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密林激戰
他倆走到城裏最熱鬧的一條街上,隻見人來人往,車馬不息。
兩人走到個水果攤前,鐵牛捧起一隻菠蘿,問擺攤的老婦道:“這怎麽賣的?”
老婦抬頭瞥了他一眼,撞上白魚冰冷的目光,立即低下頭去。
鐵牛提高嗓門兒道:“多少錢?問你話呢!”
老婦像聾了一樣,對他不理不睬。鐵牛眼睛轉了轉,忽然抱起菠蘿就走,邊說道:“沒人理我,我可拿走了。”
老婦依然不開口。
鐵牛歎口氣,將菠蘿放回去道:“算你狠。不過想想你們也可憐,有一張嘴卻不能說話,憋得不難受嗎?”
他身後的白魚忽然開口道:“你們漢人有句話叫:病從口入,禍從口出。她不張嘴才是最明智的做法。”
鐵牛笑了:“他奶奶的,我還以為你是個啞巴呢,原來會說人話呀!”
沈鑒道:“閣下既然肯開尊口,想來必是有所指教。”
白魚道:“指教談不上,隻希望你們能明白一個事情。”他伸出手指,在胸前從左到右劃了個圈子。所有人突然像被施了法術一樣一下站住,熱鬧的集市頓時鴉雀無聲。
白魚得意的道:“請二位莫要忘了這裏是王舍國,我們的地盤。在下隨時可以請二位換個地方住。”他湊近沈鑒,用挑釁的語氣說道:“大人知道嗎?椰子樹下可涼快著呢。”
鐵牛臉色一變,拔刀在手:“王八蛋,找死嗎?”
沈鑒卻輕輕擺了擺手:“白魚兄請了,我卻不這麽想。”
白魚笑了:“閣下的意思呢?”
沈鑒大聲道:“在我看來你們都是懦夫、膽小鬼、沒骨頭的孬種。誰也沒膽子朝我們動手。”他說罷挺起胸膛:“白魚兄,我說得對嗎?”
白魚還在笑,臉上的表情卻多少有些不自然:“就憑你們倆還想對抗數千人?”
沈鑒道:“可惜我們不是兩個人,我們背後是整個大明。你應該很清楚,我和趙副哪怕隻少一根毫毛,大明的艦隊都會毫不猶豫的摧毀王舍國。哈曼國王懂這個道理,所以他把爛攤子交給你。你是個聰明人,應該也明白吧?”
白魚氣得渾身發抖,臉色看起來真的像一條蒼白的死魚,但一個字也不敢反駁。
沈鑒點點頭:“很好,看來你明白。”說罷揚長而去,而這次白魚並沒再跟來。
鐵牛邊走邊回頭偷瞧,對沈鑒道:“真有你的,我算明白‘明謀’是什麽意思了。咱們哥兒倆有大明撐腰,量他們不敢怎樣。”
沈鑒苦笑著搖搖頭:“我不過是虛張聲勢罷了。別忘了咱們皇上的秉性,一旦事情有變他會立刻將你我棄之不顧。此番西洋之行,皇上意在廣樹恩德,豈肯為兩個七品小官兒得罪西洋諸國?我方才的話隻能嚇唬旁人,鐵牛兄可不能當真。”
鐵牛問道:“若是沒唬住他們會怎樣?”
沈鑒淡淡一笑:“給椰子樹做肥料嘍。”
鐵牛不由驚得冷汗連連。
沈鑒道:“鐵牛,趁現在無人盯梢,咱們再去一次島西邊。若等他們反應過來就沒機會了。”
鐵牛點點頭,但突然對一塊巨石喝道:“誰?給我滾出來!”
從石頭後麵鬼鬼祟祟走出一人。他臉上照著黑布,似乎很怕被認出來。
這裏前不著村後不著店,是相當偏僻的荒野。
沈鑒問道:“你找我們有何貴幹?”
那人扯下臉上的黑布道:“二位大人,是我!”
沈鑒一愣,想起此人是之前走訪過的都蘭。
都蘭道:“二位,我長話短說。你們離島時能不能把我一家帶走?”他四處看看,低聲道:“人們已經逼死阿吉,我也快了。已經有人開始叫我叛徒,你知道這兩個字意味著什麽嗎?”他用手指在脖子上一劃“絞死!”
沈鑒道:“帶你走可以,但你應該是有備而來。對吧?”
都蘭道:“不錯,我有投名狀。但我和阿吉不一樣,不認識山裏的路……”
鐵牛哼了一聲:“說了半天還是派不上用場。”
都蘭道:“別急,我有這個。”說罷從袖子中拿出一張厚厚的羊皮紙道:“這份是島西邊的地圖,夠換我們一家的船票了吧?”
鐵牛疑道:“你哪兒來這麽機密的東西?我們怎知它是不是真的?”
都蘭連連作揖道:“我的大人呀,我一家的性命都指望你們呢!實話跟你說吧,當年大災來臨之時不少人都曾打算往西邊跑,便繪製了這圖紙。其中標記的地點物產豐富,很適合做避難所。你們隻要按著圖紙排查一定能找到幸存者。不過事先聲明,要是先知死了可不幹我事,你們仍然要兌現承諾。”
沈鑒道:“好,我信你。”說罷又問道:“你可知幸存者的頭領是誰?”
都蘭道:“一個名叫蘇羅的婆婆。逃亡前是王室的占星師。”
沈鑒又問:“其人如何?”
都蘭道:“人品自然是沒得說。更難得的是雖為一介女流,卻足智多謀。若沒有她,幸存者絕不可能堅持這麽長時間。”
沈鑒點點頭,總體來看,這個蘇羅婆婆是先知的可能性極大。
他把圖紙折好塞進袖子,對都蘭道:“你可以回去了。到家後千萬別聲張,我們離開時會把帶著你們的。”
都蘭雖說半信半疑,但畢竟沒有其他辦法。再三叮囑後偷偷溜走了。
沈鑒和鐵牛再次進入森林。這次沒有阿吉帶路,他們走得更慢,每邁一步都要揮砍藤蔓數次。不出一個時辰,兩人已精疲力盡。
鐵牛擦著額頭問道:“老沈,還有多遠?”
沈鑒低頭看了看圖道:“大概……剛走了不到五分之一的樣子吧。”
鐵牛一聽便泄氣了,往地上一坐道:“不走了!照這麽下去先知沒找到,我他娘先累死了!”
沈鑒道:“別停,越停就越不想動。你別忘了這叢林裏還有隻妖怪盯著咱們呢!”
鐵牛隻覺得後脖頸發涼,立刻站起身,舉刀向藤蔓劈去。
然而隻聽當一聲響,雁翎刀仿佛劈中了什麽金屬質感的東西。鐵牛定睛一看,竟是根精光燦然的獠牙。獠牙後,兩隻拳頭大小的紅眼忽隱忽現。
鐵牛用盡吃奶的力氣喊道:“老沈!有妖怪!”
沈鑒猛一回頭,隻見那怪物呼一聲撲來。
他轉身躲過,用火把反手在食人妖頭上一擊。火星四濺,可妖怪隻是略一停頓便渾若無事般又一撲。
沈鑒這才看清食人妖的全貌。
它的頭特別大,後背生滿一簇簇黑毛,六隻利爪真的和猛虎相似。
但沈鑒發現妖怪的動作並不靈活,甚至可以說有點粗笨。
鐵牛叫道:“老沈,還等什麽?快跑啊!”
沈鑒沉聲道:“別慌!”說罷向左邊一躥。
妖怪仿佛隻會用獠牙刺人,轉頭便是一頂。但沈鑒這下卻是虛招,身子猛地扭到右側。
那妖怪首尾不能相顧,沈鑒舉刀往下劈去。隻聽聲如裂帛,棉絮飛舞,妖怪竟從中間裂開來。
鐵牛定睛一看,那有什麽食人妖,不過是三個披著獸皮的獵人而已。他們靴上都綁著虎爪,所以腳印看上去和老虎相似。
鐵牛氣的牙根兒直癢癢,罵道:“你娘的,可把老子嚇慘了!”說罷也拔刀衝上前。
沈鑒和鐵牛都是行伍出身,又上過戰場,武藝遠非常人可比。況且他倆有利刃和軟甲,三個獵人全然不是對手。
兩回合剛過,鐵牛抬腿放倒一人。又戰數合,沈鑒用刀柄猛砸在另一人頭上,那人便軟綿綿的倒下去。
兩把寒光閃閃的雁翎刀對準最後一名獵人,他自知取勝無望,幹脆將長矛一扔,跪倒在地。
沈鑒收刀還鞘,喝道:“說,你們為什麽裝神弄鬼!”
獵人低著頭,一言不發。
鐵牛心中惱火,上前揪住獵人的衣領:“問你話呢!”然而他看見那張臉上浮現出一絲狡詐的微笑。
鐵牛一愣,呼道:“不好!”
這時獵人突然拉動身後的藤蔓,一張巨網從天而降,牢牢將兩人罩住。這是張吊網,係在樹幹上,兩人一下被兜到半空。
獵人立即拾起長矛刺去,沈鑒大腿被刺中,頓時鮮血長流。
鐵牛大怒,以刀割網。但誰料這網是用山中老藤編成,極為堅韌,一時竟難以割斷。
獵人獰笑道:“你們方才不是挺厲害嗎?”說罷挺矛再刺,這回卻是刺向沈鑒咽喉。
鐵牛見勢不好立即擋在前麵。長矛從他胸口刺入,所幸碰上軟甲,並沒造成太大傷害。
可饒是如此,鐵牛依舊疼痛難忍,啊的一聲慘叫後手中單刀落了地。
獵人收緊網口,兩人更動彈不得。
沈鑒知道這是你死我活之戰,若等到地上兩個敵人都醒來,他和鐵牛勢必難以幸免。如今萬幸自己手中有刀,隻能把對方誘騙過來再一刀殺了方能活命。
於是他假意高呼道:“喂,好漢!且停手聽我一言!”
獵人道:“有屁快放!”
沈鑒道:“你可知我和趙副使為什麽放著舒坦日子不過,卻巴巴的跑到這島上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