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16 章(大修))
仆人們走遠後,這個角落悄然落下了三個資深者。
藤蔓又像鬆蘿, 又如菟絲, 爬在牆頭和架子上,懸垂無數須樣的條絲,似簾子, 如長發。而白玉般的細小菇類, 就長在長須陰影下的潮濕泥土裏。
隻是此時藤蔓全枯萎了, 垂下的長須也枯黃發脆,斷裂了許多, 落在地上。
沒了藤蘿的遮蔽, 那些色如白玉, 十分嬌嫩, 傘蓋下生著兩隻細須的蘑菇就全暴露在光天化日下了。
資深者們一走近這處角落, 地上沒有被采走的蘑菇們搖擺著兩條細須, 竟然往下矮了一截, 試圖把自己藏進早已枯萎的藤蔓下。而那越發清晰的兒童啜泣聲也戛然而止, 還有吸冷氣,十分驚恐, 嚇得打嗝的。
種種表現,真是再明顯不過了。
“.……難道我們聽到的小孩哭聲,就是這些蘑菇發出來的?”其中一位資深者有些驚奇。
另一個資深者們蹲下去,觀察那些白玉菇, 伸出一根手指, 想戳戳它們:“這些是蘑菇精?我們摘一朵下來看看?”
蘑菇們微微搖晃, 似乎在發抖,卻極力裝作尋常蘑菇,僵直不動。
“哎,別動別動。”三個戰鬥方向的資深者裏,唯一的女資深者,名喚戴白。戴白比另外兩個資深者老成一點,忙阻攔他們:“這裏有超凡生物,誰知道這些蘑菇到底是什麽東西?別擅自行動。我們拍張照片和視頻回去,拿回去給張隊和吳教授做決定。”
文本層內沒有手機網絡信號,但照樣可以使用現代器材的一些不需要網絡的基本功能,比如拍照、錄視頻。
戴白取出手機,對準牆角那些幾乎隻留了個傘蓋在地麵的白玉菇,錄了一段視頻,拍了幾張照片。
她換了個角度以便多角度拍攝時,腳下似乎踢開了濕潤的泥土,踢出了什麽東西。
低下頭一看,戴白目光一凝。
正此時,手機哢擦一響,閃光燈沒關。白光一閃。
不遠處的拐角處傳來匆匆腳步聲,還有一些吵嚷的聲音:
“我好像看到這邊有一道光閃了一下。”
“之前管家說門口來了外地客,問什麽小孩子的啼哭。非要我們過來再看看,不會是真有人闖進來了吧?”
“哪裏有人會闖到這裏來?這裏是內宅最裏麵,想要闖進來,得經過所有人的視線,管家也想太多了。”
很快,幾個負責看管這一片角落的男仆去而又返。
他們四下一看,藤蔓枯萎,一片白玉菇縮瑟在牆根,空無一人。
範家大門外。
“這家確實沒有小孩和女人。”摸進內宅查看情況的戴白三人,早在男仆看到他們之前翻了出來,正向張玉、吳儀偉等通報:“沒有一點兒童和女眷生活的痕跡,全是成年男子。連仆人也都是男仆。”
“但我們發現宅內在某個角落,散布著一些奇異的蘑菇,還有藤蘿。”戴白掏出個手機,展示拍下的圖片:“那小孩的哭聲,就是這些蘑菇傳出的。我們看那蘑菇似乎有活著的奇異特性,不敢隨便采摘,隻拍了照片。”
照片拍的很清晰:長在院子陰暗角落裏,枯死的藤蔓,與藤蔓下白玉般的小蘑菇們。
張玉、吳教授幾人圍看照片,發現這藤蔓看起來又像鬆蘿,又有點像菟絲,垂著及地的細長須。隻是須間沒有露出女麵而已。
他們之前遇到的女蘿,本體就是菟絲與鬆蘿的結合體。
難道之前襲擊他們的女蘿分體,就是從這範家竄出來的?
張玉道:“有沒有帶出一段藤蘿來?”
一個資深者掏出一截枯死的藤蔓:“帶出來了!張隊,那蘑菇好像是活的,我們不敢輕易碰,但那藤蔓已經枯死了,我們順手帶了一截回來。您看看,跟之前巷子裏的那女蘿,是不是同種。”
張玉接過他手裏的枝條一看,肯定道:“是同一株。”
“不過.……藤蘿下的這蘑菇有點奇怪.……這是什麽種類的菌菇,我好像從沒見過……”吳教授把臉湊在照片前,反複琢磨,沒有看出這種蘑菇的種類。
張玉道:“我看過這種‘蘑菇’。”
在昨日的深山雨夜中,雨水將泥土衝薄了,深林中地窸窸窣窣鑽出一些奇異的蘑菇,躲在山林暗處竊竊私語。
這些蘑菇知道人事,有神智,長著兩隻細細的手,聲音卻是些孩童的尖細嗓音,自以為張玉聽不懂它們的語言,人類聽不到它們的頻率,就肆無忌憚地閑聊談論起“虎”來了。
張玉揪著它們一個個問過路時,還把這些“蘑菇”嚇破了膽。
可是雨停後,這些能人言,聲音尖細如孩童的蘑菇們,就從雨夜後散去奇異的山林消失了,跟女蘿、虎一起消失了。
不料今日卻再次在清平縣的一戶人家裏發現了它們的蹤影。
“張隊,還有一樣東西,”戴白從懷裏掏出一包被手絹包著的,解開:“您看。這是我們從蘑菇附近的泥土下挖出來的。”
手絹解開,露出一枚樣式精巧,顯然是女子款式的金釵,以及孩童的撥浪鼓,半片小孩的紅肚兜。
金釵上沾著泥,撥浪鼓顏色還算新鮮,肚兜的紅色尚未褪色。
範家明明說自己家中沒有兒童女眷,房間裏也看似收拾得十分幹淨,沒有半點女子生活的胭脂水粉,沒有兒童玩鬧得痕跡,但是從蘑菇下的泥土裏,他們卻挖出了這些。
範家人一定在說謊。如果家裏沒有兒童女眷的話,為什麽會有這些東西?
聯想到那做孩童泣涕之聲的蘑菇,以及那曾嚶嚶哭泣,結著芙蓉麵的藤蘿,吳教授心裏浮起一個不妙的猜想,登時臉色嚴肅起來:“女蘿者,通常在古代比喻依附丈夫的柔弱女子,以這些攀枝的藤蔓比女性,顯示她們的柔弱溫馴品質……”
“會不會……”
吳教授話音未落,大約是他們站在範家附近徘徊久了,範家的門再次開了個縫隙,裏麵有人怒氣衝衝地斥道:
“外來客,都說了我們家沒什麽需要看病的孩童,你們為什麽還在門口不走?再不走,別怪我們拎棍子趕人!”
誰知一眼看到戴白捧著的那金釵、撥浪鼓。
開門的男子勃然色變,大吼:“來人!有賊人!有賊!”
亂哄哄的,一下子範家大門開了,衝出來數個持刀的男仆。
要論武力,這湧出的五六個男仆,體格瘦弱,虛頭巴腦,別說張玉了,就算是幾個戰鬥方向的資深者,包括戴白在內,也可以一挑多輕鬆對付他們。
但如非必要,資深者們不會與文本層的土著無端起衝突,這是為了防備在後續的“劇情”裏被莫名其妙卷入事端。
張玉朝吳教授看了一眼,吳教授心領神會。
下一刻,幻術投出的鏡像投往遠處,一湧而出的範家人憤怒至極,無視了站在跟前的張玉幾人,吆喝著那分明某個空無一人的方向追去。
張玉回過頭看吳教授:“會不會什麽?您剛剛要說什麽?”
吳教授道:
“張上校,我是想說,有一個猜想,需要大家配合驗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