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八章 風雨欲來
墨麟撣了撣身上的泥土道：“方才引開蒙軍的一定是我的夥伴，他們兜個圈子後就會回來。”
果不其然，不到半個時辰後一駕馬車飛馳而至，有兩人跳下車齊聲高呼：“墨師兄，墨師兄！”
墨麟招招手：“我在這兒！”隻見來者果然是瀅月和喬裝改扮後的阿蒙。
阿蒙見了墨麟臉上的傷口，不禁一愣：“你……受傷了？”
墨麟笑著擺擺手：“不礙事。”然後問道：“王虎呢？”
瀅月撥開車簾，王虎坐在裏麵，腿上放著十幾個熱騰騰的包子，正專心致誌的數來數去。
墨麟鬆了口氣，對瀅月道：“給，藥拿到了。”說罷遞上鳳凰膽。
瀅月接過來，高興得眼裏放光。墨麟又向二人介紹如惡，大家一起盤算接下來的對策。
如惡和尚得知瓦剌部的陰謀後大為震驚，思忖半晌後說道：“我給你們寫封信，你們速速趕往鷂兒嶺，讓總兵趙鐵牛備戰。他是我昔日戰友，一定會相信的。”
墨麟大奇道：“和尚以前是當兵的？”
如惡歎了口氣：“一個可恥的逃兵而已。我當年拋棄戰友躲到關外，一晃幾十年過去了。”
墨麟問道：“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如惡道：“不逃了。我要回京城，把這個消息通知朝廷。請諸位保重。”說罷打了個佛號，轉身大踏步朝順天府方向走去，背影在寒風中顯得分外悲涼。
阿蒙低聲道：“他是逃兵，回去要受死的……”
墨麟搖頭歎道：“各人有各人的劫數，旁人管不了，由他去吧。”
阿蒙又道：“趙鐵牛和咱們先生是故交，你方才為何不講明？”墨麟欲言又止，依然是搖了搖頭：“沒什麽，走吧。”
這時瀅月忽然皺了皺眉：“師兄，你是不是有事瞞著我們？”
墨麟一驚，方才發生的一切他都如實交待，卻唯獨沒提那個蒙麵的姑娘。瀅月一問，他不禁心虛，假裝咳嗽幾聲道：“沒有沒有。”
瀅月頓生狐疑：“你怎麽奇奇怪怪的？”
墨麟趕忙掩飾道：“我這趟差點送命，有點慌行不行？你不要瞎想。”說完卻不禁暗罵自己道：墨麟呀墨麟，你又沒做虧心事，究竟慌什麽呢？於是他再不敢不多說什麽，駕車趕奔鷂兒嶺。
鷂兒嶺被一條大河分為兩半，地勢極危險峻，易守難攻。
墨麟具名來意後軍士當即開城門，將他們迎入關內。守城軍士道：“趙大人正在校馬場練兵，幾位若有興趣可以去看，也可在館驛等候。”說罷便回去站崗。
墨麟道：“走，咱們瞧瞧師父口中的‘老趙’是何許人。”
於是三人先安頓好王虎，然後步行來到練兵場。
他們從老遠就聽見陣陣喊殺聲，走近一看不禁嚇了一跳。此時已進入十月，天氣越來越冷，可練兵場上熱氣蒸騰，數千將士竟脫光膀子演武。最前麵領操之人同樣打著赤膊，早已累得汗流浹背。
隻見他五十歲上下，頭戴巾幘，胸前生著黑黢黢的絨毛，神情十分粗豪。墨麟低聲對阿蒙和瀅月道：“我聽沈老師說過，這便是趙鐵牛。”
操練又進行一陣，副官忽然擺手大呼道：“且住！”
軍兵們停住手中的木杆，茫然不知所以。隻見趙鐵牛跳下演武台，跑到一個小兵身旁道：“喂，小子，你怎麽了？”
原來那小兵年紀尚幼，不過十二三歲的樣子，不像大人能抵禦嚴寒，練過一陣早已凍得瑟瑟發抖，嘴唇都有些青紫了。
他旁邊一名老兵趕忙解釋：“大人，這是六營的小毛。他年紀太小，不是故意偷懶的。”
趙鐵牛一皺眉，吼道：“督令官何在？給我滾過來！”眾人都想：完了，趙總兵平日治軍甚嚴，說不定要把小毛軍法從事。這孩子受了凍，再挨頓毒打，隻怕……隻怕連命都丟掉。
這時督令官來到近前：“大人有何吩咐？”令人意想不到的是，趙鐵牛突然揚起巴掌，反手給了他一耳光。
督令官被打蒙了，捂著臉問道：“大人……”
趙鐵牛氣憤的指著小毛道：“你是豬腦子麽，這麽小的孩子怎麽也讓他打赤膊？你家的小弟若參軍，你會不會也這麽待他？”
督令官滿臉通紅，囁嚅道：“屬下知錯了……”
趙鐵牛道：“你把他帶下去，喝碗薑湯，再讓廚房煮一大碗雞蛋麵。明日我若再看見他赤膊上陣，你這軍官便別幹了！”
督令官連聲道：“遵命，遵命……”
趙鐵牛於是揮手：“好了好了，休息一會兒。”說罷回到演武台上。
墨麟心中不禁讚歎：老師果然善於擇友，這趙鐵牛雖然麵目粗獷，卻是個良善之人。想罷來到近前施禮道：“趙總兵請了，小可名叫墨麟，有人讓在下捎一封書信給您。”說罷將如惡的信呈上去。
趙鐵牛略帶疑慮的拆開信封，剛讀了兩行便站起大呼道：“寫信之人何在？”
墨麟道：“在下隻知道如惡和尚去了京城，其他便不清楚了。”
趙鐵牛緩緩坐下，長歎道：“這麽多年，我還以為他死了。沒想到出家當了和尚。範勇啊範勇，你是真他娘的蠢，這麽長時間還有什麽放不下的呢……”說罷眼角竟閃著點點淚光。
墨麟察言觀色，心中已對趙鐵牛的人品有七八分把握，於是施禮道：“趙叔叔，還有件事未曾通稟：我們三人都是沈鑒的學生。”
趙鐵牛一聽，又騰的跳起來：“老沈的學生？那他人在哪兒？”
三人對望一眼，墨麟道：“老師目前在順天府。”
趙鐵牛氣得大罵道：“沈鑒呀沈鑒，你這廝也不來看我，是把我這兄弟給忘了！”
墨麟措辭片刻後道：“趙叔叔有所不知，老師的確是把您給忘了。確切的說，他現在已經誰都不記得了——也包括我們。”
趙鐵牛一愣：“這……這究竟是怎麽回事？”墨麟搬過椅子道：“您先請坐，且聽小侄慢慢道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