔來的痛快淋漓。”
暗神神色清淡，沒有表情。隻凝魂神顫抖著一雙素手，有些不可置信的開口：“我滅了他的魂火？”
然後，所有人都沉默了。魂火一旦燃燒，哪怕自己有通天的本事也救不回去，這也意味著，他們無法承受來自天戰神的怒火。
隻不過，法則出麵了。他的話很刺人，就算說的不是他，他也能感受到那個跪在自己心愛的人的屍體的旁邊的女子，經曆了多大的折磨。
她垂著頭，沒人看的清她臉上神色。法則說：“你本來是為這天地所生。”他的語氣很冷，“難道你要因為一個這樣的人而拋棄自己守衛了這麽多年的天地嗎？”
天戰神很痛苦，她的眼眸都在顫抖。不知道怎麽的，他們突然想起那年天戰神在戰神旁邊剜心也是這樣的表情。但是，那年天戰神要承受剜心之痛，而現在的天戰神無心，她怎麽可能會那麽痛苦？
預言神說：“你們觸到了她的逆鱗。”
凝魂神冷笑：“別說你不知道，以你預言的本事，想要從我們四個救下他來簡直輕而易舉。”她眯起眼睛，“我們不是不知道你那齷齪的心思，你最好給我放小心一點兒，如果讓我發現你做了什麽事，我也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凝魂神瘋了，他想。
正準備接話的預言神卻被天戰神的話打斷，她說：“那麽，法則，從此以後，我們一刀兩斷。你守衛你的法則，我守衛我的世界，從此再無瓜葛。”
這是他們第一次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的聽到天戰神和鐵麵無私的法則的關係。鐵麵無私，剛正不阿等形容詞碰到天戰神的時候總會打個折扣，法則從來不會因為她觸犯的一些小事而懲罰她，這也是為什麽一具神兵這麽多年橫行霸道卻沒有出事的原因。
所有人都在暗中護著她。比如天地之主，比如豔生，比如驚琿，比如法則。
所以，才養成了她這樣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