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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0 章

  某電視台新聞。


  宣傳旅遊的直播鏡頭, 畫著淡妝的主持人背後,正是聞名遐邇的中國第二大瀑布, 壺口瀑布:


  山崖變白,石岸變作冰岸。


  冰瀑懸空,水晶柱聳立, 冰峰倒懸,剔透尖利。


  似乎昔日滔滔的生命力被暫時凍結, 凝就天地間獨一無二的瀑布冰雕,壯麗又嚴酷得令人心顫。


  “.……很多人隻知道平日的壺口瀑布壯觀, 卻不知道冬日冰凍的壺口瀑布也是一大美景, 今天讓我們一起走進這個季節的別樣美景.……”


  站在石岸欄杆後,背對著黃河的現場主持人正微笑介紹時, 卻忽覺臉頰上濺了水花, 視線裏騰起模糊霧氣。


  她保持著完美的儀態微微側過頭。


  茫茫霧氣自結冰的黃河上騰起。


  咯噔噔,裂聲。


  雪融冰消。冰麵開裂。


  仿佛有一隻神奇的手自河水上拂過。


  正在冰期的黃河解凍了。


  主持人完美的儀態也裂開了一條縫隙。


  她情不自禁當著無數觀眾的麵,取出羽絨服裏的手機, 看了一眼。


  手機上顯示得清清楚楚:今天的氣溫, 零下十攝氏度。


  這一般是陝西冬天最低的溫度。


  但就是在這樣的天寒地凍裏,像遭逢春日一樣,無視了科學規律,黃河解凍了。


  但無論她敢不敢置信,下一刻, 解凍的滔滔黃河水, 夾雜著冰淩雪塊, 冷峻狂放,若千萬匹駿馬自天際奔騰而來。


  攝影師瞠目結舌,顫抖著手向她身後指了一指。


  鏡頭晃了一晃,帶著觀眾們一起隨著主持人轉向了黃河。


  河上竟有一人,駕車踏浪而來,在飛濺的激蕩河水中大笑,狂放的笑聲如濤聲,遙遙傳之兩岸。


  他戴玄冠,著白衣,容貌英俊,神態不羈,長發散在身後,衣發俱被風浪吹得蕩起。架一輛荷葉為頂的馬車,拉車的是四條似龍無角的螭。車架後隨著通體潔白發光的大鱉,咬著烈烈旗幟;車架前眾多體長足有數米,五彩斑紋的奇異鯉魚爭相躍出水麵,似為君王開道。


  車架所到之處,冰融雪消,激浪爭相作他衣袍紋邊,似黃河有了意識,在男子腳下臣服。


  那白衣玄冠,不羈狂放的美男子駕龍車、禦水臣,在黃河上踏浪而來的一幕,被現代科技的產物,通過鏡頭,轉給了數十萬,乃至於數百萬屏幕前的觀眾。


  某電視台。


  辦公室的台長忽然接到緊急電話,撥自一個他隻聞其名的神秘部門。


  幾句話之後,台長的咆哮聲就響徹整個電視台:“掐直播!快,掐直播!”


  中國的相關部門飛速運轉起來,直播被掐,網絡上所有涉及“黃河白衣人”的視頻、賬號在最快的速度內消失了。


  壺口瀑布。


  白衣玄冠的男子架著龍車,大笑著飛躍了壺口瀑布,正肆意痛快地在河上掀起浪濤,破浪乘風時,砰砰砰,他開道的五彩條紋大鯉魚們一條條撞到了水壁,在河上翻起一排肚皮。


  車架驟停。


  咬旗的大白鱉愣愣停下,險些撞到車架上。


  四條螭則在水壁上撞得腦袋上起了大包,暈乎乎地甩了甩了頭,正想為王前驅,向來人怒吼,卻在看清來人的一霎嚇得縮了脖子,盤成了四條大蚊香,不敢吱聲。


  容貌英俊卻神態不羈狂傲的白衣男子勒著禦繩,冷冷看著跟前數起的十幾米高的水壁:“長江,我們江河不犯,你跑到我這裏做什麽?”


  水壁分開,本該任他駕馭的黃河水委委屈屈,托出了一個同樣白衣的青年,身後還站著個臂挽紅綾,立在水上如履平地的少女。


  霍闕道:“河伯馮夷?我不是長江。”


  白衣男子——河伯馮夷微微一怔,上下打量霍闕,皺了英眉:“你身上明明就是長江的氣息.……你.……”


  他話未說完,徑自醒悟:不對,阿洛說長江那邊,醒的隻有個巫山女。


  旋眼看去,和霍闕麵容對了正著。


  兩人對麵,看花眼了駕車的螭,四個腦袋晃來晃去,竟然一時分不清誰是主人。


  馮夷的長相氣質和霍闕差別很大,但竟有幾分相似,莫名的相似。


  馮夷也呆了一刻,電光火石,不知道想通了什麽,竟收了不羈之態,低垂了英眉俊眼,下了龍車,恭恭敬敬向霍闕作揖而拜:“是小子放浪,不知道先生尊駕到此。”


  *

  漢江畔,霧氣中,腰佩明珠,美麗得渾身生光的姐妹倆好奇地望著站在她們跟前,自稱特安部的奇怪凡人。


  竊竊私語了一陣,她們含笑點頭,從霧中一步步走出,身上華美的衣裳逐漸變化,神光內斂,容貌光華收去。


  從神的形象變作了人的形象,最後站在兩人跟前的,是兩個包著頭巾,上身襖子,下身褲子,腰間還圍了個紅兜兜的小姑娘。


  妹妹左右看看,臨水扯扯自己的紅兜兜。


  姐姐整整頭巾,甩一甩自己臉頰兩側的麻花辮。


  鵝蛋臉兒紅潤可愛,體格略微豐滿,宛如是從掛畫裏走下的,健康英武、經常勞作的典型漢族勞動人民姐妹花。


  轉頭,一起笑眯眯地看著特安部來人:你真的能答應我們的要求嗎?

  *

  湘江畔,那清麗絕倫的貴婦人,手挽帛帶,裙擺及地,手捧香草,麵對湖南特安廳來人的邀請,略微沉吟,片刻後,微微頷首。


  她伸手一招,她身後那一串的美麗侍女都紛紛飛回她手中,化回原型——都是些湘江兩畔土生土長的花草。


  湘夫人步步而行,消去眉間憂鬱,變幻帛帶長裙。


  落地時,變作了個眉宇多情神飛的女郎,二十多歲,皮膚白嫩,苗條俊美,大冬天卻穿著短袖熱褲。


  整整衣服邊,湘夫人滿意地點點頭:我早就想這樣打扮試試了。


  湖南特安廳的額了一下,問道:“您……是不是還有姐妹?”


  湘夫人斜睇他一眼:寶仔,你們現在婚姻法不允許一個人有兩個妻子的。所以所謂‘姐妹’,隻有我一個。


  *

  冰麵被鑿開了一個大洞。


  源源不斷的點心、食物往下丟。


  巨大的打嗝聲顫動冰水,震顫了河麵的冰,哢擦,又裂開了一絲。


  一輪足有車輪大小的金黃眼珠,小心翼翼從大洞裏往外窺了一下。


  江裏的那龐然大物悶悶道:你們讓開,我要爬出來啦!


  投喂的黑龍江特安廳人員連忙組織人員往後退。退到岸上。


  一條缺了一截的黑色尾巴從洞裏漏出來,晃了晃,像是在探溫度,然後那尾巴一擊拍在冰麵上。


  哢擦聲不絕如縷,從大洞的位置一直向上下遊傳遞。


  河麵那厚厚的明年都化不了的冰全碎了,一條胖墩墩,但是縮小後也足有幾十米長的黑龍頂著身上的冰屑,吭哧吭哧爬了出來。


  旋即,它搖身一變,龐然大物變作個體大而壯的黑臉小夥子,一屁股坐在了河邊,擦汗:可總算出來了.……睡了一覺就冰結得那麽厚,餓死我啦.……

  *

  陝西內,壺口瀑布黃河段。


  霍闕見河伯的態度變了,輕輕頷首:“你是怎麽醒的?”


  馮夷竟問一答一:“這幾天,外來的力量把我喚醒了,黃河畔,民聲水聲,聲聲入耳,我忽然有了形體,從黃河中舒展出來了。”


  “你變個形態說話吧。岸邊多的是老百姓,不要嚇壞了他們。”


  馮夷道了聲是,將袖一揮,龍車水臣們都變回河水,散回江中。


  他跟著霍闕兩人,步出了黃河,落到岸邊,玄冠變作白羊肚頭巾,白衣幻成上下兩截羊皮襖,紮個紅腰帶。登時形象大變,變成了一個隻是容貌英俊了些的典型陝西農民。


  一直呆在河邊的女主持人、攝影師呆呆地看著這堪稱“大變活人”的一幕,半天沒回過神。


  霍闕忍俊不禁:“這打扮是十數年前的了。”


  馮夷老老實實道:“我既然在壺口這裏跟您落地,位屬陝西,我自然也就是這幅打扮。大部分人心裏最深的印象就是這樣子。要是換了其他地方,我就換副樣子了。”


  通過通訊器,遙遙看到這一段現場裏河伯“大變活人”的老實態度,郝主任鬆了一口氣:“果然是河伯。幸好黃河這邊的異動派了霍上校和小玉去。”


  現在基本確定,確實是全國的水域都出現了一定的異常。


  但凡是有經典傳說神話的江河湖泊,必有霧氣出沒,傳說化作現實。


  中國的城市、民居大多依靠著這些江河湖泊,一旦有些傳說化作水生超凡,尤其是有些大江大河的,那基本就是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所幸,目前出現的這些水生超凡,都還算聽話。


  諸如洛水女神、漢水神女、湘夫人、禿尾巴老李等等,都算是能溝通的“善神”。


  而巫山神女瑤姬這種,更是幹脆就是曾經的資深者。


  唯一桀驁不馴,貫穿大半中國的黃河河伯,也由霍上校出麵暫時震住了。


  郝主任擦掉接到消息後一腦門子的冷汗,點開通訊器裏的三維水係圖看了看。


  那上麵標注了密集的小紅點——都是目前出現異常大霧天氣,水生超凡傳說現實化的地域。


  這些隨機分布的小紅點都已經被圈起來了——表示已經暫時控製住了當地的局麵。


  黃河、洛水、漢水、湘水、黑龍江……

  喔,郝主任差點把巫峽畔忘了,他拿起磁力筆,在三維地圖上把巫山也圈了起來。


  現在局麵應該都控製住了。隻待王上校他們匯報回最新的英國情況,與中國這邊對照。


  *

  巫山附近的某個村鎮。


  霧氣正在彌散。


  霧裏出現了一個少女隱隱綽綽的身影。


  那嬌柔的聲音動聽之極,卻令李嵐莫名地脊背上竄寒意,整個人僵住,顫抖。


  咦?那霧氣中的嬌柔女聲卻忽然有些詫異,這是什麽?

  霧氣又退了回去,似乎謹慎地在觀察著些什麽。


  對麵逐漸走來了一群人。


  那個聲音仿佛是錯覺一樣消失了,連帶著霧氣中的少女也暫時消失了。


  李嵐從莫名的泛冷裏回過神,卻看到前方出現了一些鄉、村的警察、幹部。


  隻是看起來有點不太一樣。


  那從村裏走出去的某個警察,還笑嘻嘻地拿過紅包,跟她家許諾說幫辦結婚證的,此時卻看起來像是從不認識的人了,取出證件,嚴厲:“我們接到了舉報,說這裏有童婚事件。我們來執行公務,請配合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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