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 章
鮮花宮殿, 芳草地毯之間, 女王大宴群臣。
兩位外來的青年,坐在靠近禦座的位置。
其餘臣工,按遠近來排位置。最近的一圈座位,坐著顏色繽紛的大鳥;稍遠的一圈, 坐著胖到皮肉下垂到地的胖子們;還有浮在空中的位置, 分別坐著風,水,火。
大鳥人立而起,身上羽毛色澤豔麗,彩色各異, 頭顱像雀像鷹又像人。它們是女王的愛臣, 也是島上其次於女王的主管者。
而那些那些擠在相對他們的軀體來說,瘦小不堪的椅子裏的大胖子, 胖得幾乎可以算是誇張了。
因為太過肥胖, 皮肉鬆弛, 從椅子的縫隙裏擠出, 流到了地上。
女王卻親切地叫他們“我可愛的朋友們”。
浮在空中的, 則是擬人化的自然界的化身。
“風”, 是一團略帶乳白的,不停變換樣子的“風”。有時候是極微型的台風,有時候是極微型的旋風。有時候是一陣輕柔地還晃蕩著一片葉子的春風。
“水”, 則不停地變換著模樣, 有時候清澈, 有時候混濁,有時候是泉水,有時候是海水,有時候是陰溝裏的水,千變萬化。
“火”的身軀是一團無根自燃的光焰,一時是虛弱的火苗,一時是漲大的烈火,一會是飄忽的磷火。
女王說,它們是世界上所有的風,所有的水,所有的火。
它們就是代表“風”、“水”、“火”的概念。是活過來的概念。
兩人看見正滿席的怪異,不禁本能地畏縮不前。
女王卻笑道:“兩位客人,不要害怕。他們都是無害又溫和的智慧生物。”
每一隻大鳥們的羽翼下,都躲著一些似乎隻有體長袖珍的小孩子,他們的身子藏在大鳥的羽毛下,隻探出成年人巴掌一半的小臉,好奇地張望著宴會上的兩個外來者。
這些孩子生著金發,雪一樣的皮膚,臉龐全然是純真,嘟著紅潤的小嘴,像是神座下的安琪兒。
而那幾個脂肪仿佛要直接衝破皮膚流下的胖子,則艱難地昂起看不見脖子的頭,吭哧吭哧站起來,努力地向他們彎曲了一下手臂——大約是在行禮。
然後,滿頭大汗地轟隆一聲坐下——地麵震動了一下。
他們身邊則忽地起了清風。
這風像陌野的春風,清新溫柔,青青柳色漫野花;這風又像紅塵的香風,環佩叮當,淑女正自身畔款款而過。
他們身邊忽然跳動著躍出了幾點火星。
火焰的精靈小人們,才指甲蓋大,簇擁而來,一起在空中起舞。。
它們一時演著荒原上,舉著火把踽踽獨行的行人,望著影子,思念家人,驅趕野獸;一時演著萬家燈火中,挑著油燈,守著一點搖曳的光,等待歸人的婦女。
水卻更直接,它化作無數的水汽,輕輕地拂過兩人。
濕潤輕柔,像細雨朦朦,涼絲絲,洗去一身燥意。
兩人睜開眼,卻見身上煥然一新,水擬態作美人,輕輕頷首。
而空中,一時是海水碧濤,一時是煙波湖麵。無數水做的仙靈環繞著二人歌唱。
很快,空靈而純真的聲線加入了仙靈們的合唱。
大鳥們羽翼下的孩子們正略帶害羞地一齊唱了起來,他們的嗓子帶著奇異的韻味:
“朋友呀!世間多苦難,不做人間客。
朋友呀!天上多歡樂,當居神仙界。
莫記凡俗名,
莫思凡俗事,
靈智奉尊神,
永享長生福!”
體型龐大的胖子,則樂嗬嗬地打著拍子。
奇異的是,他打一拍子,就仿佛有無數的人一起在打拍子,形成了配樂;鮮花地毯,爭先恐後地盛開,花兒們長了手,玫瑰彈琴,薔薇吹笛。
這一切都是如此的奇妙。
兩位青年,恰是誤入奇境的旅客,正位於善意的仙客之中,目不暇接,心醉神迷。
正此時,忽聽了一聲刺耳又陰狠狠的叫聲,驚了幻夢,一時之間,風住,火滅,水驚。
袖珍小孩兒們,停了歌唱,縮回大鳥羽翼之下,胖子皺了眉,大家全回各自的座位去了。
“喵,陛下!我們來遲了。”
兩人茫然地看去,遠遠地,來了四隻……貓。
它們皮毛油光水滑,但是與尋常貓類的可愛不同,它們目露狡詐,眼睛咕嚕嚕轉著,似乎時刻在算計什麽,身穿皮袍,爪子沾著血,極其鋒利,身上背一個口袋。
此時,四隻穿皮袍的貓,畢恭畢敬地走到女王跟前,一齊彎下腰,舉起貓爪,行了一禮,畢恭畢敬:“喵,陛下,願您天天不得飽食。立即死亡。”
聽到這樣惡毒的詛咒,女王原先被打擾宴會的不悅略緩,聲音卻帶了一些滿意:“多謝祝福。可惜,沒有你們的位置了。”
貓們環顧一周,卻說:“陛下,我們早已找到了位置。”
它們便晃了晃毛茸茸的腦袋,一躍而起,分別蹲到了兩位外來年輕人的膝蓋、肩膀上。
四隻貓當中,為首的是一隻橘色皮毛的幼貓,它蹲在陶術肩頭,慢條斯理地舔了舔自己的利爪:“陛下厚愛,我們畢竟隻是貓,這樣就可以了。”
女王問:“兩位客人,這些是我的司法官,你們願意讓它們待在你們身上嗎?”
兩人沒有辦法,隻得僵硬地點點頭。
貓跳到他們身上後,卻沒有任何動作。甚至收了利爪,安心地開始舔毛皮。
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女王拍拍手道:“既然宴席的客人,俱已到齊,那麽,開宴吧。”
兩人抬頭看去,卻隻見宮殿中間,露出一個大洞,下麵傳來咯吱咯吱的生長聲。
很快,一根樹枝,竟然從大洞中伸了出來。
這根樹枝,大約屬於某種巨型樹木——它不過是一根枝條,便已有尋常百年大樹粗細了。
枝條上,還張著許多分叉的細枝。每根分叉上都借著碩大的果實。最小的果實,也有人頭都大小。發著奇異的香味。
女王笑道:“我們平日裏食用的島上的那些果實,都是尋常物什。這一株,是傳說中的永樂樹,它結著長生果。長生果中,世間珍饈應有盡有。我聽說二位客人要來赴宴,便早已命永樂樹備下這些果實。”
奇異的果樹,仿佛是活的,那根樹枝一抖,長生果自己長了腳,從樹上滾下,滾到宴席之前,裂開。
果然,各色珍饈美食,熱氣騰騰地躺在其中。女王忙命一些羽毛灰撲撲,體型稍小的鳥類,將其分給了宴席之中的其他人。
雪白的,蓬鬆香甜的麵包塗著奶油,撒著糖粉。
烤雞表麵是酥脆金黃的一層脆皮,淋著醬汁,撕開一道,露出熱氣騰騰,肉質鮮嫩的雞肉。
乳豬正香油滴滴,擺在盤子裏,旁邊是切得剛剛好的牛肉。
銀杯中,盛著清澈的淡紫色的清香葡萄酒。
琉璃盤上,擺著色澤水潤鮮麗的水果。
如此種種,數之不盡。
女王笑道:“快請用吧!”
不知怎地,瘦弱的青年鼻尖裏鑽入誘人的食物的香氣,他便把持不住了。迫不及待地咽下一口口水,正伸手要拿刀叉。
眼見叉了一塊香軟蓬鬆的白麵包,正要入口時,右邊的耳朵,卻被貓咬了一口。
他吃痛之時,卻聽到了肩頭傳來極細的喵喵聲:“人類,你看看你叉的是什麽!”
便依言,定睛看去。
一看,青年險些白了臉色:
自己剛剛叉起的那塊撒著糖粉的白麵包,竟然是一張眼熟的臉,眼裏流著血淚,正麵目猙獰地定格在呼救的表情——他自己的臉。
此時,這張臉正叉在叉子上,被他插穿了半邊麵孔,麵露痛苦之色。
一霎時,他的腦子清明了一些,似乎褪去了一層薄霧。
蹲坐在他肩上的貓又說:“你仔細看看盤子裏的都是些什麽!”
他看去,呆住了。
宴席上的那些菜肴,那烤雞是正砰砰跳動的紫紅色的肉塊,仿佛是剛剛挖出來的,尚且沒有涼去的人的心髒。
乳豬是兩幅手腳俱全的年輕的軀體,正被烤得通紅,滴著油脂。
葡萄酒是腥氣的血液,水果是生的各色人類的內髒。
而現在,大鳥們正分食烤雞,胖子們欲啖乳豬,四種元素正準備卷起水果。
年輕人害怕得正準備大喊起來,貓的爪子在他肩頭按了一按,他過於激動的情緒一霎時被凍住了。
貓說:“忍住,別叫女王和其他看了出來。空想女王可不是什麽好客的聖徒!”
用盡氣力,才沒有失態,他勉強維持住了如常的表情,瞥了一眼身側的同伴,同伴顯然也接到了貓的提示,想要皺眉,卻強行忍下,依舊僵著那副略帶凶相的表情。
“你們是誰?”年輕人問貓。
貓說:“我是收了錢,來救你們。”
“那麽,我們要怎麽辦?”
貓在他們肩頭,實則細細耳語:“女王好問喜辯。下麵,按我們說的做。將每一樣食物都收回來。”
此時,另一道聲音傳入兩個年輕人耳中:照它們說的話做。
這道聲音頗為冷峻,卻讓腦子不甚清明,但還留著情感的兩人莫名地心底一熱,十分信任。
而此時,禦座上,女王,卻與群臣們言笑晏晏地談性正濃。
她問群臣:“山羊之毛,是否是羊毛?”
大鳥啾啾地說:“凡人非人,正如山羊非羊。既非羊,豈算羊毛?”
胖子吭哧地說:“平民非人,正如山羊非羊。既非羊,豈算羊毛?”
風、水、火不會言語,女王掃視一圈,正要拍拍手說話,卻聽瘦弱的年輕人卻略帶輕蔑地說:“你們說的都不對!”
女王聽了,便問道:“那麽,你們的意見呢?”
瘦弱的青年沉吟片刻,道:“我可回答這問題,這問題太簡單啦!甚至我的國度裏,多的是類似的問題呢。隻是,我需要幾樣東西。”
女王道:“你要什麽?”
年輕人說:“我們要自我。沒有自我的人,難以思考。”
空蕩蕩的禦座上,傳來拍手的聲音。
女王拍拍手,大鳥們把手中的烤雞推回來。
紫紅的心髒化作一團概念衝入兩個年輕人胸膛——陶術和閔衛,立即想起了自己的名字,麵上褪去了許多懵懂無知。
陶術接著按貓教他的說:“我們需要理智,隻知服從者,無法思考。”
女王猶豫片刻,叫胖子將那盤乳豬推了回來。
乳豬化作光芒,散入兩人軀體之中。
兩人對女王,對天堂的幻夢的狂熱一霎時褪去了。
此時,陶術看清了,那大鳥羽翼下的袖珍小孩兒,沒有人身子,而是同樣長著翅膀,是人麵鳥身。
它們看似純真的嘴角,還掛著腐肉。原來看似白皙的肌膚,透著著死者的青色。
那雖然體型龐大,卻溫和可親的胖子,竟然是由無數人形的肉塊拚接而成。身上的肉塊,分明是一塊塊正在蠕動哀嚎,卻無法掙脫的人形!
而地上鋪著的鮮花地毯,一朵朵花卉中心的花心,都生著獠牙。
更可怖的是,那所謂的永樂樹的樹枝,那長生果背麵,竟然是一個個皮包骨頭的幹屍,被果子的脈絡貫穿了全身。
它們所有的骨血,都被抽幹進入了果子,蒸做了所謂的佳肴。
陶術見此,反而更加冷靜而慎重地說:“我看還需要記憶。沒有記憶的軀殼,如同空中的閣樓,無法為您提供任何思考。”
女王這一次猶豫的時間更長,卻還是抵不過行要知道他們答案的誘惑,還是命人把那一盤水果還給了他們。
“水果”星光萬點,融入他們的思維之中,終於,陶術、閔衛對視一眼,想起了一切。
禦座之上的女王卻道:“兩位客人,你們的要求,我們已一一做到。兩位應當開口了。”
陶術思索片刻,道:“山羊非羊,白馬非馬。凡人若非人,神人亦非人,豬狗亦非人。同為非人,殺豬狗,當如殺凡人,當如殺神人。”
閔衛也說:“山羊非羊,白馬非馬。平民若非人,貴人亦非人,豬狗亦非人。同為非人,殺豬狗,當如殺窮人,當如殺貴人。”
陶術說:“殺盡神人餘凡人,世上從此無凡人。山羊之外,再無羊,從此後,隻得山羊當是羊。”
閔衛道:“殺盡貴人餘平民,世上從此無平民。山羊之外,再無羊,從此後,隻得山羊當是羊。”
話音剛落,宮殿的柱子忽然崩塌了一角。如虛無的宮殿被實際存在的某種力量打塌了。
大鳥們與胖子們俱都勃然大怒,大鳥們豎起冠羽,胖子們身上的皮肉如氣球鼓起:“好大膽,你們這些叛逆!怎敢以髒臭的實幹之事,汙我殿堂!”
女王卻咯咯地笑了起來,顯出了實體:一道極淡的光邊,虛虛地勾勒出一道女人的身影,她的麵部淡得幾乎看不清,隻能隱約看到,這是一張極美麗的麵。
但是,哪裏美麗呢?卻叫人說不出來,仿佛是一切美的概念的具象化。
隻是,如此的虛無縹緲,如同一觸即碎的幻覺。
陶術隻看了這張臉孔片刻,就感到一陣暈眩。
貓趴在他們肩頭說:“快跑!不可直視有實體的女王!”
兩人立刻扭頭就跑,卻已經遲了,他們剛踏出第一步,腦子裏的“危險”、“逃跑”的概念就消失無蹤了。
他們茫然地呆在原地,如猛虎將近,卻還呆呆觀望的麅子。
穿皮袍的貓們毛骨悚然,立刻慘烈地喵了一聲,向殿外飛竄。
下一刻,原先鋪作地麵的鮮花,卻化作一張又一張美人一般,卻偏偏生著利齒的櫻桃小嘴,咬住了它們的腳。
女王臉上浮起奇異的微笑:“果然是你們這些貪財的小東西們教的。”
貓們亮出鋒利的爪子,拚命地劃開那些鮮花的花梗。
但人麵雀早已從大鳥羽翼下,如鋪天蓋地的黃蜂般衝了出來,衝向它們。
女王起身,款款下了禦座。
她緩緩向呆立的二人行來,越逼越近:“我原想與二位共享一場辯論的盛宴,再食用二位的一切概念。從此,二位俊美的客人,與群臣同侍天堂.……”
她輕輕地歎著:“可惜.……”
她行到二人麵前,張開了櫻唇,一根長著眼睛的肉芽像蛇一樣爬了出來,然後,肉芽分叉成了兩根,頂端的眼睛也分裂成了兩隻。
兩根肉芽伸長,如刺入豆腐中一般,刺入了兩人的額頭。
下一刻,兩人頭腦中的所有知識,包括最基本的從嬰兒時期就學會的走路的知識,一一消退——或者說,被吸食。
咚。
咚。
咚。
正此時,大鍾敲擊的聲音,驟然而起。原本的宮殿外殼,因為坍塌了一角,而無法隔絕鍾聲。
渾厚而雄壯的鍾聲,一聲接一聲直直地順著宮殿的缺口,奔了進來。
正迷醉於吸食概念與知識的肉芽,一時反應不及縮回,女王沒有辦法及時退開,而鍾聲蕩開的聲波早已襲至。
瞬間,肉芽在聲波中消融,所有消失的知識,全部回返到了兩人的腦海中。
女王如遭受了重創,捂著臉猛然退後一步。
她美麗的麵容褪去了一半光輝,由白胖蛆蟲蠕動的幹癟臉皮一閃而過,光邊勾勒的皮囊變得透明,可以看到她的身體內,是由無數大大小小的,眼熟的三角形生物構成的。
其中,心髒處,正一個被周圍的三角形生物拱衛著的大三角形,睜著眼珠子,尖聲命令:
“衛士,逮捕!逮捕!”
一時之間,大鳥們領著無數爪牙鋒利,羽毛奇毒的人麵雀,撲向兩人。
而高壯的胖子們,將肉身一抖,身上的肉塊紛紛掉落,化作一個個衣衫襤褸、瘦弱矮小,動作如前線木偶的矮個子小人,手執染血的鐮刀、鋤頭等農耕用具,以與一卡一卡的動作不相符的急速奔向兩人。
而殿內起風了,二人周邊的空氣,都化作囚籠與風刃,削向他們。
熊熊烈火化作火巨人,咆哮著圍來。火海圍城。
毒水綠幽幽地,遍布他們所行的前方。
奇妙的幻境,一霎時變作無邊殺機,
進無門,退無路。
恢複了全部記憶的閔衛伸出手掌,一抹白玉環浮出。
它玉質溫潤細膩,環身如凝著瓊漿,發著青色的靈光。甫一出現,風刀,火海,毒水,就無聲無息地虛化消失了。
最靠前的人麵鳥被靈光照到,慘嚎著在地上翻滾,很快,一動不動了,羽毛褪去,變成了幾副焦黑蜷縮的兒童與閹人的幹屍。
手執鐮刀等武器的小人們,則一霎時化為了一具具白骨,嘩啦散落一地,白骨上甚至還布滿了被牲畜啃食的痕跡。
其餘的人麵鳥與執刀小人畏懼於此,一時徘徊不前。
趁此機會,慘白了一張臉的閔衛一把拉起陶術,兩人迅速奔往宮殿出口。
女王發狂尖嘯:“那不是他的東西,他用不長!追!”
她長發飆起,身形飄忽扭曲,若隱若現,不停在虛空中跳躍,逼向他們。
但宮殿外的鍾聲仍在響著,她不敢靠近大門,隻能不停地尖嘯,驅使群臣。
閔衛拉著陶術一頓狂奔,眼看著,即將逃出宮殿。
宮殿門口,卻早有人等著了——冷峻的黑發青年攔在了門口。
他轉過身來,女王揚起一個扭曲的微笑:“抓住他們,聖女!”
黑發的“聖女”依言抬起了手。
下一刻,地覆天翻。
整座宮殿活了。
它內部的空間變作了一個巨大的肚腹,牆壁一陣陣蠕動收縮,生出了利齒。
“聖女”說:“咬住他們。”
一陣慘叫。
地上多了兩具屍體。
黑發青年,冷眼看著那兩具鳥屍,倒斃在地上,先是褪去了羽毛,露出了人類的真容——一身教士長袍,大腹便便。
他不理會一臉不可置信的女王,對陶術和閔衛低喝一聲:“拉住星奇,我們離開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