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 大漠求藥（二）
墨麟說罷撥開層層枯藤，現出石壁上的一個洞口，然後帶阿蒙進入洞中。隻見正中的土台上放著片漆黑的龜甲，後麵則是不多不少整整十七尊靈位。
阿蒙悵然道：“原來你把大家都安置在這兒了。”
墨麟道：“不，不是安置，他們隻是暫時在這兒。等我把仇人的腦袋拿來血祭，再讓大家一個個入土為安。”他咬牙切齒道：“殺影、夏侯殷、審千裏、韓不疑還有師羽！我一定讓他們血債血償！”
事情還要從幾年前說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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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裏一燈如豆，三人坐在桌旁飲酒。門口是個身材頎長的青年，他身披軟甲，麵罩黑紗，手持兩把彎刀警惕的望著外麵。
“殺影不一起喝嗎？”說話之人嗓音洪亮，生得濃眉重須，威風凜凜。
對麵的書生搖頭道：“殺師弟向來滴酒不沾，咱們不管他。”這書生長得白白淨淨，麵容敦和，可偶爾轉目時殺氣凜然，讓人意識到他絕非善類。
濃眉大漢端起酒盞，轉向打橫的人道：“小審，你怎麽也不喝？”
這姓審的青年十分瘦弱，細聲細氣道：“喝酒傷腦子，你這麽喝下去早晚會變蠢的。”
大漢哈哈大笑：“你說的是俗人，俗人就算不喝酒也會越來越蠢。可我是越喝越聰明。”他咕嘟灌下一大口酒，突然拔出佩劍放在桌上。“上次說的界橋之戰我想出辦法了，隻要有三百精銳，我定能打得對麵五千人有來無回！”
說罷抓耳撓腮道：“不行，手癢手癢，真想找人打一仗！”
書生笑道：“夏侯，你心急什麽？早晚有讓你大展拳腳的機會。”
大漢聽了忽然放下酒盞，狠狠一擊桌子道：“窩在墨麟那廝的手下，還談什麽抱負？師尊真是老糊塗了，居然把山穀之主傳給他……”
原來這四人都是沈鑒的弟子，渾身豪氣的大漢名叫夏侯殷；身形瘦弱的青年是審千裏；一直在門口望風的武士是殺影；而書生名叫韓不疑，平日是四人中的首腦。
聽得夏侯殷越說越離譜，韓不疑趕忙擺手道：“小聲點，須防隔牆有耳……”
夏侯殷怒道：“愛聽就聽去，就是墨麟本人來了老子也這麽講！那廝狗屁不通，成天就會裝孫子，憑什麽統領山穀？”
韓不疑歎氣道：“夏侯，這就是你的不對了。且不說墨師兄能借玄甲神算，僅以運籌帷幄而論也遠在吾儔之上，你切不可小覷他。”
夏侯殷道：“對對對，你說的全對。反正人家是首領，放個屁也有理。真懷念大師兄還在的日子，他若接掌山穀咱們日後定能出將入相。隻是……唉，算了，喝酒吧！”
韓不疑又望向審千裏，見他也有不忿之色，心知時機已到，便朝殺影使了個眼色。
殺影心領神會，悄悄掩上房門。
韓不疑清了清嗓子：“兩位師弟。如果……我是說如果大師兄能回來，你們當如何抉擇？”
夏侯殷騰的直起腰：“當然是恭迎他執牛耳！他若不願在這窮山溝裏屈才，我就跟他到外麵去，成就一番大業！”
審千裏道：“我也願追隨大師兄。韓師兄，咱們都不是外人，有什麽事盡管直說，何必繞彎子？”
韓不疑壓低聲音：“二位，大師兄一直和我保持書信往來，他很快就要回來了。”
兩人一愣，齊聲問道：“什麽時候？”
“就在今夜。”
夏侯殷立即拍案道：“好，索性咱們來個一不做二不休，綁了墨麟給大師兄當見麵禮！”
審千裏卻道：“且慢。”
他背著手站起身，踱了幾步問道：“韓師兄的消息可靠？”
韓不疑點點頭：“千真萬確。”
審千裏又摸著下巴尋思片刻：“可墨麟有玄甲神算，隻怕咱們的計劃瞞不過他。”
韓不疑笑道：“審師弟放心，我已將那玄甲的特性摸透了。”他伸手做了個“請”的姿勢：“師弟安坐，且聽我道來。”
審千裏半信半疑的坐回去，韓不疑侃侃而談道：“所謂‘玄甲’其實就是個龜殼，它產自何處，有何來曆全不清楚。可有一點能夠肯定的是：以玄甲占卜，其卦必應，絕無失算的可能。”
夏侯殷道：“那簡單，咱們把王八殼子搶過來不就完了？”
韓不疑歎氣道：“除了墨麟本人沒人能用玄甲卜出吉凶。它在墨麟手裏是玄甲，可到了夏侯你的手裏就隻是塊烏龜殼而已。”
夏侯殷啐了一口：“說來說去還是動不了他！”
韓不疑道：“非也。據我觀察，玄甲隻能‘幫人做出正確的選擇’，而無法‘預知未來’。譬如墨麟走到岔路口，玄甲能告訴他該向東還是向西。但路上有什麽，玄甲可算不出來。”
審千裏卻皺眉道：“等等。當年墨麟和大師兄進京救桃兒姐，不正是因為看了玄甲的緣故嗎？這你怎麽解釋？”
韓不疑笑道：“這就要說它的第二個特性了。想要用玄甲窺測天機並非絕無可能，但要付出的代價便是損毀甲片。你們還記得嗎，當年恰好玄甲掉在地上，墨麟才有那神來之卜。事後我其跟蹤過他，他硬是在石縫裏把那塊碎片給找了回去。”
審千裏疑道：“莫非碎甲粘粘還能用？”
韓不疑笑道：“當然不能，他是怕別人猜透玄甲的秘密才那樣做。所以他既然不知咱們的密謀，便談不上防備，玄甲也殊不足慮。我的意思是：咱們好言好語把墨師兄請來，然後——”
他比劃了個手起刀落的姿勢。“鴻門宴你們都懂吧？”
夏侯殷大聲道：“好計好計，咱們現在就去請他。”
審千裏卻仍舊存疑：“可咱們平時和他關係那麽差，貿然相邀不會太突兀了嗎？”
韓不疑一笑：“你忘了今天是什麽日子。”說罷朝窗外的天空指了指。
審千裏恍然大悟：“八月十五！我明白了……”
韓不疑頷首道：“沒錯。八月十五乃全家團圓之日，整個山穀唯獨缺少咱們四人，墨麟作為首領能不遺憾嗎？我在此時邀請他，並俱述冰釋前嫌之意，他定會欣然前往。然後嘛……”
他忽然笑起來，把後半截兒話咽回去了。
夏侯殷和審千裏對視一眼，心道：都說墨麟是笑麵虎，但看來咱們山穀裏的老虎可不止一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