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營救行動（五）
師羽一愣：“他去哪兒了？”
“不知道，應該是嫌我們累贅，拋下我們走了。”
師羽愣了，感到無以複加的震驚。
他的親生父母暫且不表，但後來收養他的沈鑒莊嚴毅重，桃兒溫柔體貼，而且兩人都極有擔當。別說拋棄兒女，就是打罵孩子也從來舍不得。師羽雖是孤兒，卻得到了家庭的嗬護。
因此他無法想象這樣的悲劇。
隻聽凝香繼續道：“後來我娘嫌我吃的比弟弟多，便把我賣掉了，我清楚記得換了五張烙餅和兩枚煮雞蛋。她接過東西的時候都沒瞧我一眼……我有時會想，就是隻小貓小狗養了這麽長時間也該有些感情吧？為什麽她……她如此狠心呢？”
師羽聽到此，不禁熱血上湧一把握住凝香的手道：“你跟我走吧，去我們穀裏。到了那兒沒人敢欺負你！”
凝香一聽，眼淚如同斷線珍珠般再難止住。
半晌後，她不好意思的說道：“都怪你，讓我哭得這麽厲害……”
師羽站起身道：“好了，我先辦事去。辦完事回來再帶你走。”
凝香一怔：“不用說服我幫你了嗎？”
師羽轉過身：“不用，我討厭踩著別人的傷口做事。”
凝香想了想，也站起來道：“等等！”
師羽大奇：“怎麽，你改主意了？”
凝香歎了口氣：“就算是為了你姐姐吧……”
——
桃兒大鬧過一場的那處宅子位於新太倉南門，是漢王府駐京情報密探的大本營。
梅青是這裏名義上的總頭領，此刻她呆呆的出神，手指在文書上劃來劃去，把光潔的冊子弄得滿是指痕。
這幾天她一直是這個狀態，隻因為盧生答應娶她過門兒了。
起初梅青興奮得睡不著覺，但熱情散去後居然莫名有些心慌。人就是如此，有時得到自己最夢寐以求的東西後反而會不安——也許是因為害怕失去吧。
而梅青越想這事顧慮便越多，幾乎到了影響飲食的地步，整個人看上去都略顯消瘦。
這兩天她對於情報工作也懈怠下來——不過也無所謂，目前沈鑒入獄，桃兒又被牢牢掌握在手中，漢王的情報網再沒有什麽像樣的威脅，她趁此時機考慮一下終身大事也無可厚非。
下屬們也很識趣，有什麽事都自己處理，盡量不來打擾她。
這時，忽然腳步聲響起，有人道：“梅姑娘！”
梅青猛地抬起眼，見階下站著個五大三粗的軍士。
此人姓範，名叫老黑，是潛伏在兵馬司的一枚釘子，每天這個時間他都會趁巡邏之機前來交換情報。
可讓梅青感到詫異的是，這人明明昨天害了急病，不知為何今天卻又來報道。
但她向來不關心下屬，於是定了定神道：“有什麽消息，說吧。”
範老黑卻一反常態，默然不語，眼睛向外望了望。
梅青立即明白，招手道：“來案前講話。”
於是範老黑靠近梅青身邊，低低耳語幾句，梅青不禁大驚失色，呼的站起來道：“竟有此事？”
範老黑道：“千真萬確。”
梅青略一思忖，隨手抄起寶劍道：“走，帶我過去。”
原來範老黑對她說的是：“發現沈鑒殘黨的蹤跡。”
梅青隨範老黑拐彎抹角來到一處胡同，此處低矮擁擠，往來盡是平頭百姓。她不禁生疑，這種地方本地人居多，有個生人往往極為紮眼，不知沈鑒的同夥兒為何會藏匿於此。
四周彌漫著炸果子、煮下水的味兒，髒兮兮的小民蹭黑了梅青的衣衫。
她不禁皺眉，但剛想開口相詢，卻驀的一驚。
因為範老黑已不見蹤影。
這時隻聽背後一個略顯稚嫩的童聲道：“梅姑娘，在下恭候多時了。”
梅青回頭望去，隻見一個身著玄色道袍的小孩兒垂手而立。
梅青警惕的問：“誰派你來的？”
小孩兒道：“沒人派我，是我要找你。我便是沈鑒的同夥。”
梅青不禁輕蔑的一哼：“就憑你？別鬧了，快把你家大人叫出來相見。”
小孩兒卻道：“我叫墨麟，沈鑒乃是家師，此事千真萬確，絕無半點虛假。否則我小小年紀怎能請到漢王的情報統領梅姑娘呢？”
梅青臉色頓時一變，點頭道：“好，那我便把你也抓回去。”
“且慢！”墨麟卻一擺手：“在下約姑娘來此並非為了家師，而是為了另一個人——你舊日的好姐妹桃兒。梅姑娘，請你看在過去的情分上放了她吧。”
梅青森然冷笑：“我若不放呢？”
墨麟歎口氣：“那在下隻好對盧軒不客氣了。”
梅青麵色大變，眼中凶光畢露，厲聲喝道：“小畜生，你敢動他！”
墨麟臉上帶著微笑：“在下既然做了，便沒什麽敢不敢的。”
梅青臉上的肌肉不住跳動。忽然間，她退後一步，也笑道：“小子，你知道現在桃兒是什麽樣兒嗎？”
“不知道，也不感興趣。”墨麟不動聲色。
梅青卻自顧自說：“告訴你吧，為了讓她向沈鑒求救，我們什麽好話都說了，但那丫頭的嘴還是和以前一樣硬。沒辦法，我隻好用了點手段……”
她緊緊盯著墨麟：“我把三寸長的鋼釘一個個的釘進她指甲裏。你知道嗎？那顏色漂亮極了，像桃花一般，比任何指甲油都好看。”
沒有哪個人受得住這樣的挑釁。
如果此時換成師羽，他絕對一劍把梅青殺了。
可墨麟偏偏忍得了。無論他心中經曆這怎樣的煎熬，臉上卻平靜如初，嘴裏輕輕吐出一個字：“哦。”
梅青不禁愣了，立刻意識到眼前的並不是什麽普通小孩兒，而是極可怕的對手。一滴冷汗悄悄從她鬢角滑落。
但她忽然想到：盧生是漢王的人質，這重身份過去是枷鎖，而此時此刻卻成了最好的保護傘。除了皇帝，幾乎沒人能越過朱高煦動盧生。看看眼前這十一二歲的娃娃，他有這翻天的本事嗎？
絕不可能的。
梅青不禁暗自惱火，真是關心則亂，自己竟差點被這小孩兒擺了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