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6 章
“快走, 快走,今天輪到我們單位了。體檢單位是第一人民醫院。”
“哎,有點煩, 本來可以午休好好睡一覺, 現在要跑去醫院排隊。怎麽突然搞全國黨政軍機關單位以及事業單位的大體檢?”
“誰知道啊, 前兩年不也搞過一次啥清查。不知道下午能不能搞完,我還想點個外賣吃來著。”
“嘿嘿, 別抱怨了, 沒看見連區長、市長,部級的,新聞上說都主動參加體檢了?我們局長這不排在前麵嗎?”
天州市第一人民醫院今天人格外多些, 不少科室都排了長隊。
其中絕大多數都是被機關單位安排來做體檢的公務人員。
不同的機關單位分別排在不同的醫院, 時間錯開。
據說是全國黨政軍機關單位以及各大事業單位都要分批次進行體檢。
無論是單位領導還是普通科員,沒有人可以例外。
更為稀奇的是,每個負責體檢的醫院外,都停了大批的軍車、警車, 甚至醫院內每個體檢點,都站著軍人、武警執勤。
不過是全國公務人員體檢,搞這麽大的陣仗做什麽?不由得人們議論紛紛。
各種離奇猜測陸續出台。
有的人猜是某種傳染病排查,也有人反駁如果是排查傳染病哪裏隻檢查公務人員的。何況還是全國的黨政軍機關單位以及事業單位?
有的根據最近網上的各種傳聞,腦洞大開靈氣複蘇以後, 某些擁有特殊能力的組織不懷好意滲透中國政府, 派出人員潛伏在公務員裏。
立刻就遭駁斥:如果異人藏在公務員裏, 那這樣大張旗鼓的檢查不更打草驚蛇?
況且目前公務人員入職前都要體檢,如果是有什麽奇異的身體特征, 在入職這一步就該被發現了。
各種猜測都有自己的道理, 也都有自己的支持者。
不得不說, 群眾的腦洞還是大,尤其是第二類清查“特殊能力組織潛伏者”,更是幾乎接近真相。
由於天州市繼而連三爆出飛簷走壁的新聞,更有市委書記孫書記在大庭廣眾下跟甲蟲盤旋,天州市的老百姓更普遍傾向於第二類猜測。
醫院某科室。
抽血。
最後一項體檢項目。
唐安做完體檢,放下袖子。醫生正在錄入他的體檢數據。
他跟排在後頭的同事打了個招呼,安然地往外走去,一點也不心虛。
唐安平時身體就健康,最近大約是因為鍛煉得當,更加精力充沛。連著熬夜兩天,其他同事哀嚎要猝死,白天打不起精神。但唐安依舊精神奕奕。
他對自己的身體狀況很自信,就算要查出什麽異常,那也不可能是他。
走到科室外,唐安的同事們也已經做完了所有的體檢項目,結伴而出,還有人在歎氣:“哎,就知道我是亞健康。”
其他人安慰道:“這年頭,大部分年輕人都亞健康嘛。”
他們手裏都拿著一張體檢表。
看見唐安,他們問道:“老唐,你體檢完了嗎?我們一起打地回單位吧。”
“體檢完了。成,一起走吧。”
快走到士兵駐守的醫院大堂門口,一位女同事瞅見唐安兩手空空:“咦,老唐,你怎麽沒有拿體檢表出來?”
“體檢表?醫生沒有給我體檢表啊,就是把我的數據錄入了下。”
“怎麽會,”女同事說:“你沒仔細看群裏發的體檢流程嗎?咱們體檢完後,要拿著檢查證和體檢表出門,兩樣都有,士兵才給放行的。你是不是忘拿了?”
所有來體檢的公務員都配發了一個檢查證。檢查完離開醫院,則會帶著一個檢查證和體檢表。
同事們也都說:“你太糊塗了吧。我們在這等你,你快回去拿體檢表。之前小鄭就是體檢表掉了,結果門口武警給攔著不讓出去。她跑回去找醫生補蓋了,才給她出醫院門的。”
唐安怔了一下:“哦哦,我這就回去拿。”
無論是他的同事們,還是他本人,都從未想過他會拿不到體檢表。
唐安在法院已經工作了十來年,是老資格了,身體又一向比誰都健康,怎麽會有什麽問題?
但當唐安回到他最後抽血的科室,找醫生要體檢表時,醫生竟然縮瑟了一下,以戒備的眼神看著他:“你沒有體檢表。”
“?”唐安尚未明白過來,科室忽然靜悄悄下來。
唐安略微遲鈍地回頭,對上了黑洞洞的槍口。
他所在的科室被數位武警堵住了,他們持槍械,目光警惕。還有一些奇裝異服的人站在武警後,正上下打量他。
“舉起手。”
唐安在法院工作,盡管極度震驚,但麵對這樣的場景,他下意識地立刻選擇了配合,盡量鎮定地緩緩舉起了手。
但心裏開始不停地翻著自己的記憶:
他自問從小到大奉公守法,工作以來兢兢業業,甚至從來沒有請過一次假
他到底犯了什麽事?
*
唐安心底的疑問,在天州市的各個體檢點,乃至於全國各個體檢點,都在不斷重複。
廣西,廣西,雲山縣。縣醫院。
秦天宇默默地舉著手,在軍人、士兵、奇裝異服人士的注目下,被“請入”了醫院舉行會議的會議室坐著。
陸陸續續,還有不少人也跟他一樣舉著手走進會議室。
秦天宇看到其中一個,驚訝地叫了一聲“縣長”。
其中一個,赫然是這兩年剛被調來的縣長,也就是他鼓勵秦天宇去月牙村擔任第一扶貧書記。
不過,縣長和記憶中的似乎有點不一樣。
記憶裏的縣長一身是病,經常咳嗽,頭發是染黑的。但現在他腳步輕盈,動作矯健,一點也沒有五十來歲的模樣,倒更像二十歲。
進會議室的,有些他認識,有些他不認識。
不過認識的,大多是秦天宇十分尊敬的領導.……
這到底是怎麽了?
*
北京。
郊外。
特殊安全研究院。
郝主任用海綿按住胳膊上的針孔,看著研究員把一管血收了起來。
過了一會,研究員過來報告說:“您的身體狀況很好。”
說是“很好”,但神色卻是十分沉重。
郝主任歎了口氣:“唉,難怪我這兩天覺得身體鬆快。原來是‘武功’改善了身體,卻還沒被激發出來。”
“主任.……”研究員欲言又止。
“別擺哭喪臉,改善身體也算好事。”郝主任道:“我這倒還不算要緊的。先帶我去見你們院長。”
“是。”
郝主任到了研究院大樓的辦公室。
一個五十多歲、兩鬢斑白,滄桑更顯清俊容貌的男子站在辦公室的落地窗前等著他。
“師兄。”郝主任叫了一聲。
彭院長轉過身:“測出來了?”
郝主任點點頭:“接下來如果我受令暫時離崗,要麻煩師兄幫我處理總部的事情了。畢竟你是研究院的院長,對文本世界的了解遠超他人。”
彭院長對這個師弟一向嚴厲,此時卻緩聲溫氣:“不要想太多,雖然研究院判斷目前出現的‘超現實武功’極有可能與文本相關。但目前沒有檢測到任何文本能量,也沒有檢測到文本,何況檢查出來的人都保有神智,還涉及到那位,上頭一時也下不了決心。”
“唉,我正是關心這件事啊。”郝主任低聲道:“我還無所謂。可是唉,那位是在會議之上,當著全國人民的麵,顯出了‘武功’.……”
“師兄,那位的測試狀況怎麽樣?”
彭院長道:“經過那位本人的意願,從國事裏擠出了一點時間。現在正在測試。跟我來吧。”
彭院長帶著師弟到了研究院所屬的郊外基地。
四周荒無人煙,場地寬闊,聲音隆隆。
一大排坦克掀起了漫天飛塵,緩慢而勢不可擋地齊排而前。
而隆隆坦克對麵站著一位背著手的老人。
首長花白的頭發早已轉青,再不用染發。臉上的皺紋褪去,皮膚紅潤若青春。
但他依舊隻有一個人。
而對麵是一排戰爭機器。
龐大的戰爭機器與老人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場地數百米外的大樓上,屏幕放著這一幕。
屏幕前站了一大群的人,軍隊的各位大佬也來了,伸長脖子,看得目不轉睛。
郝主任急了:“師兄!你瘋了!誰讓你調的坦克!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何況這位是現在極少數真正把老百姓的命放在心上的人之一……就算是測試,也不能這麽……”
“是這位首長自己的意思。”彭院長說:“首長說我們安排的測試測不出他的武功,自己從軍隊調來了坦克、飛機、炮彈等武器……坦克裏坐的人是部隊裏技術最好的,會掌握距離及時停下。”
幾句話之間,坦克已經隆隆而前。
老人伸出一隻手,輕輕一轉。
轟——坦克的輪子哢哢轉動,停在幾十米之外,地麵都被輪子刨出大坑來,卻無論如何都無法前進半步。
灰塵漫天,卻隻停在坦克這一側。
老人伸手一轉,便似憑空出現了一堵厚度有幾十米的空氣牆。沉重如坦克,輕薄如灰塵,都如撞牆之鳥,飛度不過透明的空氣牆。
老人再極輕極緩地一推。
一整排的坦克齊刷刷地竟生生開著前進而被推得倒退數米,似有一隻無形的巨手輕輕一彈塑料玩具。
“好!”元帥們、將軍們早已看得目不轉睛,情不自禁大聲叫好。
老人通過別在肩頭的話筒發聲:“開火。”
郝主任一窒,卻見坦克們果然十分聽話地開火。
刺眼而鋪天蓋地的炮火潮撲向獨身而立的老人。
即將被淹沒前,老人將攤開的手掌一合。
那些現代熱/兵器裏也算重型的火力忽然被無形的氣流包裹,然後一寸寸湮滅。
數息之後,天朗氣清,炮火無形無蹤。
老人站在原地,連衣擺都沒有被吹動。
彭院長看得眸子裏異彩閃爍:“‘武功’竟然可以強大至此.……”
經常接觸文本世界和文本道具的彭院長都有此驚歎,何況圍觀的黨、政府、軍隊大佬。
將軍元帥們因為之前已經在軍隊內部看過首長稍作演示,還有心理準備。
不少政府官員們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竟不知作何表情。如果他們再年輕幾十歲,現在恐怕已經在網上開始發帖了:
頂頭上司之一變成了不科學的蓋世高手怎麽辦?徒手輕輕鬆拆坦克的那種。急,在線等!
操場上的老人卻微微一笑,身形轉瞬不見。
眾人一驚,一隻手卻已經在一位元帥肩上拍了拍。
一聲失態的驚呼好險被飽經戰陣的元帥壓下。
回頭一看,老人不知道何時已經到了他身旁。
元帥驚得反複比較距離。
老人方才站在坦克前,距離他們觀戰的位置最少有數百多米。
他不過一眨眼,老人怎麽就站在他跟前了???
彭院長倒是很淡定,叫研究員掐了表出來,遞給首長:“您的移動速度至少超過一秒三千米。唔,在數千米內,接近傳說故事裏的瞬間移動。”
首長道:“我感覺我還能移動的更遠。”
彭院長問:“您到現在‘內力’還剩多少?”
首長說:“基本沒怎麽少過,接近百分百。”
也就是說剛才的那一通徒手接炮彈抗坦克加上瞬間移動的操作,基本沒有花費多少內力.……
所有人都聽得麵露驚色。
軍隊、黨的是驚中帶喜,不少政府一係的,卻擦了擦冷汗,彼此露出個心照不宣的神態。
彭院長卻不管其他人怎麽想,隻謹慎地評估道:“您現在跟中國戰鬥力最高的‘哪吒’,應該在伯仲之間。”
首長頷首:“我的測試就到今天為止。安排其他人測試吧。”
“是。”
研究院的房間內,於是再次走出了一批人。
他們紛紛跟首長問好。
這些人當中有不少麵孔也是電視上經常出現的。
果然,獲得武功的高層,不止首長一個人。
郝主任想到遞到自己手裏的全國體檢數據,以及研究院對“獲得武功”規律的猜測,霎時也不知該喜該憂。
等所有測試者都測完,郝主任上前一步,遞過去一套文件:“這是第一批全國黨政軍機關單位以及事業單位體檢的數據。因為人數太多,還沒測完,暫時隻有這一批的。”
一位目睹了首長測試的過程,沒有獲得武功的高層道:“我們更關心‘規律’。”
他看起來有些不甘心。
他跟首長也不是一係的人。
郝主任霎時冷汗涔涔,躊躇片刻,竟不知道如何開口。
還是彭院長打圓場:“數據剛收集到,有些猜想還不成熟,我們再研究幾天,等有所肯定,一定會及時匯報。”
*
等到回到特安部,彭院長跟郝主任同行。
彭院長道:“目前我們從全國收集的數據雖然支持這個猜想,但你真的下定決心要說?”
郝主任苦笑:“這樣大的文本,牽涉這麽多,連各位首長都牽涉進去了,不給說法,師兄,我們特安部過不去這一關。”
彭院長卻淡淡道:“那麽,你想好。”
此時天邊已黯淡,地卷狂風,天飛烏雲。
似乎風雨欲來,即將變天。暴雨雷霆呼之欲出。
彭院長言雖淡淡,卻目光灼灼。唇角微勾,似嘲諷,似冷笑:
“想好,怎麽當著一部分沒有得到‘武功’的大領導說:
想要獲得武功,你心裏必須真心認可‘為人民服務’五個字。”